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場別開生面的法事

來到昨日借衣服的村莊,厲行不待對方介紹,在村口一戶人家的柴扉前駐足。那弟子贊嘆不已:“大師怎知這便是寒舍?真乃神人也!”

厲行和善地微笑,心想:因為我來過。

幾人剛進門,院中拴着的黃狗就狂吠起來。假如有人能聽懂狗語,就會聽見它在喊:“就是他們!狗~日的偷衣賊又來啦!”可惜,萬物的悲喜并不相通,人類只覺得它吵鬧。

進了屋,兩位老人也在。其實,只是中年人,但是辛勤耕作讓他們提前衰老了。互相問候過後,厲行假惺惺地在屋裏踱步一周,堅決說道:“二位老施主放心,貴宅絕無亡魂作祟。”

“可是,昨天家裏的确發生了怪事。”婦人說着,碰了下自家男人,“出去看看,這死狗怎麽一直叫。”

“依貧僧看,恐怕是有人偷衣服。”為了不讓人家憂心,厲行幹脆實話實說。

可夫婦倆堅持認為,斷不會有人只偷衣服不偷錢,一定要他誦經超度。他只好用難以分辨的音量念叨:“喜羊羊、美羊羊、懶羊羊、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念過往生經文,他們還是不放心,總覺得好不容易請來高僧,不順便做場法事就太遺憾了。厲行讓外甥秀一段學過的街舞,外甥坐在一旁說這兩天走路太多,渾身酸疼。他只好挂着心虛的微笑,問道:“施主見過做法事嗎?”

“不曾見過。”

“那就好辦了。”既然沒見過,哪怕來段鋼管舞,都能說是驅邪神舞。

他唱跳rap齊登場,興高采烈之際,吟唱了一首Maroon 5的經典歌曲《Sugar》,聽得那一家三口跟着節奏搖頭。

這首歌何須歸聽過很多次,密室逃脫對面的門店成天放。當厲行唱到“Sugar”時,他俏皮地接了一句“Yes please~”。厲行便朝他擠眼睛,感覺自己帥得一批,仿佛登上選秀舞臺。

那一家人見這是場互動性法事,便在下一個“Sugar”後大聲合唱:“椰絲破梨絲!”

“你們學得太快了!”歐陽豆豎起大拇指,“貧僧保證,你們家絕對不會再鬧鬼了!”

這場法事宛若印度電影,唱歌跳舞後皆大歡喜。臨走前,何須歸本想悄悄留下一些銅錢,算是買了人家的衣服。又怕這家人誤以為是亡魂所留,徒增憂慮,只得作罷。沒留下錢就算了,盛情難卻之下,還收了一筐綠色有機蔬菜。

往山裏走時,三人都挺羞愧,拿了衣服又拿菜,估計院裏的狗都要氣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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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前,終于找到昨日做标記的大樹。何須歸躲遠了些,跟他們聊着天,眼看厲行和歐陽豆轉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兩身衣物沒了支撐,軟塌塌地堆落在地。

“真是不可思議……厲哥?你還在嗎?走了嗎?看來真的走了啊……”

他收好二人的衣物,用油紙裹了,按照事先約好的埋在樹下,方便他們下次來時穿。回去之後,他獨自練劍到傍晚,而後爬上山門旁的參天古樹,閑坐在一截粗壯的枝杈上,遙望上山的路,嘴裏哼着歌:“阿門阿前一棵葡萄樹,阿嫩阿嫩綠的剛發芽……”

假如師兄回來,他一眼就能看到。在認識厲行前,師兄是他唯一的朋友,他的生活中只有兩件要事:練功,圍着師兄轉。

日落西沉,又到了倦鳥歸巢的時候。飛鳥披着餘晖,在山林間盤旋,山路、枝葉都染上一層淡紅,像少女的臉,像……好大一碗麻辣燙。綠葉是蔬菜,蜿蜒的山路是寬粉,路旁的石頭是魚丸、牛丸、蝦丸。天上的雲,白的像千頁豆腐,紅的像培根。

他舔舔嘴唇,微微眯起眼睛,又從麻辣燙想到了厲行。和師兄相處,他常感到卑微和患得患失。師兄明知林照愛欺負人,卻還是與其相交甚篤。而和厲行在一起時,就很輕松。想到最後,他都不知該想誰好了,還是想麻辣燙吧。

星雲般難以名狀的色彩掠過眼前,恍惚之後,已經回到熟悉的寝室。

此時是深夜,厲行打開臺燈,撿起散落在地的內~褲、T恤穿好。腳底一硬,原來是歐陽豆已經幹掉的隐形眼鏡。

地上還有一身衣服,是何須歸穿過的。厲行把它們收進衣櫃,心裏有幾分失落:何黑戶回家了,不再需要他的照料。也許是因為,二人都有着某種刻在骨子裏的孤獨感,他很享受照顧別人的感覺,尤其是照顧何須歸。

兀自出神之際,歐陽豆在身後說:“怎麽像做夢似的……老舅,這石頭放哪?”

“先擱在陽臺吧。”

因為“時差”,二人都很興奮,躺在床上聊創業致富。還異想天開,提前幻想有錢以後的生活。歐陽豆犯了愁:“哎呀,你說我是開法拉利呢,還是開蘭博基尼?再給我爸找個嫩模……我有錢了,那我兒子就是富二代,會不會變成纨绔子弟?教育問題得好好抓。”

“醒醒,你連對象都沒有。”厲行翻個身,趴在枕頭上。這一個多月來,何須歸一直睡他的床,枕上還殘存幾縷幽香。

“老舅?你還醒着嗎?”

他回過神來:“幹嘛?”

“你有點心不在焉啊!在想何少俠嗎?”

“沒有。”被猜中心事,他莫名有些焦躁,說了謊。

“你們該不會是,吃肯德基吃出基情來了?雖然他留着女神的發型,卻是個純爺們兒啊。一起洗澡的時候,我注意了一下,沒你大,比我大。”

“我沒注意過。困了,睡覺。”他用力翻騰一下,把薄被蒙在頭上。他當然注意過,男生從小到大都有一項重要的課餘活動:比大小。他睡意全無,玩了會兒手機,又去翻看自己借給何須歸的那部。

列表中,僅有兩個好友和幾個美食公衆號,但自己還是被置頂了。他想了想,給自己發了條消息:“厲哥,你在幹嗎?”

随後,抓過自己手機回複:“我這裏是半夜,所以要睡覺了啊,你呢?”

“剛吃過午飯。”

“找我有事嗎,剛分開就想我啦?”

“有一丢丢。”

一人分飾兩角聊了幾句,他成功把自己惡心到了,一邊罵自己變态,一邊沉入夢鄉。

翌日,從密室逃脫幫忙回來,厲行在籃球場跟幾個不認識的學生打球到很晚。歐陽豆回家了,他本來也想回去,但聽姐夫說今晚親戚聚餐,他便找個由頭回了學校,免得因為“命太硬”而克到人家。

小學時,有一回去歐陽豆的奶奶家過年,結果除夕夜被攆出來。于是,姐夫就帶他回了家。他也常扪心自問,為什麽一家人同時出車禍,只有自己沒事?父母和姐姐,真是被自己克死的嗎?

那天晚上,博聞強識的姐夫告訴他:“這只是一個概率問題。有一個外國女人叫做傑索普,1911年9月20日,奧林匹克號與英國皇家海軍驅逐艦霍克號相撞時,她正在奧林匹克號上擔任服務員;

1912年4月10日,她到泰坦尼克號上工作,4天後船撞了冰山,她再次幸存;一戰爆發後,她在英國紅十字會工作,當護士。1916年11月21日,不列颠尼克號沉沒時,她又在船上。

她是唯一一個曾登上三艘奧林匹克級郵輪,并經歷三次事故的人。她是災星嗎?才不是,多幸運啊。像你一樣,是幸運星。”

睡了一個多小時,他驀然驚醒,下床喝水。陽臺和角落的黑石都籠罩在薄薄的月光中,當月色很美時,人就容易浮想聯翩。看看時間,快到午夜了。

“不知道那個黑戶在幹什麽,我去看看他吧……”他放下水杯,心随意動,毫不猶豫地邁進陽臺。臨走前,給歐陽豆發了信息:我去找何黑戶玩,一兩天就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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