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前往詭箭
第68章 前往詭箭
齊韓昭回來的時候方拓正在收拾東西。
“這麽快就走了嗎?”齊韓昭過去問。
方拓将箭一支一支撿進箭筒:“嗯,雖然不算遠,但也需要時間。”
齊韓昭想到齊儲的話,斟酌着開口:“要不我也跟着去?”
“詭箭的事,你跟去湊什麽熱鬧。”方拓頭都沒擡,“你不顧着自己的任務,成天念着詭箭幹嘛?”
齊韓昭一笑:“我的任務不着急,你的任務才重要。”
“說得多好聽。”方拓冷笑一聲,“如果你的任務沒有進展,你會管我的死活?”
齊韓昭不置可否:“依情況而定。”
“依情況而定就是不會。”方拓将箭筒放進包裏,背在身後。
齊韓昭說:“看樣子我是被你拒絕了。”
方拓腳步頓了下,看着對方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說:“你要是想去我還能攔你不成?”
齊韓昭偏偏又道:“那你是同意了嗎?”
方拓沒理他,自顧自走了。
齊韓昭站在原地笑了下,很快也跟了上去,看了看對方總是擺着的冷臉色,笑盈盈地說:“走吧,一起去,我開車。”
方拓随便“嗯”了一聲。
正午過後,四人出發去詭箭。
白亦清得知了他們的安排,立即抗議:“為什麽?我不坐他的車!”
鐘如季倚着車身,手自然而然地搭在身邊舒時的肩上:“不坐正好,本來就不想帶你。”
此言一出,白亦清的氣立馬被點着了。
白璟道:“哥哥也在。”
“不行!”白亦清反抗得更堅決了。他跑到舒時身邊,煞是認真地說:“瀾哥你別上他的車,萬一他趁我們不注意把你載去齊家怎麽辦?”
舒時無奈的笑着,揉揉他的頭發說:“他不會的,放心。”
白亦清被順毛,乖了不少,只小聲嘀咕:“我才不放心呢……”
“走吧,時間不早了。”鐘如季對舒時說,又朝白璟那邊道:“白璟,他不樂意你就把他帶着,我沒時間伺候祖宗。”
舒時偏頭看他。鐘如季到了空間裏總會和現實的形象有些出入,但是……總覺得這樣還挺好的。
不等白璟說話,白亦清搶先道:“誰說我不樂意?我樂意!我樂意死了!”
他說得頗有些咬牙切齒。
白亦清小跑到白璟身邊,附過去湊到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舒時看見白璟眼裏多了點明顯的笑意。
白亦清回來的時候故意板着臉,半句話不說地站到舒時旁邊。
鐘如季從不理這小孩子脾氣,打開副駕駛的門。
舒時彎腰進去,卻被後頭的小孩扯住了衣擺。
白亦清一臉正經,說:“瀾哥,我暈車,你陪我坐後面好不好?”
“嗯……”舒時看了眼鐘如季,“好吧。”
白亦清一下子開心了,打開車門就拉着舒時進去。
“等會兒。”鐘如季面無表情地扣住舒時手腕,瞥了眼旁觀的白璟,臉不紅心不跳道,“我也暈車,陪我。”
白亦清又不開心了:“你暈車還開車?誰信你啊!”
“咳。”舒時沒憋住笑,湊過去在鐘如季耳邊說話,聲音還帶着笑意,“小孩耍性子呢,別跟他較真。”
說着,舒時轉頭去安撫炸毛的白亦清:“沒事兒,我陪……”
“哥哥。”鐘如季突然叫了聲。
沒錯,就是鐘如季。好好的一個稱呼,被他的嗓音叫出來總有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和白璟叫他的感覺又不一樣。
舒時腿都差點被這一聲叫軟了,回過頭說話都有點慌張:“你你你,你別這樣叫我。”
鐘如季眼中染上笑意:“怎麽,不讓叫嗎?”
“不許叫!”白亦清兇巴巴道,“誰是你哥哥了,瀾哥跟你不熟!”
鐘如季面色冷下來,睨了他一眼。
白亦清被他看得有點怵,但沒慫,依然堅持到底。
舒時沒想過會是這個局面,至少他出門前沒想過。左邊鐘如季,右邊白亦清,他人就一個,總不能分兩半吧?
白璟拿着車鑰匙,見他們僵持不下,開口打破了平靜:“時間不夠了。”
“坐副駕。”鐘如季對舒時說。
至于白亦清,他自然還是不同意,但卻被強勢的某人直接塞進了後座。
所以說,有的時候光靠嘴是沒有用的,還是直接動手比較實在。
到達詭箭之前,舒時靠着椅背睡過去了。
封存在腦海裏的記憶又開始浮現。
叫罵打殺,火光,小孩無助的尖叫哭喊,大人的歇斯底裏。
曲瀾在一片夜色裏找到了白璟的所在地。
小孩站在一群黑衣人之中,手臂正被人鉗着,他的表情沒有變化,但臉色卻已蒼白如紙。那雙紅眸中的光亮越來越暗,快要褪色成絕望。
曲瀾手臂上的傷還在滲血,不算嚴重,但一時也治不好。
他戴上兜帽,低着頭快步從側面走過。黑夜裏很少有人注意到他,注意到的人看他全身沒什麽異樣也就沒放在心上。
遠處躺了一地的死人,白發的屍體被人拖走,黑發的還未被收屍,然而厮殺仍在繼續。
曲瀾掩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緊緊攥着撿來的匕首,渾身都在顫抖。
那些人裏有他的親人,他的朋友,他的兄弟。嘶喊、哭叫和刀刃刺入血肉聲在他腦子裏繪成一副鮮血淋漓的畫。
曲瀾死咬着唇,咬到滲出血還不自知。
窸窸窣窣的皮帶聲過後,男人從牆邊走回陣營,經過拐角時,一把匕首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大動脈!
曲瀾捂住男人的嘴,死死地将匕首朝裏摁,漫出的血染了滿手。
他一直沒有回頭看,直到手下的人徹底斷了氣息。
他松開手深吸一口氣,勉強支撐着不讓自己倒下。一滴眼淚砸落在地,刺在男人脖頸的匕首還未被拔出。
曲瀾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将男人拖到角落裏,緊繃着的臉上已滿面淚痕。
畫面一轉。
曲瀾帶着臉色慘白的小孩在夜色裏拼命奔跑,他頭上破了一道口子,手臂也有一處被長箭刺中。他用尚未受傷的那只手牽着白璟,朝前不要命地跑。
雜亂的腳步聲被遠遠甩在後面,曲瀾依舊未停下,直到被一塊石子絆倒在地。
他愣愣地回頭看,發現沒有任何人追上來,接着他近乎麻木的眼神又放到了自己膝蓋上被擦破的一道血口。
他像是才感覺到疼似的,人還怔愣着,眼淚卻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
曲瀾壓抑着喉間的聲音,哭得撕心裂肺,淚水滾滾而下,模糊了眼前所有的畫面。
白璟看着他埋頭痛哭,使勁地抿了抿嘴唇,把湧上來的難過壓下去。
他走到曲瀾面前,用一雙小手抱住哥哥的脖頸,笨拙地安慰:“哥哥不哭。”
稚嫩的童聲裏分明也有藏不住的鼻音。
曲瀾死死拽着褲腿,用力到手都在劇烈顫抖。
“哥哥不哭。”白璟望着前方不知通往何方的路,遲鈍地眨了眨眼睛,淚水慢慢順着他的臉頰滑下,他的手卻在一下一下摸着曲瀾的頭發,輕聲安慰。
曲瀾身上的各處傷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不僅是腦子昏漲,方才摔過的腿也罷了工,無論他怎麽努力都站不起來。
遠離那處煉獄,死寂的夜晚便只剩蟲鳴。
曲瀾慢慢卸了力,手垂在身側,腦袋卻沒有擡起來。
過了許久許久,曲瀾終于擡起頭,抱着他的白璟感受到後松開手,小心翼翼地拿手指抹着他額上的血跡。
曲瀾頭上受的傷有一段時間了,這會兒已經幹涸,白璟沒法擦幹淨。
“小璟。”曲瀾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完全聽不出原本清亮的音色,“只剩我們了。”
他眼眶驀地一紅,眼見又要落淚,他擡起手臂一抹,袖上的血在臉上留下一道紅印。
白璟低聲應着,垂眸看着他腿上摔破皮的那塊傷口。
曲瀾還坐在地上,望着路燈打在地面上慘白的光失神。
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一坐一站,都像是失了魂似的。
沒算過坐了多長時間,曲瀾把自己的視線重新聚焦在小孩身上的時候,看見了小孩臉上的兩道水光。
他伸出被紮穿的手臂,将悶聲難過的白璟抱進懷裏,他摟得很緊,幾乎要把人揉進骨子裏。
“小璟,以後哥哥就是你的家人。”曲瀾仰着臉,眼裏積了一層薄薄的淚水,他吸了吸鼻子,勉強笑着,“哥哥會照顧你,保護你。哥哥會保護你一輩子。”
他鄭重地承諾。
白璟回抱着他,眼睛埋在他肩上,又是一陣濕熱。
曲瀾忍着泛濫的淚意,安撫地順着小孩的頭發,一下一下的,輕柔極了。
“我會保護哥哥。”小孩無聲地哭了一段時間,離開哥哥懷抱後也承諾。
曲瀾聽後,笑得比哭還難看,卻摸着小孩的頭發:“嗯,哥哥等小璟。”
“我會很快長大。”當時的小白璟說。
“不着急,小璟慢點長大,讓哥哥保護你。”當時的曲瀾說,“哥哥還能護着小璟好多年。”
隐族遭劫,一夜之間全族盡覆滅。
這一年的曲瀾十六歲,白璟九歲。兩人沒了親人,沒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