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還是回去吧
沈長寄咽了下喉嚨,“我不知,真的。”
謝汝不說話。
“我、我今日去找謝思究,他說那些謠言便是從平南将軍之女口中傳出去的,若這柳姑娘當真為你好友,我想這其中定有誤會。”沈長寄有些慌亂地解釋。
謝汝也有些措手不及,她決定先看一看柳愫靈這封信寫了什麽。
“阿汝,我一會準備将這封信送到沈府去,若有人将這信從我這裏拿走,那便證明我的擔憂是真的,你真的在首輔大人的府上。”
“我實在不敢相信,那日在城門口,看到的轎中‘男子’竟是你嗎?怎麽會是這樣的呢?你與首輔大人怎會相識呢?”
“那日我準備去城外的溫泉別苑游玩,七公主邀我與幾位世家姑娘同行,我太忘乎所以,将這奇聞講與幾位小姐妹聽,純屬茶餘飯後的閑談,萬沒想到……你千萬莫要怪我。”
“……轉日,我看到了你與沈大人從一處莊子裏出來,我認出了你。不過你放心,只有我看到了。”
“萬語千言不足道我之驚奇,願你在那一切安好,盼你早日歸家與我詳聊,我會替你保守秘密。”
——友,愫靈。
謝汝看完全部的內容,如被打擊了一般,跌坐在榻上。信從她手中落下,沈長寄接過,飛速讀完。
原來是那時便露了陷。
“抱歉,我應該再注意些。”
謝汝雙目有些空洞,她搖搖頭,“怎會怪你,那分明是我求你帶我出去的。”
沈長寄不喜歡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你擔心什麽,擔心她說出去?我派人去給她帶話如何?她是你好友,應當會……”
“沈大人,我不是在擔心她……”
她擔心的是,是不知還有什麽未在掌控之中的變數。
就如此事,沈長寄自信無人知曉她在沈府,可還是出現了纰漏。
那麽別人呢?
謝家人真的未曾發現疑點嗎?
一想到萬一被謝家知道了他們在一起,不知将發生什麽,她就害怕。
前世的恐懼早已印在她的記憶裏,難以抹去。
她恨謝家人,更恨懦弱無能的自己。她不該耽溺在情愛中,應該早點回去面對這一切,早做準備。
“大人,我……”謝汝垂下頭,盯着兩人交握的手,慢慢下定決心,“我還是先回去吧。”
“不準。”沈長寄的态度很堅決,“你看着我。”
“沈大人,你無法理解我的擔憂。”謝汝垂着眼睛,就是不願意直視男人的眼睛。
那雙眼睛太具有蠱惑力,她喜歡他看她時眼底有光,但此刻卻害怕見到那光,她怕自己會心軟。
最叫人失落的不是分離,而是你日夜擔憂過了分離,到了那關頭,有一束希望突然被你抓住,有了一瞬驚喜,本以為那期限會再遠些,又在一霎那被打回原型。原先曾期待的又變成了一場空,才最是叫人不平。
她蜷了蜷手指,男人将手收得更緊。
沈長寄抿了下唇,聲音低又啞,“我不懂?”
他怎麽可能不懂。
他也有那段分別時的記憶。
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認定了事情絕不會輕易改變。
“你不要擔心,我說可以就可以,你的腳傷還很嚴重,你不……”
“我就快好了。”她靜靜打斷。
沈長寄突然冷聲道:“當我不知昨夜你疼醒了嗎?!”
謝汝被他突如其來的質問鎮住,怔怔地看着他。
男人隐忍着薄怒,把頭轉向一邊,手上卻将她抓得更緊,用力到她的手指有些疼。
“你這樣回去我不放心。”
謝汝不說話,只是搖頭。
沈長寄緩了兩口氣,努力壓下急躁,“再待幾日,其他的事交由我處理,我保證你擔憂之事不會發生,謝家我可保證,他們絕不會起疑,你難道不信我了嗎?”
謝汝依舊搖頭,她态度也很堅決。非是信任與不信任的問題,多留意日,夜長夢多,她不敢拿兩個人的未來開玩笑,該謹慎些的。
可她的搖頭讓沈長寄誤以為她不信他,這點燃了男人的怒火。
可他不能對她發火,他沒體會過怒火中燒的滋味,一時間不知如何處理,于是松開她的手,大步朝外走,只想出去冷靜。
謝汝慌亂擡頭,就要追上去。
她希望兩個人能冷靜地坐下來在這件事上達成共識,或許她明日就要走了,她不想最後是以吵架收場。
“大人……”
她顧不上自己的傷,傷足踩在地上,沒忍住輕哼了聲,可沈長寄已經走到了門口,馬上把要離開書房,她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跟上。
沈長寄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胸口就要炸開,可他又能如何,這是他最無可奈何的人。
他猛地轉身,又折回去,迎着人,一把将她打橫抱起。
兩步走到書案前,将人放到散落的案卷上,困住她。
他聲音微啞,“折騰我是不是。”
謝汝拼命搖頭,眼眶微紅。
“搖頭何意,不信我,不願意,不愛我。”
“不,不……”謝汝把頭靠在他心口,“信你,願意,愛你。”
“可我害怕,阿寄,我該回去了,我也要保護你。”
她此刻慌張到極點,沒忍住将心底話吐露,她絲毫沒有意識到這話若是不知情的人聽,定要聽出些問題。
沈長寄高興不起來,因為她又用了那樣親昵的稱呼,他從許久之前便不喜歡她這樣叫,或許是因為前世她死在他懷中時,最後一句也是那一聲“阿寄”,他本能排斥這個稱呼。
她此刻這樣喚他,定是記着那個噩夢一般的畫面。
她渾身正微微發抖,沈長寄的心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
嘭——!!
“逆子!混賬東西!”
門驀地被人推開,一身穿錦衣華服的中年男子怒不可遏站在門口。
沈長寄眸光一冷,極快地将少女攬進懷裏,将她整個人嚴密地包裹,他高大的身體遮住來人的視線,将一切惡意的打量都擋在身後。
他能察覺道懷中人正止不住得發抖,心底燃起一簇火苗。
空着的手一揮,立在書案一側的寶劍出鞘,他手握劍柄,冷眼掃過門口,劍指來人。
“平瑢,我有無說過擅闖書房者殺。”
男人的話音極冷,像是凜冽寒冬時節,高山峰頂終年不化的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