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師泱被困在了璇玑殿內,雖然不在密室之中,但留給她的,除了那一點漆黑之外,并無差別。她依舊不能夠邁出這牢籠裏一步。

衛若漓并不在吃食物質上短缺她,只是這十日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照過面。

自那日,衛若漓在青華山上用計捕獵了林葉,再之後,就沒有了任何消息。

直到此刻,她依舊不知道,林葉到底是死是活。

這座璇玑殿,徹底成了她的囚籠。

除這大殿內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以為,她這個敵國的公主,早已經死去了。

一場交易,似乎什麽也沒有改變。

她以為自己能夠掙脫開衛若漓的掌控的,可到頭來,不僅沒有如願,境況還比從前更糟了。

師泱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還活在這個世上,這樣一日複一日階下囚的日子,似乎永遠到不了頭。

她快要堅持不住了。

她也從未想過,活着竟會是這樣一件受折磨的事情。或許死去,就能了結這一切,就什麽煩惱和痛苦也沒有了。

手腳全都被上了鐐铐,起先她還會掙紮,手腕腳腕全都被她折騰地破了皮,血跡斑斑,舊傷添新傷,看着叫人觸目驚心。

可十日了,她始終掙脫不開這枷鎖,到最後,徹底放棄了掙紮。

大殿內寂靜無聲,窗外有陽光透過紙窗照射進來,在地上打出一道光亮,師泱虛弱地光腳趴在那裏,慢慢睜眼,看着空氣裏漂浮的灰塵。

這微弱的一點暖意給了她一點溫度,她意識浮沉,再次無力地閉上眼睛,她已經快要妥協了,恍惚間,她似乎看見了她的母後。

“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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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師泱聽見耳畔熟悉的舊日喃語,下意識喊出口。她已經許久沒有見到她的母後了,那個疼她愛她的母親。

“母後将江山和桦兒托付與你,你怎麽能叫母後失望呢?”

那聲音裏帶着些許微微的抱怨,叫師泱心口密實像針刺一樣疼起來。

“母後,母後,泱兒很想你……”她托手上前想要抱一抱她,可卻在下一瞬,眼前的人突然消失了。

“母後!母後!”師泱看着眼前空蕩蕩一片白霧,什麽也沒有。

母後在怪她,怪她丢了家國,弄丢了桦兒……

眼淚不受控制地蔓延至眼眶,她漸漸無力蹲下去,最後絕望地哭泣:“母後,是泱兒的錯,全都是泱兒不好。”

……

衛若漓從殿外進來,看見虛弱昏倒在床榻前的師泱,她将她抱起來,不住地喊她:“師泱,師泱!”

師泱聽見那道喊聲,意識混沌,努力睜開眼睛,只看得見一道熟悉的輪廓,隐射在那道窗外透進來的光影中,她恍惚地呢喃:“是泱兒錯了……”

一句話說完,像瀕臨死亡,徹底閉上了眼睛。

衛若漓瞬間慌亂,失控地喊她:“阿泱!”

衛若漓抱着師泱,感受到懷裏的人一動不動,渾身冰涼地沒有一點溫度,身體不自覺地顫栗,她慌了神地回頭,喊道:“去叫太醫,叫太醫!”

廊庑外趕來的鐘懷則聽見她的聲音,也連忙沖了進來。

大殿外跪了一地的宮娥太監,全都渾身顫抖地趴在地磚上,大氣不敢出。

懷則看見屏風後床前的兩人,這才忙吩咐下人:“去叫裴嫣。”

宮娥這才慌慌張張地爬起來,往太醫院跑去。

一刻鐘之後,裴嫣趕到。

師泱被抱回了床上,衛若漓坐在床邊,看着裴嫣替床上的人紮針,寸來長的細針,紮滿了她的手臂和胸口,半個時辰之後,疼痛才□□上的人才恢複了神色。

裴嫣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奄奄一息,額頭上滿是汗意,她剛剛距離死亡,只差一步。

裴嫣回頭,看向床邊的衛若漓,終究還是開口道:“她身體實在太虛弱,如果再這樣下去,會有性命之憂。”

衛若漓垂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

聽見裴嫣的話,她轉頭看向跪在屏風外的一地宮娥,目光漠然,聲音冷若冰霜:“她怎會虛弱至此,殿內随侍的人都是死人麽?”

宮娥忙跪地求饒:“陛下饒命啊!是,是姑娘不肯吃飯,水也不肯喝……”

“全都拉進鎮撫司,賜死。”不等宮娥話說完,衛若漓就不再聽下去,冷聲淡淡吩咐道。

滿地的宮娥全都驀地驚愣住,随後滿地哀嚎求饒。

可衛若漓恍若未聞,所有的目光和關心,全都放在了師泱一人身上。

殿外很快有侍衛沖進來,将滿室的宮娥拉走,大殿裏再一瞬間又恢複了寂靜。

鐘懷則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她想開口求情,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她擡眼看向那床邊的人,忽然覺得陌生得很。

她變了,變得冷血無情。

從前的衛若漓,其實并不是這樣的。

裴嫣低頭跪坐在床邊腳踏上,面對着這一室的死寂,大氣不敢出。

她收回師泱身上的長針,又回身将塗抹傷口的藥膏拿出來,剛要擡手替師泱露在外面的手腕塗藥,一雙手忽然接替過來,聲音淡淡地:“我來吧,你去抓藥。”

裴嫣跪地拜道:“是。”

懷則送了裴嫣出大殿,裴嫣又囑咐了她一些要注意的事情,懷則全都一一記下了。

送走裴嫣後,她又踅身回殿內,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的人吩咐:“去将由春帶來吧。”

懷則輕怔,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低聲道是。

由春沒有死,自那日後就被關了起來。

衛若漓騙師泱說由春死了,也不過是為了要氣她。

說到底,為了師泱,她也并未将事情做絕。

半個時辰之後,由春被帶到了璇玑殿。

一別近半個月未見,由春只以為自己會沒命,再也見不到師泱了。一進殿,看見床上閉目躺着一動不動的人,她吓得想也沒想,沖過去就嚎啕地哭喊着:“公主!公主,你怎麽了?你不要吓由春,公主,公主——”

衛若漓被吵得頭疼,她擰了擰眉,不耐煩地開口:“閉嘴!人還沒死,你嚎什麽!”

一句喝得由春立馬噤了聲,睫毛上挂着眼淚,神色惘惘,怔愣看着眼前的衛若漓,緊緊抿着唇,一個字也不敢再發出來。

曾經重華宮裏衛随侍,一躍成了大梁的女帝。

她背叛了公主,如今又将人折磨地死去活來。

由春眼神怯懦地看着她,可心底深處,對她恨之入骨。如果不是她的狼子野心,公主何至于到如此境地。

衛若漓替師泱手腳上的傷口上好藥,又用了紗布包紮妥當,掩被替她蓋好。

随後看向跪趴在床邊的由春,淡漠道:“你來伺候她的飲食起居,不許有半點的怠慢,她如果再有半分差池,朕會親手了結你。”

由春眼神怯怯,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直等到衛若漓離開,才軟了半個身子,癱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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