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雜技演員

突如其來的一幕令很多人措手不及,見識到鐘如季的“回禮”之後,他們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出聲,就怕下面那位一個心情不好要了他們的命。

而正如他們所想,仇宵起身後面色陰沉得吓人,他們完全有理由懷疑他下一秒便會将剩下的飛刀全部招呼出去,也送對方一份豐厚的大禮。

仇宵捏住刃口,衆人心驚膽戰。

過了片刻他放下了,衆人頓時松了老大口氣。

舒時起身去找鐘如季,隔了三四個座位的時候就碰上了,他有點擔心地問:“你怎麽樣,沒傷到吧?”

“沒事。”鐘如季說着,看都沒看右邊一眼。

連鬼怪都不放在眼裏的,整個任務區裏恐怕也就這一位。

“你……”舒時看了看他左肩,欲言又止,“沒事就行。”

戰戰兢兢的衆人簡直不能理解他們怎麽可以這麽淡定,就算在觀賞席也不能這樣為所欲為吧?

然而事實證明,在觀賞席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舒時顧及着鐘如季的傷,便走在右邊,正好擋住了仇宵剜向鐘如季的視線。

兩人自仇宵面前走過,舒時好歹還瞟了一眼臺上,而鐘如季則是真的目不斜視,泰然自若,仿佛剛才刺向仇宵的那一刀不是他幹的一樣。

被這種淡定驚掉下巴的其他人:“……”

被完全無視的仇宵:“……”

每個空間都有空間規則,固定規則哪怕是鬼怪都不能輕易打破,如果擁有絕對的掌控力,仇宵絕不會只甩一記暗刀。

鐵網門關上後,不僅外面的三人不能進來,仇宵也不能出去,這也是他為什麽要多拿一柄刀砍斷鐵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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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手放人出的圈外,他現在根本奈何不了鐘如季。

等回到座位,舒時給徐舟遞了個“沒事”的眼神,拉着鐘如季坐下。

“瘋狂盛典期間請客人們不要中途離開,以免影響到專業表演。”

電子播報聲又響起,是一條規則,也是一種警告。

鐘如季剛才是去看場地的門了,門沒關,按理說是可以離開的。

有鬼怪在裏面,這表演怎麽着也得死幾個,他并不是見不得血腥,只是厭煩。能離開自然更好。

但是空間意識到bug,臨時加了規則。

聽到這條播報,仇宵的臉色更差勁了,他一聲不吭地撿起刀,再次用布條蒙住雙眼,直接進入下半場表演。

有仇宵的手下留情,女人完成表演後通過後臺的門來到觀賞席,還沒坐下就聽到熟悉的破空聲,霎時腿就軟了。

舒時看到她,側了側頭跟鐘如季說:“和之前一樣,表演完就能出來。”

他頓了下,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們之後的表演是動物雜技還是……”

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鐘如季難得看了眼仇宵,然後說:“動物雜技,他的怨氣支撐不了多久。”

舒時道:“也是,他還要支撐動物的能力,估計過了今天也只有陰雨天會出來。”

仇宵在鬼門汲取的怨氣在他身上有充分的體現,怨氣越強便越像活人,單看他臉色還是蒼白的,怨氣應當沒有那麽重。

怨氣是鬼怪凝成實體的關鍵,當怨氣降到最低值,仇宵的實體也就不複存在,這樣看的話,仇宵想撐十天不太現實。

數把飛刀甩出,仇宵的臉色也沒好看起來。

男人身周插的全是刀刃,比起上一場表演,他的待遇要差很多,多處皮膚已經被刀擦出了血。

他神色惶惶,卻也不敢亂動,萬一仇宵的飛刀偏了地方,他就慘了。

下半場的表演就在僵硬中結束。

仇宵摘下布條去取刀。

他将男人身周的飛刀挨個扔在地上,對方應聲一顫。

銳器撞上地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取完最後一把,仇宵冷冷道:“滾。”

男人欲哭無淚,心說你剛剛的态度不是這樣的,不能重女輕男啊!

“是、是。”然而他只敢點頭應好,壓根沒膽子多看一眼這位渾身都是殺氣的煞神。

說滾就滾。

仇宵回頭,下壓的唇角和陰郁的黑眸證明他心情不太美妙。

他定定看了鐘如季幾秒。

“啪啪”兩聲脆響,仇宵面無表情地擊掌,帶起一陣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草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嗚嗚——”被堵住嘴的只能發出這種聲音。

高空站板上的所有人全被活動的牆壁推了一把,齊齊往外栽,驚恐瞬間到達頂峰。

舒時差點從座位上站起,卻看見他們的左腳腕上都捆着繩,因此并沒有直接落地,而是被倒吊在空中。

他此時居然在慶幸,幸好捆的不是脖子。

“接下來也是瘋狂馬戲團的拿手節目——空中飛人!”

仇宵站在下面看着驚慌失措的衆人,無不惡意道:“自己上去。”

他連表演都不提了,表面功夫都懶得做。

所謂瘋狂盛典,不過是鬼怪的歡樂場。

繩索系在腳腕上,想抓住繩子必須弓起身子,這不僅考驗腰腹力量也考驗柔韌度——光有腰腹力量夠不到繩也是白搭。

“自己上去”總比配合表演好,方才的表演大家都看在眼裏。

身上的其他繩索盡數解開,衆人此時皆被倒吊着,手上沒了束縛,被堵住嘴和被蒙住眼的人第一時間就去取布條。

然後,狀态百出。

有人恐高,直接吓暈了。

有人試了幾次都夠不到繩的,心态崩了。

好幾個腰腹力量不行的人努力去抓繩,卻只能在空中撲騰。

有些柔韌度差的,去夠繩就是一個劈叉,慘叫連連。

圓臺中央哀聲一片,此時還沒有能上去的人,抓到繩都難,更別提爬上去了。

舒時一開始還能樂觀地想,他們起碼不用面臨死亡的威脅,後來便樂觀不起來了。

仇宵的要求一出口,大家紛紛去抓繩索,但能抓到繩的人畢竟是少數,大多人做的都是無用功,這麽一番折騰,他們還能剩多少體力?一直倒吊着,大腦持續充血遲早出問題。

舒時想看看仇宵的狀态,卻一時沒找到仇宵的身影。他看了一圈,最後在高空設施上看到了對方。

仇宵走在鋼絲上,如履平地,他拽住高臺上的長繩縱身一躍,穩穩蕩坐在置于高空的秋千上。

他留給觀賞席一個背影,支起腿慢慢欣賞其他人掙紮的模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想抓繩索的人也漸漸歇下來,只有少數幾人拽着好不容易抓到手的繩子,打算等體力恢複再往上攀爬。

舒時知道仇宵是不會放人了,他預估了一下高度,問鐘如季:“有辦法把繩子割斷嗎?”

鐘如季瞥他一眼,說:“你要有本事就去拿。”他指了指圓臺上那一堆飛刀。

舒時:“……”

鐘如季看得出他還沒死心,又說:“不用想了。就算不高,頭着地也會出事。”

“但是……”

“一個節目的時間,最多半小時。”

鐘如季這麽強調,其中的意味簡單明了。

舒時沒話說了。半小時,不論是順利爬上去還是無力夠繩的人,熬過這段時間都有命活。

瘋狂馬戲是個初級空間,規則對鬼怪的約束是立竿見影的。仇宵就算再怎麽瘋也得受規則的制約,空間讓他放,他不得不放。

現在就看大家撐不撐得住。

十三分鐘的時候,有三個人拽住了繩;十七分鐘時,三人開始攀爬;二十分鐘時,他們成功攀爬到頂。

費盡千辛萬苦上來,三人全部脫力似的癱在地上,抓緊時間休息。

對其他人來說,這最後十分鐘過得格外漫長。

開始的時候,筋疲力盡的人仍舊試圖抓住救命繩索,暈着的人依舊未動。

之後有人抓到繩,卻沒了力氣,萬分不甘地掉了回去。

高空中倒吊着的人放棄掙紮,上去的三人裏有兩人留了下來,轉而去拽夥伴的繩索。另一人則将腳腕上的粗繩解開,軟着腿腳摸索下去的路。

時間所剩無幾,舒時緊了緊交叉的十指,等着一線生機。

仇宵看夠了表演,從懸挂的秋千上一躍而下,落地輕巧無聲。

他慢慢站起,雖是仰視,目光中卻充滿了譏诮:“沒用。”

“空中飛人表演超時,請演員退場,下一節目:死亡輪。”

涼薄的聲音與電子播報聲一同響起,受仇宵的情緒影響,播報聲也變得刻板無趣,不帶任何感情。

舒時對雜技表演不甚了解,“死亡輪”這節目觸到他的知識盲點了。

衆人被牆上的機關一點點拉上去,還有力氣的人靠自己攀爬,沒有力氣的靠人幫,暈着的只能等人擡。

脫離了高空之後,站板上的人或坐或卧,沒一個站着的。

疲憊的喘息此起彼伏,先前爬上來的兩人經過一番消耗已經沒有精力站起來了,幹脆倚着機關牆恢複體力,其他人得救,仍處在劫後餘生的喜悅之中。

正喜不自禁時,一道令人絕望的播報傳入衆人的耳朵:“中場休息結束,表演繼續。”

衆人的笑容僵在臉上。

仇宵站在鐵網前,面無表情地擡手擊掌,“啪啪”兩聲再次帶來噩夢。

圓臺中央升起大型的專業設施,酷似摩天輪的外觀卻有着“死亡輪”這種節目名稱。

只要還在臺上站着,就必須繼續表演,全體“空中飛人”的演員,只有一人成功退場,其餘人無一幸免。

後臺的門再次被推開,錢文敘額頭還在冒汗,他走進觀賞席,看向了鐵網裏。

十分鐘前,他也在裏面掙紮,現在,他是衆人中唯一脫身的人。

知道瘋狂盛典會出事,卻沒想過會是這種發展。

瞥見站板上的人手忙腳亂地解繩索,鐘如季的視線陡然和此時轉身的仇宵對上。

鐘如季神情淡漠,仇宵也不輸于他,一人一鬼隔空對視了幾秒。仇宵在火光的陰影中啓唇,無聲地說了幾個字,之後便徑自離開。

看他的方向,應該是去安排下一場的表演。

舒時一直在注意着仇宵,自然沒漏下這一幕,只是他讀不懂唇語,也沒看清仇宵的唇形。

他對仇宵的印象算不得好,特別是看到他的所作所為之後,就更沒什麽好感了。

仇宵行事向來古怪,舒時說不準,習慣性問鐘如季:“他剛剛說什麽?我沒看清。”

鐘如季面色如常:“我也沒看清。”

他說沒看清那就是真的沒看清,舒時一點也沒懷疑,“哦”了一聲表示明白。

過了一會兒,他又糾結地湊過去,問:“真的沒有辦法救他們嗎?”

鐘如季說:“有,自救。”

“……啊?”

鐘如季斜了眼與他們相隔甚遠的錢文敘,又說:“像他那樣。”

錢文敘抛下了其他人,成了唯一脫身的幸運兒。

所有生存的機會都是自己争取來的,錢文敘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生死當前,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就是可惜了留下來救人的兩人,明明也有機會離開。

任務空間考驗人性,也利用人性。

“死亡輪”靜靜立在圓臺中央,大家解開繩索,有人率先架起暈着的夥伴,小心翼翼又急促地往樓梯趕。

更多的人跟了上去,然而消失的樓梯生生阻斷活路,三四樓地高度,沒有人敢往下跳。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着最先踏上樓梯的兩人越走越下。

“小心!樓梯消失了!”

“快跑!”

有人慌忙高聲提醒。

男人回頭看了眼,方才踏過的樓梯正一階一階化為虛無,并且隐隐有加快的趨勢。

他架着夥伴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咬着牙加快步伐。

“砰!”

還差十幾階的時候,男人踩了個空,兩人一起摔了下去,所幸只剩一樓的高度,摔下來最多是疼了些。

正當他想爬起來重新離開的時候,一雙幹淨無塵的白色球鞋出現在他眼前。他視線一點點往上,發間的冷汗迅速冒了出來。

黑色修身褲,黑色休閑衛衣,暗紅色中長發,那人蒼白的臉上挂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對他說:“歡迎參與死亡輪的演出,提前祝你演出愉快。”

仇宵帶着标準的笑容,毫不手軟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拽進死亡輪,又轉回去拖着暈了的那個,如法炮制。

随着幾聲金屬嗡鳴,死亡輪開始極速轉動,仇宵跳上最後一個空缺的位置,适應後便能在圓形活動輪裏自由走動。

男人只能根據位置的轉變調整自己的站位,在一個狹小的輪子裏随機應變,跟着對方的節奏向前或退後。

不知道是不是仇宵卡的位置太好了,暈着的那位進了死亡輪之後位置從未變過,死死卡着兩道杠,并且還能在三百六十度旋轉的輪中安然無恙地躺着。

看到這裏男人才要放心些,之後便專心致志地瞄着仇宵,應對他的發難。

“死亡輪”的運轉速度極快,如果是由專業演員表演,絕對不失為一場視覺盛宴,可若表演者換成了毫無經驗的新人,那就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死亡輪每每到達一次最高點,舒時的心就要揪一下,他既希望暈着的人醒又希望他別醒。

因為暈着太危險,難保會不會被死亡輪甩下去,但對方醒了之後看到高空估計還得暈過去一次,那時候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心理自虐許久的舒時在仇宵加重力道導致死亡輪逆向旋轉時終于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男人一時不察,身體沒來得及反應,因為慣性直接一個後仰摔了下去。

死亡輪還在運轉,即将到達最高點。

舒時聽到一串驚恐的尖叫。

他條件反射地閉緊了眼睛,縮着脖子找個好位置避了避。

兩秒過去了,沒聽到重物掉下來的聲音。

“睜眼,沒出事。”鐘如季全程無比從容,甚至還能心平氣和地做個報幕員。

舒時聞言調頭,只見那人死死扣着死亡輪最外側的一道橫杠,怎麽都不松開,輪過最低點時還在地上狠狠刮了下。

仇宵在自己的空間裏活動,全然不顧兩人死活,反正表演時間會自動暫停,是生是死全憑個人造化。

男人才經歷過“空中飛人”,又竭力配合仇宵耗了許久,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可他五指依然死死抓着橫杠,怎麽也不放手。

數次到達最高峰,卡在橫杠裏的人漸漸松動,眼看着就要掉落,此時的“死亡輪”又一次到達最高點,尚未有知覺的他被甩了出去。

他在最高點時,男人正好在最低點,看到高空有人墜落,他毫不猶豫地放開手,任自己摔下去。

“砰!”

熟悉的聲響。

又有一人摔在了一人身上。

原先暈着的人在失重感和疼痛中醒來,接他的人卻在重擊下陷入昏迷。

見到這一幕,舒時默默地看了鐘如季一眼,既感嘆對方身體素質過硬,也擔心對方的傷勢。

“死亡輪表演成功,請演員退場,下一節目:環球飛車。”

鐘如季的表情微微起了變化。

退場機會不可多得,必須要抓住時機。

正在陳子潛不知所措的時候,高空一聲高過一聲的“快走”提醒了他。

他想起了那個噩夢般的“空中飛人”。

“快走,從後門走!”

“你後面!門在後面!”

陳子潛架着付弋,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後門趕。

與此同時,仇宵跳下“死亡輪”,身後的大型設施慢慢消失在衆人面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由金屬框和金屬網組成的镂空球體。

“中場休息結束,表演繼續。”

有陳子潛和付弋的前車之鑒,這次長梯出現的時候沒人沖着下去。

仇宵踏着樓梯,不急不緩地走上站板,他背着光,如同來自地獄的撒旦,腳邊盛放着白骨生出的花。

盡管到現在為止他還未曾殺過人,但大家對鬼怪的恐懼刻在了骨子裏,紛紛退避三舍。

仇宵看着這些待宰的羊羔,嗤笑:“敬酒不吃吃罰酒。”

四輛嶄新的摩托候在球體外,仇宵捆了四個人下去。

與此同時,鐘如季對舒時說:“閉上眼睛,別看。”

作者有話要說:

那幾個字是: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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