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顧墨白剛一進入片場，門口久候的助理趕忙上來幫他拎包，顧墨白手一揚，小皮包直接甩在小助理身上，氣焰嚣張可見一斑。衛千裏回想之前自己在圈裏，也是這樣的趾高氣揚，靠着祁明拓壓了不少新人，但是他演技确實是好啊，別人不服不行。三屆影帝，MZ當之無愧的一哥，風光無限。

現在這苦逼的衛千裏只能和麥力澤坐在一小角，安靜出鳥來。導演今天才把劇本拿給衛千裏，他大致翻了下，發現顧墨白的戲份很多。《清記》是四人主角的劇，但一樣存有偏頗，真正的主角是顧墨白無疑了。從他受命到商賈白玉興家裏當雜役兼家兵再到後面當管家，一步步接近權利中心，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劇中刻畫都極其細膩，俨然一部顧墨白奮鬥史。

戲中衛千裏、麥力澤都與顧墨白關系密切，就拿衛千裏說，他根本就是人家的影子，到片尾連個名字都沒有。而麥力澤是顧墨白的陪襯，綠葉一樣的存在。

B市六月天已經進入炎夏，但是早晚溫差大，穿着T恤還是覺得微涼。衛千裏的衣服全是舊的，重回“窮人”生活後，他開始省吃儉用。秦三拿了件衛衣給衛千裏披上，又搬了小板凳跟着貼坐在他旁邊，衛千裏剛想把人推開，秦三就仰頭噘嘴看他，水汪汪一雙大眼，瞳孔裏倒映着自己的臉。

這孩子越來越猴精，衛千裏拿他沒轍，便不再推他了。

相比較之下，麥力澤就顯得形單影只，身邊沒人跟着，只能冷暖自知。他從巨大的背包裏掏出一件外套，衛千裏眼尖，看出那是前年過時的春裝。想他以前的時候，衣服一旦過季必然換新，再看看人家麥力澤心道這孩子确實節儉。麥力澤披上衣服等着導演到場，一直低頭看手機，安靜無話的仿若一朵小白蓮。

導演陳景榮從朱紅大門進來，手裏拎個喇叭，程子風跟着點頭哈腰就像條狗。陳景榮看一眼片場，人都來的差不多了，把墨鏡摘掉挂在胸前，“都起來起來了，收拾收拾準備一下。”

衛千裏從凳子上站起來，百無聊賴的伸了個懶腰，打呵欠之際正對上陳景榮的目光。他眼睛一瞟管這人看不看他，繼續伸懶腰的動作。就這一幕，一向自視甚高的陳導對衛千裏的印象就差了——太散漫。

陳景榮是個挺古板的導演，連帶着團隊都有點守舊傾向。古裝劇的難度比現代劇要大，除了要還原古代的感覺，還要求演員能呈現出古人的氣質，一颦一笑一步一嘆都力求完美。陳景榮別的沒說，他對臺詞的要求就是一字不差。光這一個要求就苦了一幫人，其中就有連三流演員都算不上的麥力澤。

今天沒有衛千裏的戲，他來這一趟完全就是白跑的。沒靠山又不是腕，人家拿他當猴溜他也說不出半個字。

顧墨白去換衣服，光粘一個頭套就要兩個多小時。凡是拍清朝劇的演員都知道，這第一步就是剃光頭。可是還就有人耍大牌死不剃頭的，顧墨白就是這麽一個。但如若不剃頭還想作出清朝人的辮子，那就要看化妝師的技術。

陳景榮老派作風又完美主義，早都看顧墨白不爽，可顧墨白是制片人欽點的演員，背後又有投資商，他就是不爽到天上去又能怎樣。娛樂圈就是這樣，一個壓一個，一環扣一環，想不被人欺，那就得當人上人。

顧墨白化妝期間就只能先拍別人的戲份，工作人員通知麥力澤去換裝，麥力澤“哦”了一聲，趕忙站起來。他身邊沒人跟着看東西，只能求助于衛千裏。

衛千裏點點頭，“你放這吧，今天我沒戲，幫你看着。”

麥力澤萬分感謝，趕緊把手機塞進包裏，跟着工作人員匆匆走遠。

衛千裏也沒事可做，兩腿伸直閑閑的看亂成一鍋粥的演員們。他以前拍戲的時候導演也是給他挑最好的時間拍，盡量不深夜不早起，可是現在不行，他得從頭來，得努力的從塵埃裏開出朵花來。

麥力澤很快就換裝出來了，穿的青藍色棉布破褂子，黑色布鞋，頭發亂糟糟的，臉上盡是髒污。衛千裏仰頭看他，一開始麥力澤戴着帽子沒注意到，現在才看出來他這腦瓜子剃的锃亮。衛千裏不自覺就摸上了自己的腦袋，心想自己頭上的幾根毛馬上也要不見了。

衛千裏後腦勺上有一道疤，前額也有，甚至還都沒好利索，不過好在不用拍正臉，這些能将就過去的導演也都不計較。

麥力澤走過來彎腰去翻包，把手機拿出來看了又看，嘆口氣一臉失落的把手機塞了回去。衛千裏好笑的看他，“這是等着小情人電話呢？”

麥力澤尴尬的羞紅了臉，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我……沒有情人。”

衛千裏看他的樣子，不好再去調-戲，麥力澤老實人一個，你問他一句話，他能把所有事都給坦白交代了。

“麥力澤上場！導演喊你呢！”工作人員拿着小喇叭到處喊人，忙的焦頭爛額。

衛千裏幫麥力澤拎東西，秦三小跟班似的幫忙拿凳子和水。麥力澤看一眼小孩兒，又扭頭看向衛千裏，眼神羨慕，“有個這樣的弟弟真好。”

衛千裏“恩”一聲，揉揉小孩兒的腦袋，“是挺好。”

這場戲在郊外草地拍攝，噶爾漢家鄉洪水又遇饑荒，一家老小全從大北邊往南邊奔逃，路上餓死的餓死，走丢的走丢，全家就剩下他一個人還活着。噶爾漢終于逃到北京邊郊，剛聽見路邊有人聲，就餓得昏死了過去。

導演看一眼麥力澤，“不行不行，不夠凄慘！你這頭發、臉再弄得髒一點，多撒點土。”

麥力澤聽話的回去補妝，衛千裏看他一眼，和秦三先去拍攝場地等人。衛千裏還沒走兩步，手裏的背包就響了。“二哥，有聲音。”

衛千裏提了提包，“麥力澤的手機，別管了。”衛千裏沒管它，繼續往前走。正式拍攝場地不遠，也就百來米，機位打光都準備好了，就等着演員開拍。

因為片場設在郊區，跟過來的粉絲很少，有幾個抱着禮物盒子的，身後橫幅扯得也都是顧墨白的名字。衛千裏懶懶的坐下休息，順便把小孩兒也按在凳子上讓他別到處忙活。顧墨白還沒出來，手機就又響了。

“是不是你手機聲？”

有工作人員提醒了一句，衛千裏道：“麥力澤的。”便沒再說話。手機響了幾聲自己挂斷了，可是沒過十幾秒又不甘寂寞的再次響起來。終于遭了旁人的白眼，衛千裏把麥力澤的包打開，手機掏出來。

[穆風來電……]

衛千裏看着名字有些恍然，凄然笑笑，伸手按了接聽。

“麥力澤你是真不想在IMAGE M混了是麽？電話也不接！”穆風冷冷的開口，滿是怒氣。衛千裏沒說話，那邊人繼續道：“馬勁豪這邊我是說不通，你也是成年人，必須要為做過的事兒負責。好好拍戲，總有別的出路。”

那邊說完就挂了，只留下一長串沉默的忙音。

衛千裏不知道這是發生什麽了，但可以确定的是麥力澤是被MZ婉轉的給踢了，而且踢得毫不留情。把手機塞回背包裏，麥力澤長得其實挺俊俏，臉小膚白，杏核眼小嘴，性子也柔軟不驕縱，挺好一孩子不知道怎麽就混到如今的地步。

娛樂圈本來就髒，近墨者黑的地方，出淤泥不染的那也只是表象，誰都不知道這內裏是不是早都被蟲蛀的千瘡百孔了。

導演看看他的裝束，“這回不錯，記住拍的時候要看機位踩準位置。”

麥力澤紅着臉點點頭，他是一點經驗都沒有，以前拍過幾支MV但和這個一比簡直小巫見大巫，緊張的手腳都不會放了，咬着下唇看看導演，匆匆往草地裏跑。

衛千裏靠在小孩兒身上，腦袋都搭在小孩兒頭頂。秦三緊繃着臉，生怕自己歪倒了坐地上去。衛千裏伸着食指戳戳他的臉，“我說你這孩子怎麽不長肉。”

秦三扁着嘴，有點委屈“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不長肉不好，我喜歡胖一點的，捏手裏有感覺。腰細，你合格了；屁股圓，你不行；身上有點肌肉摸着也舒服，你就跟個雞排似的。”

衛千裏捏捏他的小肚子，“太瘦。”

秦三被他孟浪的動作搞得一直往邊上躲，這時就聽見“啪”的一聲，衛千裏直接仰躺在地，凳子掀翻硌在腰下，疼得他差點罵人。

這時候麥力澤已經在拍了，他踉跄着從遠處跑來，一臉疲憊。導演搖搖頭，拿着對講喊：“不行不行，跑的位置不對，機位在你左側，你的臉要往左側看，不要低頭！”

麥力澤沒注意到這個，抱歉颔首，趕緊又回到原位重新跑過。

這邊衛千裏還躺在地上，皺着臉呲牙咧嘴，“疼疼疼……你個小兔崽子倒是拉我一把啊！”秦三趕緊伸手給人拽起來，衛千裏重新坐回凳子上不停揉腰，“你剛才跑什麽跑！疼死我了！”

氣憤的朝着秦三屁股就是一巴掌，小孩兒吓得一哆嗦。衛千裏給人拉到身邊，“給我揉揉！”夏天衣服穿得少，剛才那麽一下衛千裏腰上硌出兩大條紅痕，秦三睜圓眼，“二哥，疼不？”

“當然疼啊你個小崽子！”

秦三伸手給他揉腰，不敢太用力，輕柔的一下下的，衛千裏痞氣的勾勾手指，秦三朝他看過來，男人兩只掐住他的下巴把小孩兒的臉拉到眼前，勾起唇，“你要是再白一點，胖一點，估計能好看不少。”

秦三不知道他這話什麽意思，扭捏的想往後躲，兩人又拉扯上，小孩兒被欺負的哎哎直叫。

也不知道程子風什麽時候過來了，走到衛千裏身後，剛好看見他勁瘦腰上的紅印子，略帶關心的問：“你這是怎麽了？”

衛千裏尴尬的把衣服拉下來，程子風幹脆走到麥力澤的位置坐了下來，他伸手摸到衛千裏後腰上，眼睛深邃“這裏疼？”

作者有話要說： 抱住子菲曉麽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