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個時辰不見,相當于三個月哦

他打開門,見師兄臉上熨帖着淡淡的笑意,說道:“師兄弟們正和綠湖山莊的弟子以武會友,你也來吧。順便,把那兩個和尚也叫着。”

他“哦”了一聲,旋即反應過來,師兄像是在試探什麽。他立即拒絕:“讓別人去叫吧,我們已經不怎麽打交道了。”

果然,師兄滿意地點點頭,擡手輕撫他的臉:“馮姑娘只是嬌慣太甚,并沒什麽壞心思。随她口無遮攔,你別往心裏去。”

他淡然一笑:“我心裏可沒空兒裝她的口無遮攔。”每天光是吃飯、練功、想想師兄和豆子舅、詛咒一會兒讨厭的林照、搓藥丸子,就占去他的全部心思了。

和綠湖山莊衆人在演武場切磋武藝時,技高一籌的師兄弟們都謙讓而克制,打得有來有回,不讓對方丢面子。畢竟,一個是天下名門,一個是江湖首富,很快就會成為親家。

師兄要陪伴未婚妻左右,何須歸只好手握落霜劍,獨自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不久,厲行也到了,不過是一個人。

他聽見厲行在自己身後駐足,若有似無地撩撥自己的發梢,輕聲說:“豆子怕有人要跟他比武,不敢來。”

“那你呢?”

“我也怕啊,但我更想看看你。”

他沒有回頭,小聲嘀咕:“一個時辰前,還在一起烤肉呢!”

“阿彌陀佛。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一天有十二時辰,一個時辰不見的話,換算一下……相當于三個月。轉眼間,貧僧已經三個月沒見何施主了,當然很想念。”

何須歸低下頭,掰着手指算了算,随即美滋滋地牽起嘴角。雖然身處初冬蕭瑟的傍晚,心底卻綻出朵朵春花,在豔陽天裏搖曳。朋友間這樣說,固然有點誇張,但被人惦記着的感覺可真好啊。

“我分配給你的任務,完成多少了?”厲行問。

“藥丸嗎?搓了一大堆啦,我連做夢都在搓手呢,像蒼蠅似的。”

入冬以後,白晝一日短過一日,夜幕星河垂向莽莽山野。演武場亮起數個火盆,木柴淋了火油,燃起的烈焰溫暖明亮。

長輩們在議事,無暇顧及這些年輕人,大家都玩得很開心。還偷偷押注,賭每場比試會持續幾個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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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須歸的印象中,林照很小就光顧過賭坊,對這類市井活動格外有興趣,此刻卻只是遠遠地坐在石頭上,悠着腿暗自神傷。他向來不擅長管理表情,悲歡形于色。

“林師弟看起來很難過,他怎麽了?”一把嬌俏的聲音由遠及近,冷風送來少女的淡淡幽香。

“沒什麽。他的狗死了,最近快到狗的祭日了。”

聽見師兄的聲音,何須歸下意識離身後的假和尚遠了些。

“哦,這樣啊……”馮姑娘邊悠閑散步,邊做出總結,“原來他在為狗而傷心。”

“噗哈哈——”這句無心之言,登時令厲行笑噴了,将出家人的身份抛在腦後。這真是堪稱他最近聽過的,最內涵的對話。風晚山的具體為人他尚不清楚,但單看其對待感情的方式,絕非溫厚純良的人。

風晚山顯然知道林照在為誰傷心,也對未婚妻的話感到愠惱,但只是笑了笑。接着,他走到厲行面前,眸光倏然淩厲,朗聲問道:“慎虛大師在笑什麽?”

厲行淡定回望:“沒什麽,貧僧只是想起一些有趣的往事。”

馮姑娘跟過來打量着他,如發現寶藏般驚呼:“好英俊的和尚!你幹嘛要出家呀?我還以為,只有醜男人才會出家,來掩飾自己找不到老婆的事實。你是因為太窮,娶不起老婆嗎?”

“女施主說笑了,貧僧不喜女色。”說罷,他瞥了眼何須歸,想道:诶嘿嘿,現在老子喜歡男色。尤其是見過你這麽聒噪的姑娘之後,好像更中意豆子他舅媽了。

她又注意到一旁默默站着的何須歸,嬌豔的面孔綻開笑容,挑眉道:“小師弟,在我莊中時,風哥哥總是提起你。他特別挂念你,擔心你會孤單。哎,你給我講講青樓裏面是什麽樣?我一直都想扮成男人,去見識見識呢!”

青樓……關于它,何須歸為數不多的記憶,是娘親婉轉的歌喉、空氣中濃重的脂粉香、豔麗的衣裳和徹夜不滅的燈火。

娘有客人時,他就到別的女子房裏去睡,有時是莺莺,有時是燕燕。他早已想不起她們的模樣,只記得她們喂他吃點心,捏他的臉蛋,給他洗澡。

若說風流,他也是風流過的——幾乎所有姑娘都給他洗過澡,親過他。他兒時長得像個雪白的糯米團子,她們都喜歡他。

不過,無論在哪間房睡覺,醒來時他都會在娘身邊。他有時也會想象,娘拖着疲憊的身子,到姐妹房中,小心地抱起熟睡的他,緩緩穿過玉芙閣燭光旖旎的回廊……這種想象溫暖而恥辱。

那些支離破碎的感受,他不會說也說不出來,聽者也不懂。正想找個借口離開,只聽師兄微微沉下聲音,道:“月舒,我師弟很小就上山拜師學藝,他哪裏記得那些。”

馮姑娘充耳不聞,又問道:“你從來都不回去看望你娘嗎?”

“月舒,不許對我師弟這樣說話!”

風晚山冷冷地低吼,馮姑娘一怔,紅唇微顫,立即在此基礎上翻了八倍的嗓門兒:“你這麽大聲幹嘛?你要吓死我嗎!你是不是,要吓死我!!”

“我不想吓死你,但你或許想震聾我。”

“我只是随便問問,你就這麽兇!應該讓你入贅到綠湖山莊才對,看你還敢不敢沖我吼。”

她那大鵝般嘹亮的喉嚨,吸引到許多師兄弟的目光。又礙于是大師兄的私事,不好圍攏過來,都側耳留意着。

風晚山微微閉目,深吸一口氣,再開口時語氣溫柔多了:“入贅有什麽?為了你,我當然願意。但你不能這樣說話,你是千金小姐,要注意身份,對吧?”

馮姑娘顯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臉上又換回笑意,要風晚山帶她到別處玩。臨走前,她使出一招震天撼地的尥蹶子,刁蠻地踢翻了一個支放火盆的木架。

烈焰傾倒,眼看就要砸在發呆的何須歸身上!

“小心!”厲行果斷撲過去,擡手一拂,擋開飛散木柴和火星。順勢摟着何須歸就地翻滾兩周半,裝作不經意,用嘴唇在人家臉上狠狠地蹭了一下,将救人和耍流氓有機結合。

天冷,沒蚊蟲了。他已經好久,沒有用嘴唇打過蚊子了。

預告:

老舅受了點傷,心裏卻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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