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不為例
屋內空間不大,在門口就能将所有狀況看得一清二楚,張越的模樣比鐘如季想象中還要慘一點。
他看了眼舒時,走到張越身邊蹲下,伸手扯開這人肩處的衣服。
舒時雖然沒往那兒看,但通過餘光還是能瞥到鐘如季的。他悄悄望過去,眼尖地看見張越肩膀上有兩排并列的圓形傷口。
一天遭了幾頓打的張越自暴自棄地躺在地上,沒有半點要起來的意思。
他眯着腫起來的眼睛,看見鐘如季蹲在自己身邊,當即不知意味地笑了聲:“怎麽,他沒打盡興,你也來一拳?”
舒時很想知道,這人的嘴是怎麽養得又硬又欠的。
“嗯,不是不可以。”鐘如季卷了卷袖子。
張越倏然瞪大眼睛,連忙朝旁邊滾了一圈,期間撞到傷,疼得龇牙咧嘴的。
舒時沒忍住“撲哧”了一聲。
好吧,嘴是挺硬,人還是慫。
張越憤怒地咆哮:“你們有完沒完了?!一個來了不夠還組團來?!!”
“我還沒動手,你叫什麽?”鐘如季站起身,看着那兩排蛇咬出來的傷口,慢條斯理地說,“放心,我從來不跟将死之人計較。”
張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不知道聽進了哪一句,畢竟鐘如季說的都不是什麽好話。
鐘如季對不感興趣的人向來沒什麽耐心,他看向那邊倚着牆看戲的舒時,問:“還打算待多久?”
舒時見他望過來,立馬就站直了。後知後覺這反應有點慫,他抓抓額前的頭發,狀若無事地說:“不待了,現在就走。”
張越捂着裸露出來的傷口,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面色蒼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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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時最後看了他一眼,先鐘如季離開了這裏,在門外等。
空間裏正值盛夏,但身上蒸出來的汗風幹後還是會覺得冷。
舒時抖了抖肩,面向走廊出口站着,也就一兩秒,鐘如季從屋裏出來,當真是對張越一點想說的都沒有。
門關上,鐘如季突然在他頭上彈了一下。
舒時吃痛,脫口而出道:“你幹嘛打我?”
鐘如季被他氣笑:“讓你待在房裏不待,打架還很有理?現在是晚上,你能保證蟒蛇不會在這個點來找他嗎?”
“應該不會吧,這麽早……”舒時小聲說。
空間裏晚上出事的概率占了百分之八十,幾乎每晚都有人喪命。半夜十二點是晚上,七八點也是晚上,反正只要太陽落山了,就有發生意外的可能。
鐘如季不想多解釋,說:“手放下來。”
舒時傻傻地照做:“幹嘛?”
下一刻,他腦門上又挨了一下。
舒時“嗷”了一聲,護着額頭退了幾步,戒備道:“你再打我翻臉了啊。”
鐘如季看了他幾秒,神色淡淡地說:“回去吧。”
他轉身便走,舒時趕緊追上去抓住他手臂:“随便打随便打,你別生氣啊。”
鐘如季停下,視線下移看他抓着自己的手,然後重新擡眸靜靜地看着他。
舒時讪讪地松開他:“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嘛。”
“沒讓你認錯。”鐘如季說完,繼續擡步往前走。
舒時跟緊他:“那你還這麽冷漠。”
鐘如季頓了一頓:“……習慣了。”
“這種事不能習慣。”舒時煞有其事地說,下一秒又笑,“你要多笑,你笑起來多好看啊。”
鐘如季瞥他:“男人不需要那麽好看。”
舒時:“……好像是哦。”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不一會兒就到了4號房前,鐘如季拿出房卡,對某毫無自覺的人說:“回你自己房間。”
“不着急,回去也沒什麽事幹,我坐會兒再走,反正咱們離得不遠。”舒時毫不在意,甚至還在等他開門。
鐘如季無言以對,只好拿卡開門。
門剛開舒時就溜了進去,一點兒也不客氣地奔向床,顯然來熟了。
鐘如季關了門,走過去時随口問:“什麽時候學會打架的?身手不賴。”
舒時沒想過他會提這個,愣了一愣才回答:“嗯……很久以前。”
鐘如季沒去深究,又問:“解氣嗎?”
“啊?”舒時想了一想才回答,“解氣,特別解氣!”何止是解氣,簡直不要太爽!
鐘如季想說這麽放肆容易引火燒身,再順道教他別跟不值得的人計較。
可他停了許久,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一句不痛不癢的:“下不為例。”
時間過去半小時,舒時望着天花板,分神想任務線索。
昨晚出事的房間他們沒去看過,只聽別人提過幾句,所以不清楚死者是被什麽東西要了性命。
但就目前而言,他知道蟒蛇不能惹,由此上升到動物不能惹。至于未完成表演與表演意外屬不屬于死亡條件,目前還沒有線索指明……
這是他看到的層面,不同的人肯定有不同的發現,舒時想着想着,側過頭叫:“哎,鐘如季。”
“別說話。”
這語氣不對,舒時轉頭,順着鐘如季的視線望到了門口。他不敢大意,安靜下來仔細聽動靜。
但舒時聽力不及鐘如季,聽到的聲音既小又模糊。
許久後,舒時微睜大了眼,不确定道:“蟒蛇,還有……猴?”
“嗯。”鐘如季應,“它們關系很好。”
外面的雜聲更大了,人的慘叫和猴子的尖笑令人遍體生寒。這種心理上的折磨足足持續了二十分鐘有餘,才慢慢消停。
舒時沒認真去數,但知道出事的人數不下三個。
本以為參與者多成功率就會高起來,沒想到才幾天就死了一批。
舒時默默拉了拉被子,想起來件事兒:“我還能回去嗎?”他也沒想到今晚動物來得這麽早,這要是正面撞上……
鐘如季道:“再等等,十二點前。”
他這麽說就是沒什麽大問題了,舒時“嗯”了一聲。
外面消停後,開關門聲多了幾道,不出幾秒,慌亂的腳步伴着焦急的呼救,又是一輪慘叫。
舒時聽得煎熬,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接近死亡,就隔了一道門。
“我能去看看嗎?”舒時小聲征詢鐘如季的意見,“不出去,就在貓眼那兒看。”
鐘如季說:“小心點。”
“嗯。”舒時爬起來,腳步都放得很輕。他貼近門,打開貓眼翻蓋。
一只比人還壯的猴子從門口經過,拖着人腿。那人腹部被捅破,身上全是血跡,已經沒了動靜。
蟒蛇跟在猴子身後,不緊不慢地朝前滑行。它的身形比白天大了一倍,青黃的蛇身上有好幾處血跡,都不是它自己的。
舒時還在觀察,那條蛇突然停了下來,沒再往前爬,而是悠悠轉過頭,張着滿是黏膩鮮血的大口,露出獠牙上的碎肉。
那雙豎瞳直直看過來,仿佛透過門扉鎖定了門後的人。
舒時呼吸一窒,慌忙将貓眼蓋上。他後退了好幾步,撞上後面人的胸膛。
“它應該看不到我吧?”舒時後怕地問。
“嗯,沒事的。”鐘如季說。
舒時這才定心。他知道貓眼是單向的,但那蛇的反應……簡直像是看到了他,故意做給他看一樣。
可惜,舒時的心沒定多久,就被一道砸門聲鬧得慌起來。
是眼前的門在震,外面有東西砸門。
鐘如季通過貓眼查看情況,期間門又是一震。
看清形勢,他拉着舒時往回退:“離遠一些,兩只都在外面。這次鬼怪的能力多半用在動物身上了。”強化動物的能力,将野獸的兇性提高到可怕的地步。
他們退到床邊,鐘如季望了眼門,對舒時說:“你今晚回不去了。”
舒時也考慮到了,但他一點也不失望,反而有點開心,因為不用在詭異的房子裏待着,還有鐘如季在身邊。不用五點起床,可以睡個好覺。
“動物的能力是鬼怪賦予的,那麽我的房間它們是不是進不去?”舒時問。
鐘如季點頭:“嗯。”
打過交道,能看出那只鬼的領域意識很強,他絕對不喜歡未經自己允許的活物進入自己的房間。
整個空間只有舒時是被允許的人,分房卡的那一天,無論他進了哪個房間,都會是現在的19號房。
這種特殊待遇,好壞參半。
舒時:“如果殺人的是動物,那鬼怪定的死亡條件是什麽?”
鐘如季道:“不按規矩行事的暫且放一邊。很明顯,傷害動物的,都難逃一死。”
“我也覺得是這個,不過總覺得鬼怪不會這麽好對付,瘋狂盛典那天肯定要出事。”
“瘋狂盛典那天,第一個出事的就是你。”鐘如季看着舒時說,眸色認真。
舒時笑着抓了抓頭發:“我知道,不過我還是相信自己智商的。”
鐘如季再沒說什麽,他注意門外許久,一直沒聽見動靜,看看時鐘,已經十一點了。
先前他透過貓眼,看到了猴子滿是長毛的臂膀,以及盤成一圈的蟒蛇,兩者的體型較之白天都大了一倍不止。
夜晚活動的動物絕對不止這兩個,後臺的動物還有很多,黑熊、老虎、獅子、甚至是大象……
若瘋狂盛典來臨,鬼門大開,動物們體型翻倍戰鬥力劇增,這裏必将血流成河。
“嘀——現在報時,九點整,請客人前去觀賞馬戲。”
兩人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都睡出經驗了,所以昨晚的同床分外和諧。
“講真,這次怎麽着都該輪到我了吧。”舒時聽到“觀賞”二字,情不自禁地吐槽。
連着兩天都是表演,他也很想做一個觀賞者。
鐘如季扣着衣扣說:“應該,不過你的運氣,沒人敢保證。”
好啊這家夥!居然嫌棄他運氣差!
舒時氣得瞪他,然而這種示威方式并沒起到任何實質性的作用,鐘如季只是平淡地掃了他一眼,他立馬就不敢瞪了。
從氣勢上壓倒對方失敗,舒時從床上爬起來,搞正事:“這個點出去人都被清理幹淨了。”
“都看到罪魁禍首了,不用在屍體上找線索。”
“也是。”
舒時不像鐘如季,他随便捯饬捯饬就能出門,照照鏡子只要自己看得下去就沒問題,而鐘如季則是優雅地把自己從頭到腳整理了一遍,連頭發絲都理得十分規矩。
舒時看着他,幽幽地嘆了口氣。
雖說鐘如季這樣确實很帥,但他更喜歡鐘如季剛起、頭發淩亂的樣子,和他示人的形象相反,透着一點點萌氣……果然,自己對長得好看的人毫無抵抗力。
鐘如季整理衣貌的速度很快,舒時賴個床的功夫再起床,鐘如季差不多弄完,兩個人的時間完美銜接,一點兒也不沖突。
取下房卡,舒時帶上門,特意從外面往貓眼裏看,确實什麽都看不到。
他瞥了眼腳下,昨晚蜿蜒的血跡也沒了,看起來什麽都沒發生過。
“請兩位客人站隊,表演在左,觀賞在右。”
鐘如季站到右邊,舒時不假思索地跟着站過去,然後盯住NPC。
兩秒過去,NPC沒說話,站對了。
舒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傻裏傻氣的。
這種快樂或許能感染人,鐘如季也彎了彎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