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府規矩
風曉月可從來沒覺得自己低賤過,現在也不覺得。她從小跟着師父跑江湖,師父只教她要憑自己的本事吃飯,沒教她什麽三從四德;
後來進了瓊花樂坊,老板也只是教她們要練好自己的功夫才能賺更多的錢,哪怕讨好客人也只是為了哄出更多的錢,卻沒教她們什麽奴仆的本分。在瓊花樂坊,只要你有掙錢的本事,你就能在老板面前說上話,甚至敢跟老板提條件。
只要有本事,就能活的很好。
風曉月雖然笨,但有時也挺機靈,自認為是個能耐人。在進王府這一兩個月自己作死吃了好些苦頭之後,終于開始學聰明了。不管她要幹什麽,她現在已經在王府了。要在王府後院裏生存下來,也得需要本事。風曉月既然自認是個能耐人,自然就要學會這套‘本事’。
她首要的目的是讓這群婆子不再折磨她。那就是學乖,老實,做出一副知錯悔改的模樣,讓幹啥就幹啥。好漢不吃眼前虧,她已經自己作死吃了好些虧,可不能再犯傻。
洗衣服,刷馬桶,劈柴,挑水,風曉月老老實實地,樣樣都來。如此進行了快一個月,婆子們都認為風曉月有了變化。
這天,幾個婆子到後院來,裝腔作勢的訓斥了風曉月幾句。但是風曉月聽得出來,這些婆子到後面都在有意無意的誇贊她,似乎是有讨好的意味。
風曉月沒搞懂這又是玩的哪一出,不敢掉以輕心,抱着劈柴的斧頭直愣愣地杵在一旁。
“行了,你去洗漱一下,收拾收拾,一會兒跟我們去見安妃娘娘。”末了,終于一個婆子一臉別扭的說道。
安妃,風曉月記得這個名字。
那天晚上,景霖王說的是把她帶去安妃那裏,讓安妃教導她規矩。可是她被侍衛拖出院子之後,直接上來一群粗使婆子對她輪番拳打腳踢,她們将她拖來這後院,就是為了教訓她,讓她長點記性。
今天已經過去快一個月了,這安妃才想起要見她,可見也不是什麽菩薩心腸的人。
心裏雖然這麽想,風曉月已經非常勤快地前去把自己洗了個幹淨,換上一身婆子們給她準備的幹淨衣裳,收拾地整整齊齊。
不管怎麽說,如果她能在安妃面前得個好臉,至少不用再待在這後院,整天與馬桶豬狗為伍。除了髒活累活,便是面對粗使婆子的謾罵和羞辱。安妃再怎麽樣定然也是個貴族娘娘,教養不會比婆子們更差吧。
懷揣着這樣的心思,風曉月先是被婆子們領着出了打雜的後院,來到較為幹淨寬闊的地方。四周綠樹成蔭,花朵茂盛,看起來像是花園。一個衣着首飾較為高級的中年嬷嬷等在那裏,上下打量了風曉月片刻,問道:“都收拾好了?”
“都成了,李嬷嬷您放心吧,在娘娘那兒替我們說點好話,為了調教這丫頭可費了我們老婆子不少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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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
婆子們點頭哈腰的說道,李嬷嬷神情冷淡,朝風曉月揮了一下手絹:“行了,跟我來吧。”
說罷就轉身走了,留下婆子們舔着臉笑的尴尬。風曉月趕緊也跟着那李嬷嬷走了。
這王府可真大,從打雜後院走到王府後花園就用了一盞茶功夫,現在從這花園走出去,更是走了不下兩盞茶的功夫。其實主要是這些婆子嬷嬷腿腳慢,要讓風曉月自個兒走,別說一盞茶,連半盞茶的功夫都用不到。不過風曉月再蠢也明白,她若是這會兒敢施展輕功飛上天,估計王府的侍衛就會從四面八方把她射成篩子。
太陽從清晨很小的那麽一點慢慢變成個簸箕大挂在天空,風曉月熱的渾身冒汗。早上那些婆子給她準備的這套粗麻衣服磨蹭着皮膚,有些發疼。
約莫是第三盞茶快喝完了,終于來到了一處占地更寬,樹木更青蔥,花兒更嬌豔,花香更濃郁的園子。
瞧見那園子口立着的幾個穿着華貴氣質不俗的年輕姑娘,風曉月心裏喘了口氣,總算是快到地方了。
“李嬷嬷,你怎麽這麽慢,讓我們等了好些時間了。”一個圓盤臉蛋兒的年輕姑娘說道,看她這周身打扮,應該是個身份不俗的丫鬟。
李嬷嬷的臉立馬綻放成了一朵菊花笑,熱情道:“哎呀蕊姑娘,瞧我這身子骨兒不中用的,腿腳不靈活走的慢了,您可多擔待,別再王妃娘娘跟前說我壞話!”
李嬷嬷這突然一笑,把那些丫鬟姑娘們逗的開懷大笑,卻把風曉月吓的不輕。這一路上李嬷嬷冷淡地提點着她一會兒見到王妃的各種規矩,可沒一點笑容,臉皮更是繃死緊。此刻她這笑成這樣,風曉月真擔心她那張老臉突然裂開了。
“我們自然曉得嬷嬷的辛苦,王妃娘娘前幾日身子不爽,我們幾個又不懂事,只好讓嬷嬷你來操勞。現在王妃娘娘好些了,記挂着王爺吩咐的事情,一會兒自然不會少了嬷嬷的賞賜。”一個丫鬟這般說道,那李嬷嬷笑的不好意思,道:“哪裏辛苦,老奴也不過是為娘娘分憂,為王爺分憂,是老奴三生修來的福分。”
風曉月這下懂了,原來當日王爺是讓把她交給安妃來教導,安妃身子不舒服,便讓底下丫鬟們去尋了一個嬷嬷來教導。嬷嬷偷懶,将她直接扔給一群粗使婆子來折騰。
加之這一路的見聞,風曉月更是看的觸目驚心:原來王府的規矩森嚴是這麽個意思,等級森嚴,上下分明。
平日裏惡毒潑辣的婆子們,在身份地位高一等的嬷嬷面前就低下了許多。嬷嬷在婆子們面前高傲,但在真正伺候貴人的丫鬟姑娘們跟前就得笑眯眯地說好話哄着。這就是王府的所謂規矩森嚴,一層壓一層,壓的人喘不過氣。
那丫鬟姑娘們上面又是誰呢?自然是各位主子娘娘。主子娘娘上面又是誰呢?自然是王爺。
風曉月如今才知道自己有多麽的愚蠢,她得罪是這王府甚至這景霖城裏的最高一層,是這‘規矩’的頂端。
怪不得這些婆子恨風曉月,因為她明明只是個樂坊舞姬,身份比她們低賤到不知哪裏去,卻敢當面跟王爺叫板。這種沒有上下尊卑行為,自然是格外招這些奴才厭恨的。
王府的規矩如此森嚴讓人喘不過氣,這就更加促使了風曉月不想留在王府想要離開的決心。但是這個決心她再也不能說出口來,她得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