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故事為二
“是嗎。”中原中也吐出了一口氣, 随後站了起來,他眼中透露出了幾分疲憊,身形也有了些搖晃。
“我需要休息一下。”他需要一個答案, 在否定太宰, 面臨不得不殺死太宰治的結局前, 他需要一個答案。
一個大概永遠不會來的答案。
“…中也。”首領宰在中原中也路過他的身邊時忍不住叫住了對方, 然而中原中也仿佛未聽見一般,他走過了對方, 随後在門處停下了腳步。
中原中也站在那裏,回過頭看着房間裏的兩人開口問了最後一遍。
“太宰是不會回應的,對嗎。”他伸出的手,其實永遠都得不到回應。
首領宰的臉色霎時雪白一片,他嗫嚅了半天, 直到中原中也已經離去他也無法開口反駁。他注視着中原中也的離去,半晌無話。
他無法回答。
“不會向太宰那家夥伸出手的帽子君。”江戶川亂步走近了首領宰, 他眼神銳利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真的是太宰想要的帽子君嗎。”
是選擇否認中原中也至今所做的一切,将其封閉在痛苦的深淵,還是将其從泥潭中拉出,接下來怎麽選, 就靠首領宰了。
“……”首領宰沒有回複。
過來好半晌, 房間內傳出了他的疑問聲。“亂步先生知道黑色鳶尾花的花語嗎?”這是十年前的白小花突然收到的來自十年前的太宰治的詢問。
在十年前,太宰詢問了這個問題。黑色鳶尾花的花語。
不甘心的絕望之中滋生的愛意,哪怕只得到對方一點回應都甘之如饴,但是不行, 做不到, 那雙藍色的眼中始終無法印入自己。
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卻晃神想着另一個人,哪怕擁有相同的外貌, 經歷,他也感到了絕望,使你改變的人不是我,使你變成這樣子的人不是我。
他如同被冒名頂替了一般。他才不會讓自己的小矮子變成如今的模樣。我們沒有過那樣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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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遍遍的試探得到的卻只有對方絕望又冰冷的回應。
“抱歉,首領。”
——黑色鳶尾花的花語是絕望的愛。
如我之一生絕望,永遠得不到回應,找尋不到意義。
在第三周目世界中的最後一個世界中,了悟了一切的那個最後的太宰治與魔女達成了一個簡單的交易。
他在決心自殺之前委托魔女将一些花的種子交給在自己死後,選擇還會重啓世界後的中原中也。那是一些特殊的鳶尾花種子,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綻開。
比如在花的主人也身處絕望之境時,在令其絕望的人的觸碰下才會開放的種子。
那些花是不該開放的。首領宰的眼中透露出了幾分茫然。
他曾委托給魔女的種子長出了大片的黑色鳶尾,這應當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原以為那花不會再有開的一天,小矮子的眼中印入了這個世界的太宰治,他令其絕望,可他亦看到了他。那些死去的太宰治都沒有得到的回應,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卻得到了,這是多麽令人難過又諷刺的事情?
是該讓人開心嗎?
不,想來只讓人更感到了幾分絕望,甚至夾雜着對于自身的厭惡。
“黑色鳶尾花應當是得不到回應的花才是。”首領宰喃喃道。他的眼神迷惑不解。
“太宰早就得到回應了。”江戶川亂步對于首領宰此刻內心的掙紮毫不關心,他與對方對視,眼中滿是肯定。在這個十年後的的過去中原中也死之前,太宰治是得到回應過的,雖然之後的太宰從魔女那裏得到了之前世界的記憶,但在中原中也死之前,他的眼中是有他的。
而如今十年前的中原中也也看到了這個周目中的太宰治。
“沉浸在回憶中的只有你。”
……
中原中也路過休息室時,與還在休息室的魯路修等人打了個招呼,随後在孩子們擔憂的視線中搖了搖頭。
“我沒事。”
“讓中也休息一下吧。”魯路修看出了中原中也表情下的疲憊不堪,他不動聲色的将一旁想要上前的夏目貴志攔了下來。
夏目貴志愣了一下,随後點了點頭。
中原中也稍微松了口氣。現在的他确實更适合一個人呆着,周遭的一切讓他感到了些許不适,也許在他平複好心中混亂的思緒後,他可以更好的再和他的養子們敘個舊。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随後向另一間休息室內走去。在他剛剛推開休息室門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夏目貴志的聲音。
“中也先生”夏目叫住了他。中原中也轉過身,在他身後夏目貴志的神色擔憂,他猶豫了一下,随後開口道。
“中也先生,彭格列那邊在剛剛傳來了通訊,似乎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說。”
“我将電話轉到您的休息室內了…”
“無論如何,中也先生,請您振作起來。”
“…我會的。”中原中也在沉默中答應了。看着夏目逐漸開心起來的神色,他勾起一個安慰的笑,随後在進入房間的那一刻,嘴角的弧度消失不見了。
中原中也疲憊的癱倒在休息室內的床上,他放空自己的大腦,将桌上的電話扯到耳旁,雙眼微阖,看起來像是快睡着了。
“中原先生?”電話的那一頭,傳來了小心翼翼的問詢聲。中原中也聽出來了,那是彭格列如今的小首領。
對方不知道為何要與自己通話。
非常重要的又會是什麽事情呢,現如今于他而言,怕是不會再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值得他放下心神了吧。
他“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中也先生,請問太宰、君在你身邊嗎?”發過來通訊的彭格列的小首領話語吞吞吐吐,帶着些許的不安。他開口即是詢問首領宰的動态。
還在恍惚中的中原中也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對方所指的那個太宰治是誰,在這種時候對方口中所說的太宰治必然不會是此刻站在所有人對立面的那個太宰治。
“…他不在。”
“呼。”在得知了首領宰不在的沢田綱吉發出了明顯的松了口氣的聲音。他猶豫了幾秒,随後再次開口。
“中原先生在來十年後之前,是因為彭格列尋找太宰治的消息嗎?在所以才中了十年火箭炮嗎?”
根據入江正一所言,十年火箭炮應當是最後彭格列尋找中原中也幫助,得到對方應答時才會去啓動的工具,但中原中也提前被傳送到十年後的事情讓沢田綱吉非常在意。他隐隐有一種預感,中原中也的提前到來是與太宰治有關。
他曾在那次夏日煙火後在彭格列的其他人面前提過當時遇到的奇怪男人,而在十年後他又得知了對方口中的太宰治這個人與中原中也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沢田綱吉一開始并沒有思考過這其中的不對之處,即使超直感一直警告着他事情并非那麽簡單,但他無法想通,即使他将此事告知了reborn得到的也只是暫且無法做出判斷的答案。
這一切的迷茫直到不久前的那一次對話中。那個與傑索家族那邊的太宰治的對話中,突然出現的首領宰使的沢田綱吉打了個寒顫。
對方與自己在十年前曾見過那個男人重合在了一起,這簡直是讓他無法理解的一幕。
如果說首領宰與太宰治是一個人,那麽…十年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男人到底想做什麽?
或者該說……太宰治到底想做什麽?
他為什麽…會說出那種話——
【“…殺了太宰治。”】
【“殺了他未來會發生的一切問題都會解決的,彭格列的十代目。”】在首領宰還在身邊時,他無法詢問。對方的眼神一直深深的警告着他。在沢田綱吉的腦海中,一切仿佛都亂了套,與異世界的白蘭一起策劃十年後一切的人是太宰治,想要對付中原先生他們的人也是太宰治,回到過去警告自己要殺掉過去的太宰治的也是太宰治本人……
太宰先生到底想要做什麽?
他不知道,但他隐隐有了一個簡單粗暴的猜測,這使得他不得不偷偷的聯系起看起來與太宰治牽扯最多的中原中也進行詢問。
“太宰先生,是在尋求死亡嗎?”
“什麽?”中原中也的話語明顯的停頓了一下。
“太宰先生曾回到過十年前,他囑咐我要殺掉過去的他自己。”沢田綱吉鼓起勇氣,在知道首領宰暫且不在中原中也身邊後将這件事說了出口。
“只有這件事,我的直覺告訴我無論如何必須要告訴中原先生。”
“中原先生,太宰先生似乎想從過去抹消掉自己的存在。”
這就是最後的一道保險。即使一切失敗後,太宰治在判斷自己可能無法拿到書後為了确保還可以從另一角度保全自己計劃實施設立的保險。
這道保險裝置有個完美的前提,那即是中原中也對他再無執念後,他自身的死亡。只有中原中也對他已經完全放棄,十年前的自己必然不會再和中原中也有任何的交際,那麽世界上沒有能将中原中也産生死亡重來執念的人,世界将再無重啓的機會。
一個完全沒有太宰治的完美世界。
直到挂掉通話,中原中也仍處于一種似夢非夢的狀态。他起身坐在了床鋪的邊緣,有些出神。
首領宰與江戶川亂步交談完時,來到了休息室內。他看着中原中也,像是想将他整個人印入眼中牢牢記住一般。
“我不會放手的。”首領宰看着中原中也,聲音仿佛從喉嚨裏擠出來一般非常的微弱。
他不會對中原中也放手。
他是執念,是貪婪,是渴望。
是中原中也向他伸出了手。
他看清了中也身上所系着的名為太宰治的枷鎖,如果無人将這繩索拉扯開來,那麽中也将永遠沉浸在黑泥中。這一切似乎成了死結。
可若要讓中原中也放棄,抹除掉那些重複的過往?那首領宰必然也是不甘心的,這如同抹消了他自身的存在意義。
自己只是第三周目太宰治們執念的聚集物,除了關于中也的記憶他一無所有,他不想消失。哪怕只是以意識體存在,所有人都不會記得太宰治,他也想要在中也的身邊。
但失去了【太宰治】的自己,又會變成什麽呢。
首領宰走進了中原中也,他伸手撫摸着對方的臉頰,中原中也擡起頭,首領宰與那雙空洞的雙眼對視着。
“你的眼睛裏,能看到我了嗎中也?”首領宰看着中原中也,藍色的眼與鳶色的眼中皆充滿茫然。
讓中也去放任自己所嫉妒的另一個太宰就此死去,如同否定其向太宰伸出的手,而作為所有第三周目的太宰治而言,這也是讓他無法忍受的絕望之一。
嫉妒的絕望與最初的絕望,現在輪到首領宰來選擇了,要拍開那雙向自己伸出的手嗎?
…其實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首領宰在心底嘲笑了一番自己,他從一開始便毫無選擇。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冰冷不近人情,将他心底最深處掩埋起來的小心思暴露出來。
中原中也确實不會去理會太宰治的死活,但是唯獨有一件事,他一定會去做。
最清楚中原中也的弱點的只有太宰治,他深切地知道中原中也對他死亡的執念,并且他也清楚地知道他開口後中原中也會答應他。
那是中原中也心底最深處的陰影,即使他經歷無數次的死亡,也只能掩埋在心底,不能遺忘的記憶。
似乎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場鬧劇了,不只是為了他,也是為了中也。
他以死亡為牢籠,束縛了自由的鳥兒,而如今他會親手将這牢籠打破。
‘中也,從執念中清醒過來吧,從名為太宰治的枷鎖中逃離開來吧。’
哪怕是他知道中也在答應了他之後,所有一切将塵埃落定,兩個人之間可能再不會有任何聯系。
他放棄了自己腦中太宰治們的執念,對中原中也進行了可能是二者之間最後一次的對話。
他是卑劣的膽小鬼,哪怕只有一瞬的歡愉他也不想放棄。
太宰半跪在中原中也面前,他拉起中原中也的一只手,貼在臉側蹭了蹭。他像只被主人遺棄的貓咪,試圖用撒嬌重新引起主人的注意力。他的眼裏充斥着中原中也看不懂的情緒,眼圈泛紅,表情像是快哭出來般。
“去救我吧,中也。”
他說道。無形之中,似乎傳來了什麽破碎的聲音。
“救救我。”
這是經歷過無數次輪回的中原中也都沒有得到的回應,是印在他心底最深的渴求。他看着太宰,表情茫然,眼角卻不由自主的滾落掉一滴淚珠。
“…好。”
自殺者終究還是向那個拼命想救自己的人伸出了求救的手。
而拯救者終于等到了來自自殺者的回應。
“臭青花魚…沒有下次了。”
“嗯,不會再有下次了。”他笑了一下,眼裏仿佛閃耀着星光。“我保證。”
……
在與澀澤龍彥的戰場上,突然出現的齊木楠雄是最強的援軍。
雖然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可以用突然出現的霧氣将異能力者與普通人分開,但在超能力者的齊木楠雄拔掉腦袋上的抑制裝置時看來,也并沒有什麽困難的地方。
可以分離異能力者與普通人的霧氣絲毫影響不了齊木楠雄。他将這些霧氣逐漸的壓縮在了一起,方便織田作之助等人開始尋找澀澤龍彥。
澀澤龍彥的藏身之處在霧氣的消失後非常明顯,猶如一個小型的收藏室般,在打開門的一剎那,饒是齊木楠雄都有些驚訝。
華麗的房間是數不清的收藏櫃,而在收藏櫃中是與織田作之助等人之前戰鬥的異能力身上的結晶一樣的東西,這些都是異能力者的結晶。
這一幕令人驚心。澀澤龍彥的恐怖不言而喻。
而這個男人在見到他們後,還繼續抱着他懷裏的骷顱頭,饒有興趣的打了個招呼。看的讓人感覺不适。
“沒有想到你們竟然來到了這裏,看起來受了不少傷。”澀澤龍彥原本平淡的聲音,在他看向毫發無傷的齊木楠雄時停了一下,随後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麽,發出一聲贊嘆。“是嗎,原來是援軍。”
“看起來,有點棘手了。”
“不,我并不覺得棘手。”齊木楠雄冷靜道。
對方覺得棘手不棘手他不知道,但在澀澤龍彥說了棘手那一刻,他不光覺得對方不棘手,相反,他還覺得對方挺好解決的。
确實挺好解決的。
齊木楠雄直接抑制了澀澤龍彥的異能力,并将其綁了起來,出生和平人家的他還沒有什麽殺人的想法。他将澀澤龍彥的異能力靠從齊木空助那裏順來的裝置順手封住了。
在做完這一切後他的身形慢慢的變的半透明化起來,這是他能力全開後被十年後排斥的異狀。世界意識對于十年前的他産生了排斥,他要被送回十年前了。
對于十年後的狀況他不能再幫助任何忙了。
織田作之助對他表示了感謝。
“記得讓中也早點回來。”在快消失前,齊木楠雄面無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麻煩的神色。雖然十年後的事情待解決,但十年前的太宰也同樣需要解決。
那個奇怪陰郁的小鬼,齊木楠雄完全不想和對方有任何交際的情況。
“中也會回來的。”織田作之助肯定道。縱使竭盡全力,他們也要攔下十年後的太宰治的計劃,十年前的太宰還在等着中也回去。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真希望他回來能夠揍那個小鬼一頓。”想起自己來到十年前後用超能力看到對方和白小花的所作所為,齊木楠雄感到了壓力滿滿。
他可不想再出現一個報社分子了。
告別了齊木楠雄後,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着手開始與太宰治進行聯系,但一直沒有得到回應,三人的心底不由得一沉,感到了有些不妙。
太宰治如今的位置應該是傑索家族內,但織田作之助不覺得對方會老實呆在那裏。他将與江戶川亂步之間的通訊重新撥通,開始詢問接下來的行動。
“在橫濱。”江戶川亂步思索了一會兒,給出了推理後的答案。
在一切開始的地方,進行一切的結束。
太宰只可能在那個地方——港口Mafia的大廈上。
“攔住他,織田,在太宰還未收到澀澤龍彥失敗的消息。”江戶川亂步深吸了口氣,他正準備再說些什麽,有人站在了他身後。
還未等江戶川亂步轉身,手下的通訊已經被那人搶走了。
“攔住他,織田,我馬上趕過去。”
“在我過去之前,那條青花魚就交給你了。”
織田作之助被突然換掉的聲音懵了一下,随後在他反應過來那邊是誰在講話後,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嘴角忍不住浮現出幾絲笑意。
“我知道了。”無論如何,攔住太宰。
…
港口黑手黨大樓外面的天空是灰冷的,只消得呼出一口氣,就有清淺的白霧出現。
樓下的争鬥還在展開,但費奧多爾所屬的一方已經有了劣勢。單安排費奧多爾牽制橫濱內的勢力,太宰治還不至于自負對方聽信自己至此。費奧多爾在澀澤龍彥身上埋下了□□,而太宰治也為其設好了不得不被制衡住的局。
一切就快要結束了。在戰鬥的最後收尾階段,森鷗外與其重要下屬皆離開了港口黑手黨的大廈,沒有人發現有人偷偷的上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通過首領的專用電梯到達了大廈的天臺上。
天氣已經慢慢的變冷了,是要入冬了嗎。
時間過得可真快。
太宰治站在天臺上看着天空,泛白的天空有些刺目,等到他眼睛酸澀的忍不住眨了眨眼時,他才低下了頭。這時在他身後傳來了淩亂腳步聲,那是趕來的織田作之助,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三人。
太宰治轉身注視着趕來的三人,身後是呼呼作響的風聲。
“如果能在雪天死去,感覺也不錯。”太宰治露出一個笑來。
那是一個溫柔的笑,織田作之助從未見過太宰治露出那樣的笑容過。他思索了一下,想靠近對方,太宰治卻突然舉起了雙手,向後退了兩步。
“不要過來,織田作。”僅半步之遙的腳後是天臺的邊緣。
風聲更大了,太宰治的衣擺被吹的呼呼作響,他的身形有些不穩,仿佛只要這風再大一點,他的整個人便會随着這風一起被刮走,然後墜落地面。
織田作之助停下了動作,他向後退了兩步。在他身後的中島敦與芥川龍之介沉默着,沒去介入這場對話中。太宰治的異能力克制了所有想救他人的機會,縱使他們想救對方,但在對方有必死之心的情況下也根本阻攔不住。
“你在等下雪嗎?”織田作之助開了口。他改變了自己直接勸說的打算,順着對方一開始的話詢問道。
“不。”太宰治怔了一下,随後笑出了聲。“距離下雪的日子還有好久的吧,織田作。”但縱使沒有下雪,在這一個寒冷的天氣裏死去也應當是件不錯的選擇,人們在寒風中不會擁有太多緬懷的機會。即使心中擁有冷意,那也不知是不是這天氣所帶來的寒意。
“一定要冬天嗎。”織田作之助呼了口氣,他的表情有些無奈。“不去看夏日的煙花嗎?”
“和中也一起。”穿着浴衣,在盛夏的夜晚一起去看煙火。
這句話像是勾起了太宰治的回憶,他想起來是有這麽一回事情,他曾與中也和他的家人們一起去看了煙火,他還試圖将中也拐去其他的地方,但在二人世界的計劃未實行,在煙花升起之前他似乎是有些話想要說出口,但在煙火升起後他的話語聲便被煙花和人群的歡呼聲吞沒了。
之後他再沒能對着他說出口。
他曾想過夏日的煙花是那麽的美麗,所以對着中也許下了無聲的邀約。直到再下一次一起看煙花的約定過去,再去自殺的約定。
“煙花只有一瞬啊,織田作。”
一瞬間的東西,是永遠抓不住的。如同曾陪伴自己的中也,那些陪伴的過往于現在的他而言仿佛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和中也的約定再也實現不了了,在中也死去後,他去看過夏日祭典上的煙花,但是在沒有人可以用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聽膽小鬼吐露他未說出的心聲。
他有些累了。
“夏日的煙花,這真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太宰治在風中的聲音有些飄忽不清,他看向織田作之助的眼神有些無奈。“織田作你的勸阻的理由也太久了。”
對于太宰治,夏日的煙花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期待的了。
“那麽中也呢?”織田作之助沉默了幾秒,随後問道。
太宰治有些不明所以,“中也?”
“如果夏日的煙花不能讓你猶豫,”織田作之助表情緊繃,他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那麽中也呢?”
中也嗎?
可是織田作,中也不會來了。他做好了一切的計劃,乃至于眼前失敗後的備份計劃,中也不會再來了。
另一個看似他的存在也不會讓中也來。這個選項從一開始就是不可能再實現的事情。
“中也不會來的。”太宰治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終于再也上揚不上去。“織田作。”
“他不會來了。”這句話輕不可聞。
縱使織田作之助如何再說中原中也正在趕來的路上,太宰治也聽而不聞。他的心底對自己的結局已有預料,乃至中也的最後模樣。
風聲還在呼呼作響,漸漸地裸露在外的皮膚上似乎有涼意傳來,太宰治擡起了手,是雪花飄落凝結成的水珠。
下雪了。
果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嗎,如果能在雪天死去,感覺也不錯。
嘴邊輕呼出來的水汽凝結成了白霧。這個冬天可真冷。太宰治站在那裏,與織田作之助三人對視着,他沒有出聲,任由三人勸說着。
那些過往的回憶随着勸說的話語浮上心頭,讓太宰治的回憶也蒙上了一層淺淺的薄霧。他恍惚覺得未來已經改變了,可又覺得似乎沒有。他對于過去的記憶還停留在中原中也死亡的那個夜晚。
那天似乎也是一個很冷的日子。
眼前的視線開始變的灰蒙蒙的,不知道是不是雪落在睫毛上化成了水珠。
太宰治不會在友人面前選擇跳樓這種方法,他有着自己的決定。只要慢慢停止脈搏的跳動,誰也攔不住他。這是他在無數追求死亡的過程中所學到的小技巧。原本不過是為了有時候方便裝死用,因為雖然他一面追求死亡,卻也一面渴望活着…但這時候竟成了他的殺手锏。
他心下一動,開始趁着織田作之助等人對他勸說時等後死亡的降臨。
織田作之助勸說開始變的無力起來,他一直在盯着太宰的肢體動作,因而忽視了對方面部的表情,等到他有些疲憊深呼吸時他才察覺到了些許不對。
“織田作,天黑了嗎?”
太宰治的臉上呈現出一片灰敗之色。他身形恍惚,腳下踉跄了幾步,差點從天臺跌落,好在他穩住了身形坐在了地上。
雖然織田作騙他中也會來,他也深知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太宰治的心底,一個微弱的聲音仍在留有希望。
他還在等另一個人來。
一個可能不會來的人。
現在這道聲音終于要消失了。
他自覺計劃的實行會導致中原中也會放棄他,中也不可能會來到這裏,他沒有親手殺死自己的覺悟更沒有理由再對自己伸出手,但他其實…還是很渴望着能夠再次見到一眼中也。
“太宰先生!——”
“太宰!——”
在太宰治倒下時,織田作之助三人終于能夠靠近對方。織田作之助将太宰治放倒在地上小心檢查着,在發現對方身體的特殊情況時,他沉下了臉。
太宰治的心跳正在一點一點的越變越慢,對方想尋求死亡的心昭然若揭。
“織田作,天黑了嗎?”太宰治又重複了一遍。他的眼前已經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不,太陽快要出來了。”天空還是灰白一片,既沒有太宰治口中的天黑下去,也沒有織田作之助口中的太陽要出來了,但是織田作之助想在最後給自己的友人一點更為期盼的事情。
太陽會升起來的。
“太宰,中也會來的。”
太宰治聽後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
“是嗎…”
“太陽快要出來了。”雖然是謊言,但是這已經足夠了。他已經滿足了。
太宰治阖上了雙眼,小聲的又重複了一遍內心的掙紮道:“中也不會來的。”他會就此孤獨死去,而中原中也的身上錯亂的因果線會恢複原狀。
橫濱的世界不會再有名為太宰治的存在,而中原中也會是港口黑手黨的最年輕的幹部,他會以一己之力平息那些戰争,人們會稱呼他為雙黑,盡管不知道為何要将一個人稱為雙黑。
中也身上的異能力也不會再暴動,因為他會讓新世界融合後的齊木空助與港口黑手黨達成交易,荒霸吐會有另外的裝置幫忙阻止。
這一切的一切,終于有了最好的結局。
那個掙紮着努力向自己探來的手,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醒醒!”
“喂太宰!——”
耳邊的風聲似乎越刮越響了,漸漸連織田作之助等人的聲音都模糊不清了,太宰治感覺到了心底的寂靜。
這就是死亡嗎,如同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夢境般。
那他怕是要做一個永遠身處黑暗中的夢了,夢裏什麽都不會有。沒有任何人,沒有中也。他不必再渴求尋找活着的意義。
過往的記憶開始像走馬燈一樣變化,慢慢變成虛影,他試圖挽留那些畫面,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挽留的理由。
他漸漸什麽都想不起來了,仿佛遺忘了一切般,橫濱、港口黑手黨、武裝偵探社、中原中也,甚至于連自己的名字也。
耳邊的風聲在震的耳膜轟轟作響後又開始慢慢的小下去,太宰治的困意順着變小的風聲逐漸變強,周遭越來越寂靜了,但在他幾乎快要睡着之時,在風聲中他似乎聽到了細碎的呼聲。
嗡嗡作響。
真讨厭啊,打擾安眠的家夥。
他有些不滿,想要忽視那叫喊聲,可似乎那聲音有些變大了起來,漸漸的連□□似乎都有了些知覺。
他感受到有人似乎将自己拖了起來,在暴力的搖晃着。
漸漸的大腦也感受到了知覺,頭暈的惡心感也傳遞給了他。他有些不舒服,消失的記憶開始又重新浮現的腦海中,他漸漸又想起了他的名字。
他的經歷,他的過往,他的執念,還有——那道聲音的主人。
“太宰,回應我!”
他內心一直以來的防禦,在這句話下,潰不成軍。
他半睜開了眼,刺目的陽光在那人的身後直射而來,幾乎灼傷了他的雙眼,而他的小矮子用最神氣的姿态站在了他的面前粗暴的揪住了他胸口的衣領。
在看到他有了反應後,小矮子又将他粗暴的扔到了地上,嗤笑一聲向他伸出了手。
中原中也的頭發在陽光之下泛着一層暖意,他看着太宰治,表情如年少時那般,半是狂氣半是對他将自己搞到這種地步的嘲笑。
他再次開口道,帶着絲笑意——
“臭青花魚,回應我。”
那只沖太宰伸出的手,透露出了不容拒絕的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一章是一小段補完的結局,其實可以不用看,我寫到這章結束其實就內心覺得可以了,和我一樣有的小可愛可以直接跳的。
最後一章則是番外,首領宰到另一個世界的故事,比較水的快節奏大綱流,小可愛們不想看的也可以直接過,到此為止就好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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