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叁拾陸 “陳鏡嬌,有人找

“哎老伯, 聽你這麽說,豈不是經常有這種不帶鐐铐被押送來的人?”陳鏡嬌直起腰,避免跟冰涼的牆面來個背對背擁抱。

這涼度, 靠着坐一宿先不說感冒不感冒, 但鐵定涼氣入體壞肚子。她一個都想枸杞泡水的養生人士,這較弱的小身板養了這麽久可不能辛苦經營幾十年, 一朝回到解|放|前。

“你們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有些啊一看就是些達官貴族,那一身衣服光裁下來塊布子就能買我們這些窮鬼一身。”老頭嗤之以鼻道,說完還上下打量了她。

恰巧今天穿着亓清纨送的昂貴衣服的陳鏡嬌:......

果不其然,對面牢獄傳來“哼”一聲。

“這些富家公子哥大小姐的,每次進來都得嚷嚷半天, 剛開始都厲害的不行了說什麽‘給我等着’, 最後呢,還不都是得求着說‘我家裏有錢, 你放我出去我給你幾百兩銀子’, 結果呢?出去是出去咯”黑暗中的人扯着沙啞的嗓音但學的繪聲繪色。

腳步聲漸進,聲音戛然而止,包括陳鏡嬌都在注視着牢獄門外發生的事。

巨大的叫嚷聲快震碎了她的耳膜, “都給我等着!遲早有一天我要給你們這群有眼無珠的狗奴才都殺了!”

陳鏡嬌眼皮狠狠的跳了幾下, 扭頭望向老頭,“這種嗎?”

獄卒這種話聽太多了, 壓根沒搭理這人,硬是把人推搡着丢進了牢裏,旁邊牢房裏的人幾乎是爬着竄到了鐵牢前,撞出巨大的聲響。

“放我出去,我家有很多很多錢, 你若是放我出去,我保你一家衣食無憂!”

那邊看戲的老頭等人把話說完,才幽幽的回複陳鏡嬌:“就這種。”

“出去是出去咯,但是這有沒幾天就回來的,還有出去一趟回不來的。”老頭在這裏呆了很久,見過諸如這種的場面多的很,但每次都還是津津有味的看。

說完還故意看向陳鏡嬌,故意吓唬她,但陳鏡嬌卻對此沒什麽反應,反而問他是不是在這裏呆了很久,怎麽知道這麽多。老頭有點驚訝,“你這小妮子不害怕?”

“害怕什麽,我又沒做虧心事,更何況,我沒錢。”陳鏡嬌說的直白,笑的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才沒那麽多錢保證他們跟家人一輩子衣食無憂,我能保證自己衣食無憂就不錯了。”

老頭聽後來了興致,本來癱坐在幹草堆中,聽到這話直起了身,“那你為什麽進來?”

“被污蔑呗,我開的店鋪裏有人偷偷下毒,官府的人來了驗出毒後就把我帶走了呗。”陳鏡嬌說的無所謂,還聳聳肩,完全不像一個因為污蔑而淪落到獄牢焦急的人。

因為她知道,這裏有太多人都是這樣,如果她也是如此,反而不會吸引老頭的注意力,因此只能強裝着無所謂的模樣迷惑人心。

老頭的話裏帶着些許唏噓,“那真是可惜咯,我看你還挺年輕的,好好的個小妮子。”

“那你呢,你又是怎麽進來的。”陳鏡嬌擡起眼皮望向老頭的方向,随意的問,仿佛就是問家常的口吻。

老頭粗重的氣從鼻子哼出,像耕田上的老牛。

“說出來都怕你這小妮子害怕,”老頭伸出幹枯帶着污垢的三根手指,“我當年可是殺了三個人,進了這個鳥不拉屎的破地方。”

陳鏡嬌聽後內心确實震撼到了,她生于和平法制年代,這種事情在身邊基本沒發生過,但一命抵一命的道理自古就有,這老頭斷然沒有殺了人還呆在這裏的理由。

“為何殺人?”陳鏡嬌反問道。

老頭哼笑,“因為他們該死。”

“讓我猜猜,因為他們該死,官府的道義你不能接受,所以你便用你的道義進行了審判,有人覺得你做的對,有人覺得你做的不對,遲遲不下定論所以把你押在這裏判處無期徒刑了?”

陳鏡嬌說的這麽一連串的專業術語,老頭聽不懂,但還是明白了陳鏡嬌話中的意思,開始重新審視面前這個看起來單薄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你認識我?”老頭問。

“不認識。”陳鏡嬌沒騙他,她确實不認識這個老頭,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平常電視劇就這麽演的,她大膽猜測并且還恰好猜中了而已。

“你不怕出不去嗎?”老頭顯然不信,但是陳鏡嬌既然不說,他也不逼問,倒是轉移話題問她不擔心嗎,因為陳鏡嬌這種淡定的人确實不多。

陳鏡嬌伸手撈起身旁幹枯的稻草随意撚着,“不怕。”因為她相信,晁珩會帶她出去的。

事實上不止有晁珩,店裏所有的夥計包括受過陳鏡嬌恩惠的人聽到這件事後都紛紛來茶肆想要看看是否有自己能出上力的地方。

而從事發到夜幕降臨,晁珩一口東西沒吃甚至一滴水都沒喝,細致的将前樓上上下下各處角落檢查了遍。

“可有人去過後院?”

阿周仔細想着,确實沒有,搖搖頭,“沒有,這是經我眼的,後院閑人不得亂進,而且我一直在後院,因為前面點心總歸不夠,所以有夥計來拿,我就将東西遞給他們,忙的很,但我确信沒有任何除了夥計以外的人來過。”

晁珩颦眉,讓所有人伸出手來,觀瀾幫忙挨個檢查指縫,确定沒有人有殘留的毒痕跡。

“見諒。”晁珩向所有人歉意點頭。

觀瀾紅腫着眼睛,她是第一個自願出來接受檢查的,雖然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懷疑,“少卿不要這麽說,你也是為小姐好,只要能救出我家小姐,怎麽樣都行。”

晁珩安撫着觀瀾:“放心,我會把她完完整整帶回來。”

排除店裏有內鬼的可能性,那只能是有人趁機灑在糕點上了,但今日白天人來人往,想要從這裏找出人根本就是大海撈針,晁珩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開天眼似的直接在幾百人乃至千人中揪出來可疑人士。

想到這裏他就開始煩躁起來,回過神來人已經站在樓上文墨雅間中了。

巨大的潑墨山水畫借着明亮的月光呈現在他面前,有白日沒有的詩意。

從窗外可以看到京城萬家燈火的一角。

辛勞一天的人回到家中同家人嬉笑着吃着飯,然而這處的他跟店中所有的夥計都沉浸在壓抑的氛圍中。

他緩步走到高案桌前,走路帶起的風掀動宣紙,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筆是上好的狼毫筆,筆擱是和田玉籽料雕出來的,光滑溫涼。

陳鏡嬌帶他來時沒來得及好好看這裏,現在倒是想要仔仔細細将這裏每一處,甚至木椅上的雕文都像看個清楚。

良久,晁珩一咬牙,一斂衣袍下了樓。

觀瀾注視着急匆匆的晁珩,以為是發現了什麽連忙湊上去。

“她的外袍呢,夜裏牢獄涼,她身子弱受不住,我去給她送個衣服。”

觀瀾愣住,馬上反應過來讓晁珩等等,過不了多長時間拿着簡單的食盒急匆匆地出來,“小姐都快一天沒吃飯了肯定餓了,我給小姐做了碗面。”說起來,這面是茄子打鹵面,還是陳鏡嬌教給她的呢。

想到這,觀瀾紅腫的眼睛就又泛起了淚,她狠狠的用袖子抹去淚珠,小跑着上樓将陳鏡嬌的外袍遞給晁珩。

“辛苦你。”晁珩接過後對觀瀾說。

觀瀾不能跟晁珩走,茶肆這裏不能沒有人看着,陳鏡嬌不在,觀瀾要幫陳鏡嬌守住這裏。

觀瀾也明白,吸吸鼻子,“少卿你快去吧,我家小姐該餓了。”

陳鏡嬌一日三餐吃的很準時規律,到了時間一定會吃飯,即便沒有太多時間,也會随便吃點東西,但絕對不會不吃。

所以養成了到點就會餓的習慣。

盯着牢獄冰冷天花板的陳鏡嬌此時正陷入沉思,為什麽自己消化這麽好,但凡消化慢一點都不至于餓的她沒勁,而且這個破地方還真的很冷,越餓越冷,越冷越餓,這就是個死循環。

啊,要是天上掉下個吃的就好了。

吃什麽呢?好像好久沒吃漢堡跟意大利面了。

她閉着眼睛幻想着自己拿着冷掉的漢堡跟意大利面放進微波爐裏熱那麽一會兒,至于為什麽是冷掉的,因為這個地方太冷了,要她幻想火鍋還真幻想不出來。

叮,微波爐好了。

“铛铛铛。”

重物敲打鐵門的聲音戳破了她的幻夢,“陳鏡嬌,有人找。”

獄卒冷漠的說着,掏出了鑰匙将面前的大門打開,示意跟來的人進去。

還沉浸在食物中的陳鏡嬌看清來人後,感動的差點流淚。在她眼中,晁珩猶如天神一般帶着食盒跟衣服降臨了。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寬大又溫暖的外袍便被搭在自己身上,晁珩半跪在她面前替她将袍子系好,他身上還帶着秋夜的涼意,她只感受了一秒鐘便被外袍隔離開來。

“餓了吧,先吃點飯。”晁珩将食盒打開,拿出那碗剛做出來還熱氣騰騰的面,又遞給她塊幹淨的帕子擦手。

向來都是照顧別人的陳鏡嬌被照顧的這麽妥帖,一時有點不太适應,接過面碗的手不經意間碰到晁珩冰涼的指尖,心也跟着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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