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探傷

信中娟娟小字道出了顧盼想知道的一切,其中內容有些便是他原已猜到,但又不敢去深思的。顧盼潦草看過,裏面卻沒有一字是绮柔寫下關于自己的,不由得一顆心剛剛沉下卻又徒然提起,“送信人可有話留?相府小姐沒再說什麽嗎?”

阿一撓了撓頭,覺得此題甚難,只得坐實回答,“公子,信是龔叔給我的,阿一并沒見着送信的人。”

“唉!這可是最要緊的!不行!我得回莊子問問去!”顧盼說罷,提袍撚步便要離開香庵堂,卻沒成想在走到大門時,卻見匆忙忙的石桓走了進來,正與他撞了個滿懷,“我說你一個堂堂皇子!成日裏竟總是不着宮裏,又來這湊什麽熱鬧!”

石桓被罵得一愣,剛剛來的那股子興奮勁這會子全都洩了氣,但他瞧着眼前頗為惱火的顧盼,也委實不敢太過造次。這不,抓住個郎中出出氣才得痛快,“霍逸啊!你是不是又氣小盼了!我可不依啊!誰欺負小盼都不成!”

石桓一番指桑罵槐惹得櫃上郎中一頓白眼,而顧盼卻是被逗笑了,回頭與石桓一同坐在了廳前客座上絮叨了起來,“說吧!又是什麽事把你這身嬌肉貴的大皇子給吹來了?”

“好家夥!顧盼!這次你可得重重謝我!”石桓來了勁頭,但卻是不直接道來,想讓顧盼和霍逸都為他所要說的事上上心思。

但顧盼哪裏會上了這小子的當,一聽話語,顧盼就知道石桓到底要憋着什麽壞主意,只見他抿唇一笑,作勢就要起來,“不說我可走了!我還有緊要事呢!”

“別呀!別呀!我這剛來!”

待石桓剛剛摁住了顧盼,只見霍逸拿着藥盒子也要進後廳,石桓急納,忙再次攔截哀求道,“霍逸,霍逸!你可不能這麽待我!好歹聽完了再走!”

“說重點!”顧盼、霍逸異口同聲,道明了兩人心中所想。

“好好,我不廢話啊.....”石桓總覺着自己這個皇子在這幾個玩伴面前着實是沒什麽面子,但好在他都已經習慣了.....只見他在心內捋了捋脈絡,挑着重點說了起來,“昨天我救了你的相府小姐!”

“什麽?!”

“瞧瞧!瞧瞧!我說是重要事吧!”石桓對顧盼現下的表情尤為滿意,不由得将折扇拍在手中噠噠作響。

“別廢話!快說!昨日到底發生了何事?”

見顧盼表情頗為嚴肅,石桓也不敢再颠三倒四,只繼續說了下去,“昨日我恰巧去拜見母後,遇到相府小姐在與一殿外管事的争執,就在千鈞一發之際,我抓住了那管事抽過來的鞭子,要不啊,那相府小姐定是要毀了容貌不可....”

“豈有此理!景陽宮的人怎麽敢打丞相之女!”顧盼驚站起,将桌子拍的震天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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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誤會了。要說也是這個相府小姐多管了閑事。那管事不過是在教訓奴仆,一鞭子剛要下去,那相府小姐便擋了上去,還好只是劃傷了脖頸....”

“還是受傷了?!你不是說你救下她了嗎?”

“是啊,我是救下了。捉住了一角,要不整個鞭子抽上去,那不就毀容了嗎....你不用.....”

來不及再聽石桓碎語的顧盼将眼睛轉向了一旁靜默的霍逸,“霍逸,你那老蛇膽膏呢!拿給我!”

霍逸見着顧盼眼神灼灼,煞有些不能推拒之意,他無奈瞟了眼石桓,而後磨磨蹭蹭的走進了後廳。

多半會兒功夫,霍逸這才出來,在将小藥瓶遞給顧盼的時候,卻是千叮萬囑,“這個藥用在擦傷的傷口上只需一寸便可,且不可多用浪費了寶貝。還有!記住一定要給我帶回來!這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顧盼說罷,拿藥便離開了,答應的含糊,但總歸這一句應承讓霍逸心安了不少。

“哎呀!霍逸,現下西山上猛獸可多,到時可要小心啊!”

霍逸不解石桓何意,淡眉微皺,不打算再理睬這個閑散皇子。卻不想剛剛轉身邁了一步,只聽身後又傳來一聲嘆息,“唉!藥怕是回不來了啊!如果還要去西山找蟒蛇膽的話,我可以派幾個人手給你。”說罷石桓轉身便要走。

“小盼剛剛答應我了的!更何況那只是擦傷,也用不了這許多。”

石桓剛剛邁出門外的一條腿便又收了回來,嘆氣道,“唉!你和佟珏一個藥癡!一個武癡!你倆湊一對兒得了!誰都不會嫌棄了誰!反正兩個都是呆子!這藥确實用不了許多,但也架不住有人心疼那用藥之人啊!我只勸你自求多福!告辭!”

“哼!皇家子弟!一無是處!”霍逸用撣布氣狠狠的抽着櫃上的層灰,記仇地咒罵着草草離去的石桓。

而另一邊等在丞相府後門的顧盼終于盼來了月黑風高。

“哎呦!阿一!你倒是輕點啊!摔死我!”只聽得剛剛從牆上摔進相府小院裏的顧盼在那呲牙咧嘴的一頓抱怨。

“是公子你有正門不進,偏要等到天黑爬牆。現下又要歸罪阿一。公子真是難伺候!”阿一也傲嬌了起來,對着剛剛從地上扶腰爬起的顧盼數罪齊發。

“行行行,我的錯,我的錯....這究竟哪個房間是绮柔小姐的住處啊?”

“唔,那間!”阿一先前一段時間被顧盼吩咐每到夜黑便來送藥,所以這點小事還是記得的。

咚咚咚....

三聲敲門聲驚到了正入書香的羅绮柔,“蘭湘?可是你嗎?”此句問罷,卻是久久沒有回音,想必這相府千金平日裏看着柔弱,但內裏卻是個膽大的,只将古書放置桌上,便擡腿向門旁走去。

吱嘎.....

“顧....顧公子!你怎麽會?”绮柔着實驚訝,但臉上的點滴笑意卻也掩藏不住。

“你的傷...可好些了?”顧盼着眼于绮柔頸部的那層白紗,平日裏這姑娘便從不愛帶這些拖沓之物,今日多此一物倒是顯得分外礙眼了些。顧盼心疼、慚愧之感湧上心頭,卻也來不及回小姐的問話,只在乎着來此的目的。

绮柔用手掩了掩頸部的一處,低聲道,“公子還是先進來再說吧。”

顧盼依着绮柔的話,靜靜跟了進來,而阿一今日卻是有了眼色,只替自己公子關上了門,便跳到一顆矮脖子樹上做躺姿,準備靜等之。

顧盼進了房,将早早準備好的藥膏拿了出來,“唔,這是上好的外傷藥,塗上定能讓你的傷口在兩日內長上新皮肉。那時你便不用帶這條發熱的綢巾了。”

绮柔接了藥,霎時大開眼界地将藥膏在眼前轉了兩轉,大眼忽閃,神奇問道,“真有如此神奇?”

顧盼抿唇一笑,卻只在欣喜終于見着绮柔私下如此可愛模樣,“當然!這是蛇膽外加上百種名貴藥材熬制,效用甚佳,你備在身上便好。”

“公子不愧是名醫之後,绮柔便收下了。”

“你都知道了.....”在绮柔面前,顧盼本也不想隐瞞自己的身世,可現如今被她知道,卻也有些不知所措。

“是...娘親告訴我了....不過我是絕不可能會對其他人提起的....”绮柔說得小心,生怕哪句話傷了這身世可憐的眼前人。

聽了此話,顧盼卻是無奈發笑,“現如今我的身世竟如此可怕了?竟不能在人前提起....”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盼的幾句自嘲呓語,引得绮柔秀眉缱绻,連連解釋,他忙不疊地回神解釋道,“小姐,我不是對你,只是有些悲嘆罷了....”解釋過後,顧盼咧嘴一笑,權當此事作罷。

绮柔回以笑容,眼神攢動,轉了個新的話題,“對了,我入宮還聞得一件事,是信函內不便說的。”

“何事?”

绮柔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轉過廊下,将顧盼引到了席桌旁,“公子請坐,還是先喝杯茶解解攀牆之累吧....”

一杯溫茶遞了上去,但顧盼卻是接的心虛不已,“咳咳....不累,不累....你這院子裏的牆高度适中,還算....還算适宜攀爬....”說罷,一杯溫茶入肚,倒是解了心內稍許忐忑。

“家父已對公子剃去了隔閡,公子為何不願走正門。”

“唉!我就是嫌太麻煩了!而且....而且....”

“而且還要應對爹爹對公子的勸說?”绮柔接茬道。

聞此,顧盼不禁站起身來向神仙般預算的绮柔深深拜了個禮,“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绮柔小姐。”作态完畢,只見他也不再扭捏,直接坐回原位,又為自己添了杯茶水繼續道,“你也知道,你爹爹于我只是顧念他們上輩子的恩情,于商事他依舊介懷,如今我仍處囹圄,還不能分心神去向他老人家一一道明。所以只能先避着。但!但你可安心,終有一日我會消除他老人家對我這份差事的誤念, 然後....然後....”

眼珠子溜轉,卻怎麽也再說不出口半句告白之詞的顧盼真真是臉色急紅,心上狂跳,恨只恨自己平日裏那些沒羞沒臊的賴皮勁兒都不見了蹤影,着實是讓他着急又心慌。

“绮柔明白了....”

“你明白?你真的明白?!”顧盼欣喜,幸好喜歡的是個聰明絕頂的姑娘,不然這場面叫他如何收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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