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終

秋日暫短;冬雪漫漫;春華新嫩葉;入夏終結實;每個節氣似乎都如往常般不斷地交替變換着,卻是從未因為誰的離去而停歇不前.....

顧盼的死訊經了兩年的人口相傳,現下早已煩膩了去;新事悲歡總是不斷的出現,便也無人再在乎那日熠熠俊朗少年的生前身後名了.....

都城內亦如往日繁華,又到了夏日節氣,體力精壯的小商販又開始做起了能賺快錢的行走買賣生意,可卻像是搶了別人的彩頭。這不,正讓那些衣着得體的門店買賣人頻頻羞辱着....

“得了!二柱子,別跟他們置氣!這可是商事會長本家的店面,咱們惹不起!走吧!咱們去遠處擺攤子!”年紀稍大點的阿當勸說着想要上前争是非的二柱子,将其拉至了原處。

“怎麽就讓這種人做了會長!眼下這些個買賣人全不拿咱們當人看!好歹我們也是給他們賣東西!不過就賺那麽兩個銅子的利錢,倒是要成天看他們的臉色!”二柱子年紀尚輕,這火氣也是難壓的很,但因着實力不濟,便也認了慫,随着阿當收拾癱面,準備換個地方。

“唉!你說的我都明白!兩年前我也沒遇上這光景!現下換了會長,他們便是越發嚣張了去!聽說那段會長巴結上了當官的!準備要跳出商事呢!且再忍忍吧!沒準明年便來了個像顧盼那樣的會長了呢!”

“噓!你可休要胡沁了!心內知道便好了!他惹得可是萬盛的皇帝爺!萬不能當街再說他的好處!否則被哪個當官的聽見了!我們可就慘了!”二柱子慣聽家裏的爹娘教誨,緊着捂住了阿當滿口的胡沁之言。

阿當撇下二柱子的手去,忙謝道,“是我胡沁了!是我胡沁了!不過現下老百姓都說老皇帝得了什麽怪病,現下是大皇子掌朝,怕是不久便要變天喽!咦!二柱子,當哥哥我想到了個好地方,能做上好買賣的地方!走!”

便如此,二柱子随着阿當的領路來到了與剛剛相隔一條街口的氣派店面處。

“聚財樓!這不是.....”二柱子一念這名字,便來了精神。這可不就是剛剛被提起的那位財神所管的店鋪嘛!

阿當笑着點了點頭,權當是應了二柱子那沒講出來的名諱,“這地方好!不光本地客,還常見外地人進出,主要是啊,這裏的女主人是個和善的!偶爾還會讓人送給咱們一些茶水呢!”

“呦!當哥哥,這麽好的地界你怎麽早不說!害得我們去那老害蟲門口遭罪!”

“我這不是覺着這人家也太好了,有些不好意思總到人家門前攪合嘛!”阿當此時便有些無可奈何。

“沒事沒事,到時我們多來給他們幫幫散工嘛!也算是承情了!”二柱子此時倒是心寬的緊,忙勸慰着阿當。

就在這時,一輛素淨馬車噠噠跑至了近前,不多會兒功夫,從上面下來了一位悅目佳人。還未等佳人移步進入聚財樓內,從裏面便奔出位老者。

“景叔,說過多次了,您近日身子不好,便不要出來相迎了~”绮柔再次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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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老夫知道了,下次絕不再如此。”景叔笑着答對道。

“您便是一貫敷衍于我~”绮柔搖了搖頭,遂問道,“那東西可是送到了?”

“送到了,夫人請這邊走。”景叔帶着绮柔來了聚財樓的最高層處,便從簾子後,搬出了一個頗為精致的壇子。

绮柔上前,将壇上木塞子移開,湊近鼻端聞了聞,“嗯,确是好酒!還是烈酒!”绮柔依着近兩年與洛雪雁練出來的一點點酒品,斷言道。

聞此,景叔好不得意,“老夫雖不飲酒,卻是看了這不俗的壇子也便猜到一二。那就請夫人笑納吧。這本就是公子他當年吩咐我定要照顧好這位打西邊來的客商典當的東西,沒成想他便真的來贖回了他的寶貝!為了答謝,那客商便送了此壇美酒,還...還吩咐我定要交到公子手上....”景叔說着說着,一把辛酸的老淚便流了下來。

绮柔再不能看了,便打斷道,“蘭湘!收上酒!回莊子!”

回到莊子後,绮柔心內甚是憋悶,每每思念起顧盼,她都會神傷至此,那日別離,卻不想是此生的最後一次相見....

多日後,宮內來了人,便是草草說了顧盼已服刑的事實,屍身竟都沒歸還給她!

剛剛定了心神,绮柔忽被門外的吵鬧聲擾了去。聽聲音像是蘭湘那丫頭又在訓斥人了。绮柔站起身來,走出了門。

“蘭湘,發生了何事?”绮柔望着眼前的蘭湘和兩個面孔微生疏的送菜小哥問道。

“小姐,是送菜小哥走錯了路,蘭湘正在....正在....”

“好了,我知道了。你且帶他們去廚房便罷了,莫要再多苛責!”绮柔知蘭湘一直習的是丞相府的規矩做派,來到此處後,便是哪裏都不太适應,總覺得這莊子的下人慣于閑散了些,害得這兩年蘭湘的潑婦脾氣倒是養成了七八分.....

這時其中一個送菜小哥說道,“不勞煩蘭湘姑娘了,我們現下已然識得廚房位置。還是讓她陪...夫人吧...”說罷,兩人攜筐低頭離去,卻是沒給绮柔半分探看的間隙。

夏節傍晚,天氣濕潮的緊,绮柔坐在院中,卻是久久不願進房安眠。

“小姐,這都二更天了,讓蘭湘送你回房休息吧。”

蘭湘這句話倒是喚起了绮柔幾分神智,她轉頭看向蘭湘,強咧出一絲微笑,“蘭湘,将今日新得的酒拿來!”

聞自家小姐如此大膽言語,蘭湘便是平日裏多麽聽命的丫鬟,現下也緊皺眉頭,卻是如何都未挪動一步,“小姐,現在都二更天了!如若飲酒,明日你可是要頭疼一天了!”

绮柔本就心中煩躁,現下便是更加不耐煩了,“你若不去,那我便自己去取!”說着,這年輕婦人便要起身罷....

蘭湘發現這小姐脫了相府夫人老爺的管制,可是越發任性了起來,但卻是不敢再不依了,“好!我去取來便是!”

蘭湘放下了酒,绮柔便讓蘭湘回去休息了。起初蘭湘當然是一萬個不願,奈何意志未能戰勝瞌睡蟲的瘙癢.....

绮柔獨自對月飲酒,卻是無論如何都暢快不得!莊上的人現下皆知本家夫人如今是聽不得當家人名字半個字,故得龔叔勒令一幹人等皆不得在绮柔面前提及有關顧盼之事。

可今日景叔因物觸情,不禁感嘆了一番,倒是引出了绮柔這憋了多日的思念之情.....

似已然癡醉的绮柔,突然站起身來,對着彎刀明月放聲喊道,“顧盼!顧盼!你可否聽得到!柔兒好想你!真的好....”說着說着,便是腿骨已是酥軟,就這麽生生的要仰面倒了下去....

此時,绮柔的纖腰上卻是附上了一雙有力的手,那來人望着已然癡醉不省人事的绮柔,佯怒道,“便只離開了兩年,不想你竟學會了飲酒!下次便決不允你再沾那酒壇半寸!”男子說罷,将绮柔輕巧地抱了起來,複而轉身向卧房行去。

他怕将淺入夢鄉的绮柔驚醒半分,故而手上動作小心謹慎的很,卻不想當他剛剛将醉酒美人安放至床榻愈要離開之時,衣襟處卻被一雙輕柔手勾住,無法動彈。

只聽美人此時口吐醉言,眼睛卻也在此時睜開了幾許,“顧....盼?你真的是.....”

顧盼發現不妙!愈要撤身離去!卻不知绮柔哪來的力氣,緊拉手中衣襟,生生地吻上了她日夜相盼的人兒!這會兒她便管不了身前是人是鬼,終不過是她摯愛之人!

顧盼又如何不思念,聽着唇邊人不時的哼出他的名字,他便再不顧其他!

此時,在兩年前便已布下的喜房內,一對癡心怨侶便終于行了那日未完之禮.....

...................

“你這樣終日如此怎麽行?便就讓霍逸看一看嘛!他現下本就閑的很!”洛雪雁一邊為剛剛嘔吐不止的羅绮柔撫撚着背部,一邊勸說着,“上個月便是身上不爽利,你卻一直不讓霍逸給你瞧瞧,可現下都嘔吐多日了!”

“上月之事現下不是好了嘛,我想着這次應該也不過幾日的折騰.....嘔.....”绮柔說罷,便又扒在木桶嘔吐起來。

但,最終绮柔沒扭過洛雪雁,生生便她拖到了香庵堂內。

撫脈多次,霍逸神情卻是一次比一次怪異.....

“霍逸!你到底看出什麽沒有!這都撫了幾次了!”洛雪雁急納問道。

卻不知此時霍逸內心更是急納的很,他突然站起身,在桌前就這麽無來由的轉了五六圈!這是每轉一圈,便是要瞧上坐前羅绮柔一眼,頭更是被他搖成了撥浪鼓般.....

洛雪雁再看不下去,上前一把拉住了霍逸的腰帶,“你瘋了不成!快說!绮柔到底染了何病?!”

霍逸這才鎮定了幾分,安坐下來,頗為理解道,“這.....種事情我想顧盼他是能理解的.....你千萬莫要怕!孩子他是無辜的。你.....”

绮柔聽得雲裏霧裏,但洛雪雁卻是聽出了些門道,“绮柔,你不會.....有...有了吧?”

“有了?有什麽?”绮柔實在不解眼前這對夫婦在說些什麽。

洛雪雁這一刻換了兩幅面孔,剛剛的震驚,現下的假笑,“绮柔,其實我...我們...我們十分理解,你便也不用難為情。你能告訴我這孩子爹爹是何人嗎?”

“孩子?!什麽孩子?!”绮柔驚站起,像是明白了霍逸和洛雪雁所指何事。但她卻是更加疑惑起來。

“依照脈象,你确是已有孕在身!”為了表示對自家兄弟的忠心,霍逸已不再正眼看向羅绮柔。

绮柔惑急反笑,“怎麽可能呢!顧盼與我.....顧盼他......”突然绮柔想起了一個月前自己所做的夢,“怎麽可能,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

霍逸秉着剛正的性情,便不想在此處多留,但待其剛剛走了一步,卻被羅绮柔喊住了,“霍逸!還請給我開一味藥!”

...............

将軍府內,

“佟珏,你沒事便不要總讓你的人到香庵堂去!把我的病人都吓跑了!”霍逸對今日心情似大好的佟珏抱怨道。

“好好!便只這一次,下次啊!便只能我親自到你那喽!”佟珏似有深意的說了一句,便向着廳內指了指。

霍逸順着佟珏的指向看去,卻是激動的已然拿不住手中的寶貝藥箱。

邦!

“哎呦!”佟珏受累!藥箱正正好好砸中了他那飽經風霜的腳趾......

但霍逸卻是對身旁佟珏的嚎叫充耳不聞,眼淚汪汪地看向廳前側那個張開雙臂的人,竟似乎回到了兒時般。

起步——加速——沖刺,最終霍逸一個箭步飛沖至顧盼的懷中,“小盼!小盼!你還活着!你還活着!”

顧盼這二十多年來卻是頭一次感受這冷面神醫的熱情似火,終是有些着不住了,“霍逸,霍逸....你松開些...咳咳....你是想再送我走一次嗎?咳咳....”

對此霍逸卻是不聽的,連着顧盼身旁的阿一便也一起摟進自己的臂彎中,幸而身後還有個佟珏大将軍,只瞧他兩根手指便将霍逸從顧盼身上給扒拉了下來。

等到冷面醫神終于恢複了平靜,卻是聽他突然拍案而起,“顧盼,還有件事,我不得不先告訴你,你好歹有個心理準備!”

“何事?”

霍逸見顧盼面上潇灑的很,如此這般他更不知該不該說,又要如何去說了,“你現下精神可還好?身體什麽的也沒有什麽內傷外傷吧?要不我先替你把個脈.....”

“費什麽話!快說!”顧盼抽回被霍逸拉過去的手腕,催促道。

“那...那你可得挺住啊.....那個....那個羅绮柔她....”

“羅绮柔是你叫的嗎?她是何人?她是顧盼的媳婦兒,我們自然要叫嫂子的!”佟珏打抱不平道。

“你...先坐下!”霍逸暗罵聲佟珏不懂他的思量,複而轉頭看向顧盼,“小盼,你可要挺住啊.....那羅绮柔她懷了別人的孩子!”

“什麽?!”

“什麽?!”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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