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瘋狂馬戲

還未睜眼便聽得一陣嘈雜,吵得人腦仁生疼。喝彩聲不絕于耳,揚聲器傳來的聲音無處不在。

舒時勉強睜開眼,看到一簇火焰熊熊燃燒着。

場地裏一片黑暗,圓臺中央的燈光和炙焰點燃的火圈是僅有的光源。

圓臺四周建了一道極高的鐵網,直接抵着上空,不留一道縫隙。

鐵網上挂着一行字樣,歪歪扭扭的紅字标在舞臺上方:CRAZY。

crazy,瘋狂馬戲。

舒時盡量注意到每個角落,奈何夜視能力不強,只能大概看個輪廓,連人的五官都看不清。

臺側突然炸開煙花,棕毛猴子熟練地踏着單輪平衡車,在衆人的喝彩聲中繞場轉圈。

舒時找了一圈,等回過頭來場上已經換了表演。

随着清晰的音樂,披着黃布的大象擺動着身體迎合節奏,跟着馴象師的步伐踱步搖晃,兩名工作人員擡上大鐵桶,馴象師帶着大象到那一頭去。

揚聲器裏的男聲帶着笑意:“前排的朋友們小心下雨哦。”

大象把鼻子伸到鐵桶裏,長鼻一仰一甩,前排登時下了場“雨”。沒跑開的人被淋了一身,卻開懷笑着。

盡管在這麽熱鬧的氛圍裏,舒時的焦躁也沒能得到一分緩解。他到處尋找鐘如季的影子,卻被一個又一個人頭擋住視線,目光能及之處受到限制。

“找什麽呢?”一個男性的聲音響在他身側。

舒時第一反應是這人不是鐘如季,第二反應才是驚悚。

他坐在後排較高處,看馬戲的群衆都往前靠,他身邊是沒有人的。他幾乎是僵着脖子向右轉,看見自己身邊坐着一個穿着休閑服的男人。對方戴着鴨舌帽,帽尾扣件中露出一截暗紅色的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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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時心裏緊張,面上淡定:“沒找什麽。”

“哈。”男人撐着下巴望向圓臺,又說:“來了馬戲團不看表演豈不是很浪費?”

舒時看向圓臺:“是啊。”

他盯着表演,心卻根本不在這兒,身邊的人倒是對馬戲極感興趣,目光都未曾移開。

隔離人群的表演臺上變着法玩花樣,獅子跳火圈,老虎走滾球,鹦鹉叼錢,無論是飛禽還是走獸都在上面過了一遭。

舒時無心觀看,沒有過多注意。

過了好一會兒,他瞥見遠處有批人并未被這熱鬧的氣氛感染,他們聚在一塊兒,像在談論着什麽。那邊有個身形修長的人站了起來,好像在往他這邊走。

“動物雜技還是沒有人表演來得有意思。”那個陌生男人側頭一笑,“你說呢?”

“嗯。”舒時沒什麽可回答的,只能應着對方。

對方像是被他取悅到了,笑了兩聲。

舒時看了眼人群和臺上的動物,沒頭沒尾地問了句:“這些動物都是自願的嗎?”

這話才說出來,他就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對方說:“如果你願意整天待在籠子裏,就可以當它們是自願的。”

舒時選擇閉嘴。

“Wow!精彩的表演總是短暫的,本次瘋狂馬戲就此結束,感謝大家的觀看,我們下次再見。”

揚聲器的男聲帶着笑意,在熱鬧中宣告馬戲結束。

舒時總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又聽身邊的人說:“結束了,我是仇宵,有緣再見。”

仇宵把帽檐壓低了些,在一片火光中起身離開。

舒時皺着眉看他離開。仇宵身上有一種他不喜歡的感覺,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只是有點不太舒服。

場內喧嘩,馬戲落幕衆人散場,舒時混在人流中,被半推着往場外走。

到了場地外他就沒再跟着走了,前方全是霧,進去了準沒好事。

不少人有說有笑地往霧中走,卻也有人和他一樣停下了腳步,守在外面往馬戲團裏望,不知道在等誰。

等到人群散盡,這一處也聚了不少人,停駐的人有男有女,不出意外都是任務者。

範圍一下被縮小,舒時靠在比較偏的角落裏,挨個挨個辨認。

鐘如季總不可能去別的地方。

舒時找人時粗算了下人數,發現這次任務的參與者多得過分,少說也有二十五。

“不出去我們在哪兒待着?NPC也不見人影。”有人說。

好巧,他也想這麽問。

舒時往別處看,身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在找我?”

“……”是怎麽的,都喜歡這種出場方式。

這語氣,這口吻,十有八/九是鐘如季。

舒時轉過頭,看到臉之後更篤定了。

對方先笑道:“你好,我叫于淩。”

舒時也笑:“你好,我叫呂青。”

兩人互認身份後一起靠着牆,舒時沒話找話:“你怎麽認出我的?我都沒看到你。”

鐘如季說:“很容易。就你一個落單的。”

舒時:“……沒我你還不是落單的。”

鐘如季:“所以?”

舒時:“所以咱們兩個落單的湊合一下。”

耍過嘴皮子之後他倆才正經些,舒時說:“這次的鬼怪會和馬戲表演有關系嗎?”

“表演的、工作人員、NPC,三選一。”鐘如季望着大開的鐵網門,“第一種可能性占七成。”

“NPC還沒出現。”舒時也說,“如果是參與表演的動物,我們會很難排除。”

“不難,只是初級而已,會留很多線索。”鐘如季說,“馬戲空間的指明性本來就很強。”

馬戲對人來說是娛樂,但對馬戲演員來說卻是一種折磨,不管是人還是動物。

怨氣生鬼怪,只看誰是主宰罷了。

比起暗線為主的中高級空間,初級空間的難度确實不高。

舒時:“這次人這麽多……”會不會有很多人活下來。

鐘如季打破他的美好設想:“十五天,你覺得多少人能活過去?”

舒時虛心接受指導:“噢,知道了。”

鐘如季說:“如果有機會接觸到動物,記得對它們好一點。”

舒時點頭:“嗯。”那當然。

衆人等了片刻,一名戴着帽子的女工作人員從鐵網門裏出來,帶着職業微笑道:“請各位跟我來。”

“是NPC啊。”舒時湊過去小聲說。

鐘如季瞥他一眼:“嗯,跟着。”

于是舒時拉着鐘如季就追了上去。餘光中有些人望着NPC猶猶豫豫的,許是在顧慮什麽。

“前來參加瘋狂盛典的游客都有一間房以便整頓休息,這裏有三十五間房,房卡對應房間號,請各位自取。”女工作人員保持微笑平視着前方,說話時不緊不慢的,像人工智能。

“咳,她的妝好吓人。”舒時弱弱地和鐘如季吐槽,默默離對方近了些。

上班化妝是很正常,可這NPC臉上的粉撲得也太過分了,臉都白了。

那張慘白慘白的瓜子臉顯得她眼珠黝黑,再加上那亮光口紅,視覺效果簡直絕了。

燈光打在她頭頂,配着她仿佛刻在臉上的标準笑容……看得人後背生汗。

鐘如季什麽場面都見過,這點程度還不至于讓他有反應:“怕就別看。”

舒時挺直背,表情淡定:“你、你幫我拿張房卡,我就不過去了。”

如果不磕巴和抓人衣服就更棒了。

“松開。”鐘如季的衣服都要被抓皺了。

舒時抿着嘴堅定地搖了搖頭,并且抓得更緊了些。

看着其他人紛紛去拿房卡,鐘如季無奈地說:“我去拿卡。”

聞言,舒時立馬松開,甚至還給鐘如季拍了拍衣服上皺了的地方。他往後退了幾步,垂眸站在角落裏,看起來特別乖巧。

其實他是怕看到工作人員的臉。女NPC端着笑容眼睛眨都不帶眨的,直直看着前方。

要拿房卡必須從她面前經過,也就是說一定會受到她的死亡注視。

舒時接受無能。他不算膽小,但也有懼怕的事物。

小時候恐怖片看多了,對女鬼的害怕幾乎刻在骨子裏,他最怕口紅塗得鮮豔的、臉白的、眼睛大的,好死不死這NPC三條全中。

在室外還好,他沒那麽怕,可現在是在室內,舒時慌得一批。

“行了,走吧。”

舒時靜靜地胡思亂想,眼前陰影罩下來,一張金色房卡出現在視野中。

他擡眼看,鐘如季正好擋住NPC。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舒時拉着鐘如季轉頭就走,急得像有人追他一樣。

然後沒走幾步,拉不動了。

“……走反了。”鐘如季是真的無奈了。

舒時幹笑幾聲調頭往回走,結果一擡頭就看到那女NPC站在燈光下,直勾勾地看着他。

舒時全身汗毛一塊兒炸起來,整個人瞬間僵硬。

鐘如季看得想笑,但也沒在這個時候嘲笑他,而是反握他手腕,走得快他半步。

在經過女NPC時,他放慢腳步,和舒時并肩而行。

于是,舒時的視線中再也沒出現那樣吓人的場景。

走了老遠,舒時才從驚悚中回過神來,猛地松一口氣:“我靠,吓死我了。”

人都給吓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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