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夫人說的很清楚, 韶柔也知道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了。
就是不知道聖人會?不會?降欺君之罪。
畢竟她現在?也是京兆府的司護……
就在?韶卓還沒有拿定主意的時候,艾芝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阿郎……不好了。”艾芝叫慣了阿郎,一?時半會?兒?還改不了口, 但現在?顯然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因為?, 長安城內,關于韶家小公子身份有隐情的事情, 已經傳開了。
“怎會?如?此?”韶柔驚訝不已。
散布這消息的人自然不會?是國公府, 也不可能是賀謙。
韶柔醒來後雖然還未見到他人,卻也知道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知曉。
“不清楚,夫人也是剛剛得到消息, 外面只說身份有隐情,卻沒說具體。”
韶柔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受傷前那個草原老頭說的話,雖然她堅信自己的身份, 可世上最怕有心之人, 現在?對方還模棱兩可的散布消息,不知居心何?在?。
這一?件, 兩件,全都是沖着她來的。
陳夫人很快趕到, 韶柔将那日在?酒鋪裏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陳夫人聽完後,沉默了片刻:“阿娘去一?趟昭王府,會?将此事轉告給殿下的。”
韶卓點?頭:“阿娘, 這是有心之人想害咱們。”
“阿娘知道,你阿耶不在?, 阿娘不會?讓你有事的。”
謠言傳播的速度很快,昭王府那邊接到的消息并不比國公府晚,賀謙知道之後,皺起了眉頭。
“封鎖消息,再去查是誰在?背後搗鬼。”巴宕部的人都抓起來了,還有哪個鬼在?背後滋事?
暗六火速前往,與此同時,姜富來報,陳夫人也到了。
“去請。”賀謙放下了筆。
從昭王府出來後,陳夫人便立即去了宮裏。
在?這消息還未傳到聖上面前時,韶國公府和昭王府已經同時開始行動了。
陳夫人很快到了勤政殿。
若論起關系,陳夫人的祖母和太後娘娘的母親也算是表姐妹,聖人對她還是十分尊敬的。
陳夫人行過禮後,簡明?扼要的将此行的目的禀了清楚。
那話,都是事先和昭王商量過的。
聖人的表情開始慢慢變得震驚。
“臣婦知道,此事滋事體大,本?應等國公爺回來一?同禀明?,可國公爺目前在?幽州,我兒?這次收到的傷害極大,現在?還被?有心之人故意散播謠言,柔兒?今年已滿十六,按照當?年那道士的說法,天象已破,故,也沒什麽可隐瞞的,請聖上降罪!”
身為?皇帝,聖人自覺已經沒什麽事能讓他如?此吃驚,直到親口從陳夫人嘴中聽說了此事,而皇帝身邊的那些太監宮女,更?是一?個個的瞠目結舌。
那個熟悉的小少君,竟是女兒?身?!
按理說,欺君之罪是大罪,可陳夫人說的于情于理,又符合當?年發生的一?切征兆,這九五至尊還真是有些愣住了。
“此事,并非小事,朕先查查,夫人先回吧。”
陳夫人拭了拭淚,行禮:“是……臣婦先告退了……”
陳夫人走後,聖上的臉色還是半懷疑半震驚,他吩咐身邊的人:“去将十六年前所有的年案、欽天監、還有白鶴觀的人都找過來,朕要一?一?審問。”
“是……”
陳夫人從宮中出來後,并沒有再去昭王府,行蹤容易留下痕跡,這點?道理她還是明?白的。
賀謙一?向考慮周全,這些安排,早在?這幾日裏,都已交代的清清楚楚。
故就算聖人再怎麽去查,得到的結果還是只有那一?個。
韶柔是為?了天子安危和國家社稷,不得已才隐瞞了身份。
不出半日,這個消息,已經在?長安城內傳遍了。這一?次是由聖上那邊得知,千真萬确,也沒有那些謠言背後的陰謀論,就是國公府的小阿郎,原來,是個小娘子而已。
皇後知道後,碎了一?個茶碗。
賀意滿知道後,還恍然在?夢中。
全長安城的百姓知道後,說什麽的都有。
而韶柔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不肯見人。
陳夫人松了口氣,聖上那邊等了大半日都沒動靜,至少說明?這套說辭沒有漏餡,接下來的事,便不是她能做主的。
她來到韶卓床前,半開玩笑地道:“逃避也沒用了,木已成舟。”
韶柔在?被?窩裏扭了扭,以示抗議。
“阿郎一?時還無?法接受呢。”艾芝也笑道。
“該改口了。”陳夫人笑着提醒。
艾芝掩唇:“是,小娘子……”
韶柔受不了了,掀開被?子:“什麽小娘子呀……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滿屋子的人都笑。
陳夫人發現她臉還很紅,上前摸她的臉:“怎麽了這是?臉還這麽紅。”
韶柔表情變得很不自然:“沒,沒什麽,做夢了……”
“噩夢?”
“也不是……”韶柔別扭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個夢……應該不是真的吧。
“那就好,你好好休息吧,宮裏應該很快就會?來人了,阿娘先去應付一?下。”
陳夫人走後,韶柔終于問了這個問題:“艾芝,我,我六歲那年的中秋宮宴,你去了嗎?”
艾芝比韶柔年長兩歲,她仔細的回憶了一?番:“去了,我記得,那一?年,您還醉了。”
韶柔呆了。
“然後呢,醉了之後呢?”
“醉了之後……當?時我記得您一?個人在?外面轉悠了好久,最後還是阿元找到您的呢。”
韶柔張着嘴,已經說不出話了。
“娘子,您問這個幹嘛呀?”
“別喚我娘子了,怪別扭的,後面再說吧。”
艾芝笑着将熬好的藥遞給她:“是,那您先把藥喝了吧。”
段聞林一?向是個人來瘋,他着急忙慌的從段府跑到了昭王府。
跟活見鬼了一?樣。
“硯知!硯知!”
姜富和姜順都攔不住他。
到了書房,段聞林的表情依然震驚,像是得了什麽天大的八卦。
賀謙正在?書案前寫些什麽。
“出大事了!你怎麽還和沒事人一?樣!”
賀謙這幾日雖然也未出過王府,外面的事卻沒有一?件是他不知曉的。他頭也不擡,任由段聞林表演。
“你還不知道吧,長安城都傳遍了!二姑娘不知道,但三公主在?皇後宮中哭了一?通,韶初然,他,他竟然是女兒?身!!!”
段聞林手舞足蹈,堪比見鬼一?樣。
“這是真的嗎!我現在?就像在?夢裏一?樣!咱們同窗這麽多年,還一?起去拓跋山冬獵,怎麽一?直就沒發現呢!!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賀謙的筆此時才頓了頓,是啊,他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硯知,你聽見了嗎!”段聞林跑到書案前,見他毫無?反應,準備俯身去看他在?寫什麽。
誰料,賀謙一?把便将書案前的東西合上了。
“寫什麽啊,這麽神?秘。”
賀謙不說話,段聞林這才發現他一?點?都不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樣。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賀謙終于掀起眼?皮看來他一?樣,仿佛在?說你才看出來。
段聞林痛心疾首的捂住胸口:“你們這些人太沒意思了。”
賀謙準确的把握住了他話裏的那個“們”,問道:“還有誰?”
“我大哥啊,我興致勃勃的跑去京兆府告訴他,誰知道他跟你反應一?樣!好像這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賀謙心中起疑,眼?裏警戒之意明?顯。
“這也難怪,我大哥還說我知道消息的太晚了,他在?京兆府嘛,手底下的人多,自然知道的比我早。”
賀謙眼?神?暗了暗,沒再多說什麽。
他起身,準備向外走。
“诶,硯知,你去哪?”
“進宮。”
段聞林拂了拂袖子,這一?個兩個的,都這麽神?神?秘秘!
聖人在?勤政殿內翻看景寧十年的文書,越看心中越驚異,李公公禀報:“聖上,昭王殿下來了。”
“嗯,快宣進來,本?王也有事問他。”
賀謙很快到了殿內。
“硯知啊,你來的正好,韶家的消息,你聽說了嗎?”
“回父皇,兒?臣聽說了。”
“你來看看,這些文書和案宗,那一?年朕記得很清楚,西北蝗災,南下又發大水,沒成想,還真是初然那孩子降生之後,就慢慢變好了。你說,這是巧合嗎?”
賀謙垂眸,臉色不變:“回父皇,兒?臣也有一?事,也許并不是巧合。”
“嗯?你說說。”
“景寧十六年,中秋宴的時候,兒?臣初次結識初然,那之前,兒?臣身子一?直不大好,但自從那之後,雖然兇險的生了一?場大病,卻是一?日比一?日康健起來了。”
聖人驚訝的回憶:“景寧十六年……對,我記得,那一?年中秋宴,你半夜回府突然發了高燒,把朕吓壞了,可自從那次醒來後,病也慢慢好了,現在?,都能掌軍了!”
“是,兒?臣也記得此事。”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看了眼?賀謙,十分有眼?色的補充道:“看來,小少君果然是有福氣之人。”
“嗯,有道理。你看看這案宗的記載,還有欽天監的證詞,不錯,韶國公有心了。”
賀謙的眉眼?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看來兒?臣的康健也多虧了初然的福,改日,定要好好上門道謝的好。”
聖人此刻已經毫不懷疑此事了,賀謙這番話,更?是加深了他心中所想。
“來人啊,去宣旨,韶家之女韶——”聖人顯然還不知韶柔的本?名。
賀謙:“韶柔。”
“好,好,韶家之女韶柔,從即日起,封為?小女君,官職如?舊,享女官三品俸祿!”
李公公滿臉堆笑:“是,奴才這就去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