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衛千裏看着滿室的黑暗，“幹嘛？”
小孩兒直起上半身，眼睛亮晶晶的，“二哥你在想什麽？”
衛千裏一張臉面無表情，看着沙發上的那團陰影皺起了眉。今天導演的事情已經往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想着蜿蜒崎岖的未來，衛千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這個圈子就是個大染缸，凡是進來的，沒幾個能清濯的。娛樂圈認識他的人都說他為了前途什麽都幹得出來，他本人也不否認。為了能拿到好資源和MZ總裁祁明拓搞在一起，當了六七年的床-伴這也屬實，對于真事他從來不辯駁，但對于誣陷诽謗他一樣不澄清。
“有煙嗎？”說完話衛千裏自己也笑了，小孩兒怎麽可能有煙，嘆了口氣，又躺回床上，“睡了，明天有戲拍。”
一夜無眠，二日天一亮衛千裏就從床裏爬了起來，放輕腳步掠過還在睡覺的小孩兒，去浴室刷牙洗臉。小孩兒睡眠極淺，身邊人一動就跟着起來了。
衛千裏看着怎麽也擺脫不掉的跟屁蟲，嘆口氣帶着秦三下樓吃飯。這麽些年了，沒誰這麽依賴過他，看着身邊這孩子，衛千裏多少也有些感慨。考慮良久，秦三既然認定了自己，那他衛千裏也會把他當成自己人。
昨日導演并沒有給他劇本，也沒有向他說明要拍什麽。想來替身的價值不過是後背身形入境，不被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招待所樓下有給劇組專設的餐廳，在這裏吃飯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演員。有點名氣的，全都住在隔街的豪星酒店。衛千裏領着小孩兒進去，剛到門口就被要求出示工作證，衛千裏這才想起來米子沒給他任何證件。
正在衛千裏不知該怎麽辦時，裏面有人喊了一句。
“讓他進來！他是新招的替身。”
程子風喝了口豆漿，唇上沾了小片的水漬，衛千裏擡手指了指導演道：“可以進了麽？”
攔他的人眼神一動立刻放行。
衛千裏走過去，卻詫異的愣了下。程子風下巴一點，“坐啊。”
衛千裏不再推脫，在他身邊坐下，順便把小孩兒拉過來跟着坐在一邊。餐點是自己取用的，小孩兒之前吃過一次自助，這回也就不那麽怕生，樂颠颠的去幫衛千裏拿吃的。
程子風看他一眼，“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麥力澤。”衛千裏剛剛詫異的就是麥力澤，沒想到他竟然在這。
麥力澤停下筷子朝着衛千裏腼腆一笑，沒有半點明星氣場，就像是個鄰家大男孩。衛千裏倒是大方，“你好，我是衛千裏。”
麥力澤伸手壓了壓帽檐，抿抿唇，“我叫麥力澤。”
衛千裏簡直要笑出來了，這孩子真是一點沒變，還是剛出道時候的樣子，幹淨又乖巧。麥力澤這種性格的人，并不适合娛樂圈，硬被拉進來，能保持如此謙卑安然也實屬不易。秦三這時候回來，端了一盤子的小饅頭，把盤子放到衛千裏面前，“二哥，你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程子風這回倒是認真的看起這孩子來，秦三已經十六歲，但身體瘦小的好像十二三。由于常年受太陽光暴曬皮膚黝黑，沒有半點水靈的氣質，倒是那兩只大眼睛足夠添光，讓人看得出裏面的靈氣。
“你弟弟？”程子風夾起一片饅頭，随意的問道。
“對，我弟，叫秦三。”
導演摸了摸胡子，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程子風吃完先走了，剩下麥力澤在慢悠悠的喝豆漿。衛千裏撐着下巴看他，眼神灼熱的讓一直低着頭的男孩兒終于和他對上視線。
“那個……你一直在看我？”
衛千裏看他的模樣，心想難怪被馬勁豪、馬勁文欺負，這種性格的人放在哪都是白糯米一樣，被人捏被人錘的貨。
可現如今市場多元化，娛樂圈也是百花齊放，這種性格和長相的白糯米一樣有人追捧有人喜歡，盡管衛千裏看不上他。
“你是IMAGE M的吧，我很喜歡你們的歌。”衛千裏一開口，假話也絕然真誠。
麥力澤似乎是沒想到眼前的男人竟然會喜歡他們這樣的組合，畢竟年齡尚小，走的也是偶像路線。“是嘛，謝謝。” 他眉毛彎起來，倒是稍顯可愛。
“但是你們不是唱歌的麽，怎麽想起來演戲了？”衛千裏給小孩兒碗裏夾了個包子，“吃肉的，瘦的跟個猴子似的。”
麥力澤擡頭看他一眼，“公司覺得我演戲更好一點吧，多方面發展。”
衛千裏不置可否，“劇裏……你演誰？”
“噶爾漢。”
之前聽米子多少提起過，顧墨白飾演四個重要角色之一的阿爾布，有個得力助手就是噶爾漢。
《清記》這戲拍好了能給人耳目一新之感，但要是拍不好，必然會成為笑柄，成為雷劇。清朝戲這年頭實在太多，因此脫穎而出成為标杆那是萬分困難的，能不留個罵名就已經很不錯。昨天大致瞟了眼劇組的配備，衛千裏估摸着是投資不夠，才這麽勒緊褲腰帶，道具都陳舊的像是千八百年前的。
麥力澤吃好飯，站起來收拾東西，他身邊連個助理都沒有，大包小包全是自己在背。衛千裏伸手按住他的包，“等我一會兒。”
麥力澤詫異的看他，畢竟兩人不相熟，連話都沒說上幾句，但他還是坐了下來。衛千裏吃東西慢，動作優雅的和長相半點挂不上勾。單手端起豆漿抿了一小口，小指墊桌才輕輕放下。麥力澤拘謹的坐着，也不敢催他。
過了好一會兒衛千裏才吃好飯，用餐巾擦擦嘴角，起身一把拎起麥力澤的包，“走吧。”
衛千裏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型代表，現在一件棉T，露出肌肉适度的手臂，麥力澤跟在後面“還是我自己來吧……”
衛千裏略略轉個頭，“你助理沒帶？”沒記錯的話MZ配了兩個助理給IMAGE M，怎麽說也會分出一個給麥力澤。麥力澤撓撓頭，“他跟着馬勁豪他們練舞……”
衛千裏眉頭皺起，心思百轉千回。娛樂圈時間混的久了，捕捉信號的能力普遍比常人要高，把一個組合三人拆開來發展，甚至連個助理都不給配備，這典型的要踢人出門的節奏。
祁明拓果然生意人一個，踢人留人完全依據藝人給公司創利多少來算，半點不講情面。
秦三跟在兩人身後，還眯着眼回味剛剛的肉包子。拍攝地點離住的地方還是有點距離，三人前前後後出門，麥力澤一直低着頭走。衛千裏沒經濟公司自然沒車，他伸手一把拉住麥力澤，“經濟公司沒給你派車？”
麥力澤尴尬一笑，“沒有。”
衛千裏不再說什麽，伸手打車。這年頭連個三線的演員都能有個大衆廣本的，怎麽正紅的組合成員連個車都沒有。的士停下來，衛千裏把車門給人打開，“三兒！過來了！”
秦三傻乎乎的站在道邊，一聽男人叫他趕緊小跑過去兔子一樣的竄進車裏。麥力澤一直低着頭不說話，手裏一個手機跟他性命一樣，不停的解鎖看短信再嘆氣。
“左轉，對，就是這裏。”
的士到站，衛千裏下車，卻在擡手關門之際看見一輛卡宴開了過來，就在距他三四米處停下。
卡宴車門打開，先是伸出來一條穿着牛仔褲的腿，過了一會兒那腿又收回車裏。衛千裏站直身體兩手插袋，面無表情的看着對面車裏的場景。
顧墨白朝着開車的男人親了親，那男人伸手摸摸他的後頸，笑的溫和，“你好好拍戲。”隔着玻璃窗衛千裏都能看出來兩人的對話，他嘴角勾起嘲諷的笑了。
“晚上來接我嗎？”男孩兒兩手抱住男人的脖子笑的甜膩且妖嬈，鄭铎把他的手從脖子上拉下來，“你去拍戲吧。”
顧墨白撅起嘴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來不來嘛，你要是不來的話我就不去拍戲了！”
鄭铎眼睛朝着前面瞟了瞟，正好對上衛千裏灼熱的目光，略帶尴尬的把顧墨白推開，“別鬧了，晚上有點事，會很忙。”
顧墨白不依，偏要拉着鄭铎的脖子索吻要他來接，“不管，我等你。”
衛千裏看顧墨白的樣子，怎麽的都能從他身上看見之前的自己，真是下作又違心。“呵……”不由自主的挑眉輕笑起來，這一幕卻剛好被鄭铎納進眼裏。
衛千裏懶得再看那兩人卿卿我我，一手提着麥力澤的包一手拉着秦三的手進了片場。
鄭铎的目光随着衛千裏的走遠變得暗淡，他剛剛那一笑着實驚豔。介于灑脫和妖孽之間，平衡的恰到好處，一眼一動都十分勾人。
衛千裏身上有種難以言明的氣場，米子把這歸結為練武人的剛毅性子，可是明眼人卻知曉這是與生俱來的傲氣，不論是做什麽事，這男人可以無視任何人的眼光，可以不論對錯，可以一直高昂着頭。
鄭铎皺起眉頭，他真是越來越看不清這人了。
衛千裏熟悉親切的面孔下藏着另一種性格，乖張、傲氣、灑脫，這些讓鄭铎感到萬分陌生，無以名狀的違和感橫亘在心口難以壓抑。
顧墨白搖搖鄭铎的手臂，“來嘛，好不好？”
男孩兒一嗔，鄭铎這才拉回思緒，摸摸顧墨白的頭，“來的會有點晚，那你要覺得沒事就等着吧。”
顧墨白開心的點頭，“這可是你說的，晚上不許放我鴿子。”
鄭铎轉頭看向他，這人還在叽叽喳喳燕子一樣的在他耳邊說話，可鄭铎卻一點都聽不進去，腦子裏想的也全是衛千裏剛剛那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清劇是瞎編的，歷史不好求不戳。感謝一路跟來的小盆宇，謝謝抓蟲小能手炒飯飯，更要謝謝給我炸霸王票的子菲曉，抱住啃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