第17章 捉迷藏

員工宿舍在教學樓對面的空地上,是一棟外觀看起來比較老舊的二層小樓,大概是并沒有什麽人居住的緣故,遠遠望過去總顯得有些鬼氣森森。

“你覺得這個白天,那些東西還會殺人麽……”紀旬和景遲并肩走在前面,而另外兩人落在了後面,原因是杜平之一直嚷着背疼走不快,白洛洛自然要“體貼”地陪他了。

實際上杜平之的操作簡直是司馬昭之心,紀旬回頭瞥了一眼,果然,當他踉跄了一下被白洛洛扶住了胳膊時,杜平之不僅笑得像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子,就連耳根都紅了。

再讀不懂這個氣氛就太不像話了,紀旬連忙收回了八卦的目光,裝作沒看見一般,繼續和景遲聊正事。

可景遲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句:“好奇?沒談過戀愛?”

紀旬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實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思,甚至用不開竅來形容也不算過分,但看到杜平之的一系列舉動,以及白洛洛的默許,他又好像很快能判斷出兩人之間的那些小動作是源于什麽。

要真計較起來,進了這個破地方之後,紀旬覺得可能以後再發現自己有哪裏不對勁,都不算奇怪。

但想是這麽想,倒也沒法也沒必要和景遲解釋得太詳細:“沒啊,我這種淹沒在人群裏的普通人,哪有談戀愛的機會。”

可聽完這話,景遲卻笑了,他甚至放慢了腳步目光在紀旬身上上下游移,紀旬只覺得自己此時像是穿着一件不怎麽合身的毛衣,被景遲盯得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又刺又癢的。

“你一點都不普通。”景遲語氣溫柔地說道。

紀旬正有些晃神,總覺得眼前的場景自己仿佛曾經經歷過一樣,但在記憶中卻怎樣都檢索不出。

突然他的肩膀被重重一拍,杜平之輕快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哇,旬哥,你這種又聰明人還好的帥哥都是普通人,那我算撒子,湊數的麽!”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的。”紀旬被杜平之的話語逗笑了,他輕輕挪開對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用眼神示意不遠處依然保持着那副溫婉模樣的白洛洛趕緊把人帶走。

白洛洛撇撇嘴,自知紀旬兩人大概是有話要聊,小跑了兩步過來,幾句話就把杜平之忽悠得忘記要和紀旬搭茬這回事了。

“我覺得不會。”待幾人又隔了些距離後,景遲說道,語氣不掩沉重。

紀旬反映了一下才明白,對方是在回答他“那些東西還會不會主動殺人開啓黃昏”,這和他的擔憂不謀而合,頓時紀旬的也變得不太好看。

Advertisement

這代表還有其他方式,又或者是……

還沒研究出個所以然,幾人就到了員工宿舍。

古樸陳舊的老樓,牆體斑駁,粉刷的油漆也因時間的沖刷而變得暗淡,防雨檐都剝落了好些塊,青苔和黴菌沿着牆根生長的頗有規模。

一樓無人居住的房間窗戶不知道是不是被哪個調皮搗蛋的學生故意砸碎了,整棟樓的氣質有些搖搖欲墜。

“大門從裏面鎖上了。”景遲先行上前檢查了一下鐵制的大門。

紀旬點了點頭倒不太在意,這種老式的鎖頭并不怎麽結實,更何況有景遲和白洛洛在,被難住的可能性并不大。

于是他便期待地等着兩位大佬先出聲,習慣被帶飛從某種程度上來講,确實是會上瘾的。

可半天也沒見誰要親自上手。

白洛洛要在杜平之面前維持她嬌軟小白花的人設,倒是可以理解,姻緣确實重要,更難得的是杜平之這種善良的笨瓜實在少見,紀旬也不打算拆穿人家。

可景遲又在這裏犯什麽病……

于是紀旬湊近了瞧了瞧那門、那鎖,頓時悟了,門上滿是被各種人踹出來的灰黑色的腳印,而鎖上長滿了紅鏽。

少爺的潔癖怕是又間歇性發作了。

雖然紀旬不是很能理解這種,我可以面帶微笑地搬運腐爛的斷肢,但我不可以碰無害的鐵鏽,是個什麽特殊取向。

但紀旬只能被自願的表示尊重。

認命的紀旬掏出方才在便利店順的鐵發卡,打算也效仿一下電視劇裏的标準套路,才彎下身子嘗試了不到半分鐘,就聽站在原地看熱鬧的景遲發話了:“怎麽不叫我幫忙。”

紀旬疑惑了,噢,原來您的技能是需要個觸發條件的是麽?

但有人願意替他幹活,臺階都遞到眼前了,不下的是傻子,紀旬連忙說:“帥哥幫幫忙,我真不會開鎖,別耽誤了正事。”

話音剛落,就見景遲似乎是對紀旬的叫法很滿意,用眼神示意他靠邊站站。

還沒等紀旬反應過來為什麽帥哥開鎖還需要清場的時候,伴随着一聲巨響,本就看起來有些脆弱的公寓門,在景遲的無情一腳之下徹底宣告功成身退。

“這就是你開鎖的方式?”被金屬倒地的聲音刺得直揉耳朵的紀旬,有些語塞地向那個泰然自若,正在用紙巾擦拭自己皮鞋的人問道。

但景遲并沒有說話,而是非常有公德心地把用完的紙巾丢進了公寓樓內的垃圾箱中,然後轉頭看向伫立在門口遲遲沒有進來的幾人。

冷淡中帶着些許不明顯的矜傲,像是在回答紀旬:“不然呢?”

一樓看上去都已經改為了雜物間,沒有探查的必要,于是幾人直接往二樓走去。

樓內的氣氛總有些死氣沉沉,明明是正午時分,卻依然投不進來什麽光亮,倒也難怪明明是個可以免費申請居住的場所,卻荒廢成這個樣子。

也只有做了虧心事,有家不敢回的人願意在這裏茍活。

明顯感覺到杜平之的精神十分緊繃,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紀旬總覺得自己仿佛能聽到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其實如果換成之前,他覺得自己也不見得能好到哪去,只是他這幾個捉迷藏時間經歷了太多,對恐懼和未知的危險已經逐漸有些麻木了。

不過,紀旬看着杜平之這一副和白洛洛截然不同的表現,有點懷疑自己之前那個除了他和景遲,其他玩家都曾經歷過一個叫做初試的東西,而能留下來的都不會是普通人這個想法。

大概之前死掉的胡鑫和杜平之都算是運氣比較好的,在初試中沒經歷到什麽嚴峻的局面。

“應該就是這裏。”走在最前面的景遲突然出了聲。

原本就在走神想其他事情的紀旬,被吓了一跳,在接收到景遲探尋的目光時又很快調整好了狀态。

他點點頭,然後半個身子躲到了門側的牆壁後,猛地把虛掩着的門打開了。

房間裏有人生活的痕跡,也是整個二層唯一看起來是在使用中的房間,可當他們打開門時,裏面卻空無一人。

撲了個空的幾人不免有些失望,就連一直在沉浸式表演的白洛洛都難得的露出了幾分焦躁來:“我們找錯了?怎麽辦,時間是不是不夠了……”

紀旬的臉色也不太好看,現在落單的楊超不知去向,他不觸發死亡條件還好,一旦他不小心死亡開啓了黃昏,而他們沒有完成宋佩的任務,那後果不堪設想。

畢竟副本的初始條件裏,“請勿遲到”四個字可是标注的清清楚楚。

景遲皺着眉頭,沒有說任何話,似乎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失誤,只見他走到了房間的桌子旁,用手指輕輕地觸摸了一下擺在上面的搪瓷杯:“不對,茶水是溫熱的。”

聽了這話,紀旬提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這說明他們并沒有找錯地方。

只是公寓樓的門鎖着,那個宮老師按理說應該不會離開,可為什麽樓內卻不見半個人影。

紀旬隐約覺得他們沒有出錯,卻有些摸不清楚問題出在了哪。

突然,半天沒吭聲的杜平之突然說了話:“我知道了!會不會是黃昏和白天代表着兩個不同的時空,這也是為什麽黃昏的怪物在白天不會出現,白天一些城區的建築在晚上會折疊!”

見沒人打斷他,杜平之頓了一下便繼續說了下去:“可能只有觸發進入黃昏的條件,我們才能看到那個畜生老師!”

雖然這個想法邏輯上依然存在漏洞,但也是目前來說最好的解釋方法了,畢竟比起相信他們找錯了方向,這個說法倒确實更能讓衆人接受。

但觸發黃昏的條件是有人死亡,這件事情一直是一道橫在人心裏的坎,不過完成任務的線索基本都被串聯起來了的這件事情,還是讓杜平之有些激動的。

最後幾人決定,先把屍體燒了,免得到時候節外生枝,而且宋佩并沒有規定什麽時候燒才可以,那就應該是沒有時間限制的。

就像是先把基礎任務達成,接下來等待它起作用就好。

如果出了問題那也不怕,反正他們有兩塊,大不了再燒一次。

紀旬順來的小罐汽油派上了用場,火勢燒得很旺,挨過了最開始的腐臭味,到後面就只剩下了肉質燃燒的味道,并不難聞,只不過濃煙還是有些嗆鼻。

杜平之在最開始的時候有些接受不了那股惡臭,獨自去了走廊盡頭透氣,因為距離并不遠,所以幾人還是放心地讓他去了。

可眼見着火焰逐漸變小,杜平之卻還沒回來,紀旬心裏漸漸有些不安。

他與景遲說了一下,便離開了房間去尋找杜平之,可映入他眼簾的确是一片猩紅。

地面上鋪灑着大片的血跡,倒影将杜平之瞪圓的雙眼映照得清明,那張他們一起勾勒出的城區平面圖折疊着掉落在血裏,邊角已經被洇濕了。

而當時因為覺得将“飲品”分開保管更安全,由紀旬交給他随身攜帶的兩瓶道具則不翼而飛。

紀旬的耳邊傳來嗡鳴,他似乎又聽到了不久前幾人閑聊時,杜平之說的那句:“等出去後還要期末考試呢,希望舍友畫工圖的時候能撈我一手……”

他是很想活下去的。

樓內好像變得更暗了,紀旬的視線開始有些模糊。

他隐隐約約感覺自己的身後傳來了白洛洛顫抖的聲音:“天怎麽黑了,誰……誰幹的!”

最後一個黃昏悄然而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