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公交車站邊上有一個小賣部，易澈鑽進去拿了兩瓶礦泉水和一瓶牛奶。
陸一接到牛奶都是懵的，“恩？”
“喝牛奶，長高點。”易澈笑嘻嘻的。
陸一垂着眸看了會兒包裝，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長高點就能親親抱抱舉高高。
他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但确實很符合小公舉的氣質，他微紅着臉有些小別扭地摘了吸管插進小孔裏。
陸一以前還自嘲過說自己好養活，一直都一個人吃飯，有時候一個菜就打發了，偶爾心血來潮做兩三個菜能吃好多天。他向來胃口不大，剩飯菜又舍不得倒掉，十幾年下來，有些營養不良，還有貧血的毛病。
牛奶這東西幾乎沒怎麽碰過，有點印象還是小學的時候，有段時間每周都會發一兩次牛奶補身體，之後應該就沒怎麽喝過了。
若粗略一看，兩人身高沒差，非要計較，陸一也就差一兩厘米。
陸一喝了兩口公交就到了，他們需要坐兩站路到樞紐站去換大巴。這會兒還算是上班高峰，公交車上人很多，兩人擠到門邊站着。
不知道是因為作為江市人的陸一為了不讓易少爺感到難受，還是因為剛冠上男朋友的名號，總之陸一讓易澈靠着門邊的立杆，自己伸過手握住立杆将他和人群隔開。
半圈着的手臂讓易澈那點兒得意洋洋冒了頭，他将手背到身後，順着杆一點點往上，碰到陸一的手才停下。
沒交疊在一起，卻泛着絲絲甜蜜。
陸一能看見二人的手，哭笑不得，輕聲說：“又不是小學生談戀愛，搞得這麽偷偷摸摸的。”
說完不見覆上易澈的手，反而撤開，拉上旁邊的吊環。
易澈偏頭看向他：“現在小學生都談戀愛了嗎？”
陸一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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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對比起來你都老了，昨天還用早戀還敷衍我。”易澈輕聲控訴。
陸一很配合地提着牛奶盒子放到眼前，慢慢地喝了口，眼裏是掩不住的愉悅。
易澈挑眉：“怎麽，你想說你還是要喝牛奶長高的年紀嗎？”
“我就喝口牛奶，什麽都沒說。”
易澈“啧”了聲，扭頭看車門外。
人行道上成排的大樹在陽光底投下影子，稀疏漏下的光斑映進易澈烏黑的眸裏。陽光有些許的刺眼，他盯着快速倒退的斑駁樹影沒一會兒，眼前竟有了一層薄霧。
聽見陸一叫他，他回身看過去，這瞬間霧氣還來不及散去，漂亮的眸子好似被暖氣熏過的冷玻璃，帶着點朦胧。
“怎麽？”易澈問。
陸一探究地看他：“易澈，別裝深沉。”
易澈扯了下嘴角，“沒深沉可裝。”
“恩，我在。”
易澈歪了下頭，眼中的朦胧瞬間散去，露出清亮，“小公舉一直等着王子召喚呢。”
陸一心情好，話比往常多，看着他又要上天的架勢，不禁說：“我懷疑過你人格分裂，不過看你切換自如，琢磨了一下，總結為戲精。”
“謝謝誇獎。”易澈也不管哪裏聽出了誇獎，反正腆着臉全盤收。
在樞紐站下了公交，趕上9點發車的大巴，這趟車不算繁忙，饒是快發車了全車車位也空不少，兩人挑了靠前的座位坐下。
“要不要睡一會兒？可以借你肩膀。”易澈笑着問。
陸一淡定地掏出耳機戴上，點出英語文章的音頻播放，才回他：“不睡。”
易澈摘了他一只耳機，“你想聽我可以給你讀，我發音很标準的。”
陸一斜睨他，淡淡說：“不想聽你的譯制腔。”
“才第一天就嫌棄我了。”易澈扁着嘴裝委屈。
之後又瞎扯了一會兒易澈才安靜了，放過了陸一讓他好好聽英語。這還是感動陸一的15篇文章後又一次發去的文件。
對于陸一按照他說的方法一直堅持去做，易澈表示很欣慰，不等陸一提就又去搜羅了不少适合的文章，花了一番功夫。
易澈做什麽事都很投入很認真，只要他想到了，或者一件事起了個頭，他會不眠不休地把事情做完做好。
找資料這種小事如此，更別說組戰隊一事，也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精力。
他眼下的青黑一直不見消，陸一偏頭掃了眼靠着窗戶睡過去的易澈，輕輕搖了下頭。
陸一昨夜有去網吧上夜班，現在精神算不上特別好，凝神看了會兒熟睡的易澈，好像也染上了瞌睡蟲。
他摘了耳機阖上了眼。
大巴下高速的匝道是個360度的大彎道，車身晃了一下，陸一緩緩睜眼，意識清晰過來的瞬間就感受到肩頭的沉重。
是易澈。
陸一看了時間，還有十來分鐘到目的地，坐正身體，擡手扶了下易澈晃晃悠悠的腦袋。
這位司機對這條路可能無比熟悉，在路況不怎麽好的省道上依舊把大巴車開出了跑車的氣勢。
易澈的頭在他肩頭不受控制地來回蕩，陸一怕他醒，用指尖一直摁住，但這樣也不是辦法，陸一想了片刻歪頭靠了上去。
相觸的瞬間，陸一覺得這樣的觸感有點新奇。
“不好好睡覺的家夥。”陸一低罵了一句。
大巴停在了野生動物園門口，陸一把易澈的頭推開到靠窗才叫醒他下車。站在空地上，迎着陽光，易澈舒舒服服地伸了個懶腰，順帶活動一下半麻的頸側。
他沒想象中睡得那麽實，不然也不會中途醒來一次見陸一睡了就把頭靠過去，後面陸一把頭靠上來的時候他就醒了。
為了男朋友的薄臉皮，也為了自己的福利，愣是裝“屍體”十多分鐘。本計劃着醒來調侃兩句這親密行為，沒料到陸一會把他扶正才叫。
二十多天能騙到手還收獲兩個吻，看來已經是極限了，啧，路漫漫啊。
買票進園，他們直接去往猛獸區。這個區域陸一總結為動物在外面，人在車裏被動物賞。
當時易澈還笑他，難不成要提着匕首上去咔咔幾下指望爆出一把AWM麽。
做攻略的時候看了不少圖片，但真坐上景區大巴進入第一道閘門的時候，陸一還是有點興奮，表現在他竟然抓了一下易澈的手。
快速劃過的時候易澈趕緊握住，把他的指間攥在手心。
大巴上有一個講解員，會帶着大家快速找到區域內的動物，畢竟老虎獅子什麽的都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夏天枝繁葉茂，找起來不太容易。
陸一看得很認真，他坐在窗邊，側着臉看窗外，垂在椅子上的手還被易澈抓着，身體就顯得有點別扭。
易澈體會到了什麽叫“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他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了兩張。
聽到快門聲，陸一回過頭，易澈笑笑解釋：“我拍了外面的獅子。”
“現在我們在黑熊區。”
“……”易澈的臉有點疼，“給男朋友留點面子。”
陸一扭捏着說：“…又不是不讓你拍。”
易澈聽到這話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嘴角的弧度咧到最大，激動得就像個毛頭小子。
雖然他年紀也沒多大，但自以為混跡各種酒吧的他怎麽也不會像個戀愛白癡，結果被陸一這簡單的話砸暈了。
大概是扭捏着的陸一太過可愛。
想起一開始認識的時候，還興奮于收集到二號三號表情，現在號數都編不過來了。
直到下了大巴到了步行區，易澈都還暈暈乎乎的，捧着一堆廢照片暈。
剛剛看到了什麽他一問三不知，陸一涼飕飕地說：“這要放在周游，老師讓你寫周記，指定零分。”
“零分就零分吧，你坐那石頭護欄上去，好好拍兩張，剛照的那些我都要把自己給醜哭了。”易澈指揮着。
剛剛的照片确實醜，雖然主要原因在大巴內光線不好。
“不去，我唯一拍過的照片就是畢業照，你這讓我擺拍，不會。”陸一扭頭就往步行道裏面走。
還不等易澈抓住他，兩人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梅花鹿，散開的一群，可以撫摸，可以合照，陸一更是丢下易澈就往草坪去了。
易澈注意到他乍然亮了一下的眼神，掏出手機給在技術部的堂哥去了條消息：添點梅花鹿吧，找片草坪養着
那邊很快回了個問號來。
易澈這才補充一句：全息裏
沒有回音，對面恐怕是覺得這問題毫無意義，懶得回了。
陸一也沒有靠近梅花鹿，只是站在一邊，挑了個不礙事的地方坐下，不遠不近地看着，易澈逮着機會拍了幾張，到小公園裏買了飼料走過去。
從旁邊逗了一頭小鹿，一直引着到了陸一身旁，又拿出一根餌料放在陸一的帽檐上，“別動。”
小鹿夠着脖子去咬，陸一下意識向後仰，被易澈輕輕拍了下。小鹿的毛在陽光下金燦燦的，這麽近地看着，陸一沒忍住擡手摸它的脖子。
易澈轉成前置攝像頭，把手機放在陸一的臉側，快速按下快門。
這張照片裏的陸一大概是他最柔和的時候了，側臉也遮不住他雙眸裏仿若七彩的光，以及嘴角的溫柔。
“比看我的時候還要開心。”易澈一邊欣賞照片一邊嘟囔。
陸一站起來搶過他手裏的飼料，掏出來繼續喂小鹿，“你這是吃醋？”
“不然嘞？”
“沒談過戀愛，對這個詞理解不深，但是…确實沒想到，還能吃動物的醋。”
“要不是知道你在看梅花鹿，光看你這表情我都以為我戴原諒帽了。”
陸一不理他的胡說八道，岔開話說道：“我看看照片。”
易澈調出照片遞給他，“你往前翻，都是剛照的。”
陸一看了會兒，眉眼都染上了笑意，“這張你發給我。”
這張照片在一分鐘後就成了陸一的頭像。
陸一之前的微信頭像是随便找的一張名畫，從來沒換過。如果微信有那種系統頭像的話，可能他連名畫的圖片都懶得找。
“你好歹P一下，調調色也行啊，剛剛是原片呢。”
“不用，好看。”陸一收起手機又繼續往裏走。
陸一挺招動物喜歡的，在梅花鹿這兒找到和動物相處的閑适感，後面也沒那麽拘束了，走到哪兒都能逗一群圍着他。
易澈罵着“招蜂引蝶”，擠過去把陸一拉走。
兩人逛得很盡興，據易澈觀察，陸一特別喜歡梅花鹿、長頸鹿還有海豚，當然還喜歡猛獸，不過哪種猛獸就沒注意到了，當時他一門心思在研究陸一的後腦勺。
海豚表演，還有美人魚水下潛水表演他們都看了兩遍，這一耽擱加上陸一不樂意去游樂園排隊，最終他們沒去游樂場。
不過陸一答應了易澈下次再來陪他坐過山車。
回到家七點多，在網吧附近遇上了準備回家的陸峰，看見陸一遠遠就喊了聲“狗兒子”。
陸一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了下來，倒是易澈笑着說：“叔叔好，這是才下班？”
“嗯，狗兒子垮着個臉做什麽，今天上哪裏玩兒去了？剛剛笑着多好看嘛。”陸峰頂着大嗓門嚷嚷着，轉頭看向易澈，“你這娃娃能把我家狗兒子逗笑了，不錯嘛，走，開心，下館子去。”
“自己回去。”陸一開了口。
“狗兒子個沒良心的，老子今天就想下館子，你不去就不去，老子領着這娃娃去，別垮着臉，吃飯！老子要和這娃娃聊聊天，你他媽管不着老子。”
陸一聞言越過他就走，也不管易澈，易澈想跟上去，這邊陸峰不打算放他走，一手還夾着夾板挂脖子上了，另一只手夾着根燒着的煙屁股還騰出兩根指頭來拉住易澈。
“不求管那個狗兒子，從小到大淨跟老子對着幹了，就他媽沒聽過話，走，我們兩個吃飯去。”
易澈無奈，只好給陸一發了條消息，随後跟着陸峰走了。
陸一回了個“嗯”。
摸不清情緒。
他嘆口氣，拿着菜單看向坐在對面說認不來字讓自己點菜的“岳父”，問：“叔叔想吃點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