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午飯後陸一也就猶豫了一秒鐘就選擇進全息,四個地圖都試了一遍,發現還是更喜歡待在山林圖。前幾局還認真玩了會兒,到後面越發懶得動,只顧着賞景游玩。

眼見着快要六點,陸一說最後一局。抓緊時間進了游戲,陸一卻找了處較高的樹杈待着,易澈只好陪着閑度時光。

下面被層層樹葉遮住,還算隐蔽,不怕被人殺,剛巧這局圈圈皆是天命圈,他們更沒挪窩的想法。

陸一望着随風而動的雲,無比惬意。胸腔裏空蕩蕩的,不像從前總是有股氣悶在那兒。

他沒有媽媽,那個女人生下他就跑了,這還是根據他爸爸多年來自言自語的謾罵中得來的。

七歲以前的事沒有記憶留存,但也能推測出來,他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賭桌邊,他爸不會和他交流,只會罵罵咧咧,唯一慶幸的就是他爸能記住給他吃飯。

不過也沒有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喂飯,僅僅是把裝了飯菜的碗丢他面前,自己解決。

特別小的嬰兒階段大概是靠着賭桌上某幾位有小孩的好心叔叔才活下來,稍微大一點就自己吃。

他爸還曾炫耀過,說他聰明,不到一歲就能獨立吃飯了。

後來上學更是事事都一個人,很多人認為他的這種不近人情的獨立是天性,但哪個孩子生下來不是一張白紙,不過是他習慣了,甚至在他的認知裏,和人相處就是這樣的。

陸一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忽然想起他爸常罵着的話,還有那些常常出現在他耳邊的閑言碎語,明明都是以前不會在意的東西。

一時間他産生一種錯覺,自己這十幾年的生活早就被別人否定過,他一直都是錯的。

“易澈。”

在樹杈間淺眠的易澈應了一聲,“恩?”

等了一會兒,易澈沒等到下文,睜開眼看向他,柔和的陽光裹着他,周身似乎有了一圈毛邊,看上去軟乎乎的。

易澈懶懶地笑了笑,“你好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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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一:“……”

也不知道自己就一個背影哪裏帥了,而且現在是游戲裏的虛拟角色,又不是本人……

陸一站起來,走到易澈旁邊踹了一腳,“縮圈了,下去。”

易澈伸個懶腰扶着樹幹站起來,眯起眼看了眼天邊,“你剛剛要說什麽?”

“沒什麽。”

易澈疑惑地歪頭,上次他這麽突然喊陸一,好像是察覺到喜歡他,想表白來着,莫非……

“你想說你喜歡我?”易澈驚喜道。

陸一冷着臉,一手搭上易澈的肩膀,在易澈越發欣喜的眼神下,他直接将人踹下了樹。

【誰不是小公舉墜亡】

一心想幹點什麽而調整真實感值為100的易澈疼得呲牙咧嘴,用僅剩的一口氣說:“謀殺親夫…第二次。”

陸一帥氣下樹,不過下樹沒待到十秒鐘就被人幹掉了。人家拿着大狙,他拿着匕首,根本沒有贏的可能。

“就這,還想進圈?還不如躺樹上等刷圈之後毒死,免受皮肉之苦。”易澈退出游戲,在隊伍語音裏說道。

陸一直接退隊退游戲,壓根不理易澈的廢話。

“我回去了,你是留這兒還是過那邊去?”陸一問。

易澈關掉房間的總電源,“我在想能不能蹭一頓晚飯。”

陸一看了他兩秒,點點頭,“那就走。”

“叔叔的手好些了嗎?”

“恩,就老實待了一天。”陸一頓了頓又接着說,“他跟人打架那天輸光了,他沒錢會去做工,有了點工錢就又去打牌了。”

他主動說到這個,易澈挺意外的,想到可能是連着兩個吻讓他産生的變化,心裏就樂滋滋的,“叔叔做什麽的?”

“在廠裏做機械配件,他手藝還行,不然廠裏也不會一直留着這樣的老賭棍。”

這一晚上,陸一又說了些關于他和他爸爸的事,下午想到的那些化作平平淡淡的語句說給易澈聽。

說到他和他爸爸互相不管。

“他很愛打牌,還好賭得不大,就是瘾重,據說我嬰幼兒時期就在那幾個烏煙瘴氣屋子長大的,他們打牌的聚集地。”

“他這樣子讓兩個人都很累,相互牽扯着。初中我跟他達成了協議,各過各的。”

“他會給我零花錢,錢不多,經不起天天在外面吃,就養成了習慣自己随便做點,偶然他回來得早能搭着一起吃,做了直播後,就沒要他錢了,但習慣沒變,我跟他說,我會養他,但不會給他錢,吃飯生病我管,其他自己想辦法。”

“就像那天診所開了單子找你報賬?”

“恩。”

“挺好的。”易澈笑笑,那次在診所,聽他爸說的那些話,也不糟蹋錢,聽上去還挺心疼這兒子的,家庭關系沒有想象中那麽糟糕。

陸一又說到他搬出來自己獨住沒帶上他爸之後,有人說他冷漠不孝,理解的說孩子可憐,不管他爸也是正常,不理解的會讓自己孩子少接觸。

陸一雖然依舊淡漠,但易澈能感受到他逐漸放松,并且放松的原因不是因為說出這些事,而是自己認真并且接受的态度。

易澈輕笑,他很清楚這些人再如何議論,陸一依舊自己過着簡單的生活,并且過得很好。

陸一并不是話少,只是沒找到合适的人聽他說。這一瞬間,易澈覺得自己很幸運。

聊完之後陸一上了直播app,發了更改直播時間的公告。

大概是今天話說得太多,結束後有點累,陸一并不想做作業,易澈看着他這不知道幹什麽的樣子有些好笑。

“休息兩天吧,做題做多了會吐。明天白天你也不直播,我們出去玩兒吧,到了江市我都沒有出去逛過。”

陸一一愣,易澈到了江市就像是拴在自己身上了,連市中心都還沒有去過,“你想去哪兒?”

易澈見他松口,立刻道:“動物園。我查過了,你們這兒有一個野生動物園,大巴過去一個小時。”

“恩。”

定下之後易澈捧着手機開始查攻略,野生動物園裏很大,旁邊還連着一個游樂園,好好規劃游覽路線,能一起玩兒了。

整理好這些快十一點,陸一趕走嚷着要留宿的易澈,關門的時候易澈還扒着門框不走,可憐兮兮說:“真的不考慮談戀愛嗎?”

“滾。”陸一提腳又要踹,易澈笑着跑了。

第二天一早,易澈穿得人模狗樣地出現在陸一家樓下,頭發都還特地抓過,手上玩着一頂棒球帽,等到陸一下樓,毫不猶豫地給他扣上:“戴着,別曬黑了。”

陸一的視線從帽檐下飄來,瞪得易澈後背一涼。易澈心虛地看向旁邊的草叢,“你身上出現點男朋友的東西怎麽了?”

“我說什麽了嗎?”

“哦。恩?男朋友?”

陸一停下腳步,“易澈,你真喜歡我?”

“喜歡。”易澈別樣的認真。

熱風又滾過一輪,試探、疑問在二人站立的狹窄間隙裏滑過,糾纏的目光裏有着克制的情緒,分明濃厚,卻又極力掩飾,假裝往昔的輕松。

他是喜歡自己的。

易澈想。

“你昨天給我說過那些之後,我還是喜歡你。”易澈補充道。

陸一說一晚上雜事的目的不難猜,他想表達自己原生家庭的畸形,想表達他可能不正常,但這些在易澈眼裏并不算什麽,反而心疼他。

易澈:“陸一,有沒有人說過你口是心非?”

陸一不回。

可能在思考。

易澈繼續說:“有沒有人說過你心軟?”

陸一大概是覺得這人在故意找茬,沒好氣說:“說我心硬的不少。”

“寶貝,你難道不覺得你不應該去聽那些八婆的話,而是聽你男朋友的評價嗎?”

“八婆”這兩個字讓陸一皺了下眉,但很快笑了出來,“胡說什麽。”

“你本來就是心軟,不然第一次見到我時,就不會讓我留宿了。”

陸一想翻白眼忍住了,“明明是你的厚臉皮。”

“看吧口是心非,自己的問題還賴我,而且你本來就喜歡我,還一直不承認。”

陸一瞪他一眼,在心裏嘆了口氣,湊過去,吻上易澈的唇。

帽檐戳了易澈一下,易澈笑着把帽檐轉到他腦後,手掌順勢扣住他的後腦勺不讓他跑。

陸一感受到後腦上那只手用了力,擡手環上易澈的腰,攬着他往自己的懷裏摁。

周圍沒人,不然陸一也不會如此大膽。壓制着的那些濃厚情緒在此刻噴薄,十八九歲的少年就像星火撒進幹草,火熱瞬間連成片。

燒灼着易澈,也燒掉了陸一平靜而自卑的過往。

陸一喜歡打游戲,因為在這個領域他幾乎能稱王,拒絕加入戰隊打職業,是他不願意踏出原有的生活圈。

易澈想到這樣矛盾的陸一就心尖酸軟。

想得走了神,一個不注意,又咬上陸一的下唇,一點兒血腥味彌漫開。

陸一放開他,“你屬狗嗎?咬我兩次了。”

“昂,喜歡咬你。”

陸一的唇破了個小口子,易澈捏着他的下巴欣賞了會兒,“還行,不影響你帥。”

“走了,等會兒趕不上九點的大巴。”陸一把帽檐轉回來,特地往下壓了壓,企圖擋住“被熱氣熏紅”的臉,快步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側過頭來,緩緩說:“男朋友,未來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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