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流背鍋俠

鞭子呼嘯,撕裂空氣。一線鮮紅的血珠,随着高高揚起的鞭梢濺在地上。

“啊——!”何須歸已有準備,卻還是因尖烈的痛楚而慘呼出聲,旋即死咬牙關,唇間瀉出一連串難以抑制的悶哼,脊背肌肉不住痙攣。

光潔柔膩的肌膚,瞬間裂開刺目的血紅鞭痕,如紅梅落雪。像遭火舌舔舐,每一鞭都刮去一條皮肉,傷上疊傷,痛上加痛。長鞭舞動,血滴和淚一齊迸濺而出,落地成冰。

劇痛之下,他抖得如寒風中的蝶,沒心思再去擔憂師兄也會受罰。耳聽着鞭子的裂空聲,心底生出無盡怨恨,在心中嘶喊責問:你怎麽還不站出來!你不是說,被師父發現會一力承擔嗎?!你不是說,寧願下火海也不願我濺到一點火星嗎?!你騙我,騙我!

他死盯着師兄的靴子,見它躊躇不決,幾次上前,又幾次退卻。

就連林照也有些不忍,似乎沒想到會鬧得如此慘烈。他看了看父親和周圍的師兄弟,蔫聲蔫氣地求情:“要不就,算了……”可事情的走向,在他公然告狀那一刻起,便已脫出他所能控制。

“讓開!”

厲行從後頭沖上來,撥開圍觀衆人,擡手就要去奪鞭,卻被外甥死死拽住,低聲勸阻:“不能插手!這是他們弘山派的家事,也許挨一頓打之後,還會有轉機。”

他動作一滞,深知外甥說得不錯。也許任掌門心一軟,責罰過後,就把何須歸留下了。他望向任平生,見其面無表情地眺望遠山,眸光靜若深湖,只有眼尾紋路不時抽搐跳動,昭示出心緒的激蕩起伏。

不,不會變了。這是個說一不二的男人。天下英雄面前,縱然再多偏愛,也不會袒護。

他耳中塞滿了何須歸苦楚的呻I吟,臉上一涼,是一串被鞭梢帶起的細小血珠。不過十幾鞭,已然皮開肉綻,成了一副血繪的潑墨圖。二百鞭下去,還不把人都打碎了!

這是他擱在心尖上的寶,誰都不能打!別說這群弘山弟子,和什麽神鞭巨基各路奇葩門派,哪怕是被尊為天下第一高手的任平生,他也敢比劃兩下!

“是我!”他目眦欲裂,高聲怒喝,箭步上前徒手接住淩空抽來的鞭子,狠狠奪下摔在地上。

随即雙膝一沉,跪擋在何須歸身後,脫了上衣裹住身前的血人兒,繼續高喊道:“另一個人是我,餘下的都打我!”

何須歸緩了兩口氣,哆嗦着扭過頭,勉強張開毫無血色的雙唇:“走開……與你無關。”

“我偏要有關,啊卧I槽——”腦後呼嘯一聲,脊背傳來撕裂感。厲行疼得大罵,猛然看向身後。原來,那掌刑弟子拾起鞭子,真的朝他掄了一下,自作主張地接受了“餘下的都打我”這個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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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任平生平靜地出言喝止,走近幾步,凝視着他,“怎麽會是你?”

他用I力把何須歸按在懷裏,面無懼色地反問:“怎麽不能是我?”

“那你講講,哪來的秘籍?”

“那還不簡單。人人皆知,你們弘山派有門絕世神功。我觊觎多時,摸清這裏的分布後,就潛入藏書閣謄抄劍譜,又騙何須歸幫我護功。”

厲行破釜沉舟,既然替風晚山背了鍋,那就索性背得真實全面、客觀可信,做一流背鍋俠,“我還知道,那本凋花劍法裏,壓根兒沒講劍法,只有內功心法。練到最後一重境界,叫做什麽……萬物有靈。”

何須歸默然聽着,掙了兩下,便任由自己蜷進厲行懷裏。那胸膛厚實滾熱,熔岩般包裹着他,随洪亮的說話聲而震動。

難以言喻的感激和愧疚随血液奔湧,他周身漸漸回暖,也不那麽疼了。是他和師兄觸犯禁忌,到頭來卻是厲行……這叫接盤俠還是什麽來着。

他的目光,掃過師父身後衆人,最終落在師兄臉上。師兄眼眶裏盈滿淚水,可還是動也不動。他又望向師父,見其面色凝重地注視着自己身後的少年,不知是否采信。

終于,師父開口道:“這位大師,你并非本門弟子,我無權處置你。至于須歸——”

何須歸立即脫出厲行的懷抱,恭謹端正地跪直,懸着心聽候發落。

師父拾起他卸在地上的佩劍,輕輕撫I摸,随後交還到他手中,沉聲道:“這柄落霜,是我最珍愛的劍。既然送給了你,就不會收回,願你好自愛惜。若別日轉投他人門下,也望你嚴于律己,與人為善。”

轉投他人門下,這是何意?他怔了怔,心底漫起空前的恐慌和無助,抱着劍膝行兩步,顫聲道:“師父……師父你真的不要我了嗎?你讓須歸去哪呢?須歸沒有家了啊!”

“你可以暫且和這位高僧回福隆寺安身,”任平生最後一次摸了摸他的頭,決然背過身,頹頓的背影憑添蒼老,無力地擺手,“你們走吧。”

“師父,師父,你就是我的家啊!師父……”

“走!”厲行毅然抱起失神自語的何須歸,示意歐陽豆跟上,卻被群雄攔住去路,團團圍住。

有人道:“這和尚偷盜貴派禁術,定然居心叵測,和魔教有關系!任掌門,不能就讓他這麽走了!”

那人見任平生沒有回應,便低喝一聲,率先動手去抓厲行肩膀,想在武林大會最後一日出個風頭。

厲行輕松閃避,挑眉嗤笑道:“打架是吧?來啊!”接着,将懷中處于宕機狀态的人塞給外甥,低聲叮囑:“抱好你舅媽,跟緊我!”

歐陽豆一個趔趄:“哎呀我的舅媽,你咋這麽沉……喂,醒醒,他、他暈過去了!”

“沒事,死不了!”厲行清楚,何須歸雖偶爾呆萌、經常可愛,卻是條硬漢。這點皮肉之苦,還不至于傷到他。真正讓他痛到失去意識的,是同樣鮮血淋漓的心。

方才那人“嗷嗷”叫着淩空比劃一通,再次使出鷹爪手似的功夫,五指如鈎直抓而來。可在厲行眼中,這不過是一記花裏胡哨的直拳罷了。

他一秒看出漏洞,矮身從對方大敞的腋下迅速穿過,繞到側方,一個鞭腿踢在其腳踝處。趁那人失去重心之際,再朝屁股補一腳,便喜提狗啃屎。

“看招——”又有幾人圍攻過來。

他随手奪過一件兵器,是柄黑幽幽的什麽玩意兒,像是锏。他沒細想該怎麽用,胡亂掄了開來,找準他們防禦的漏洞,又劈又刺。得益于最近一直在用兒童玩具劍練習,手腕靈活多了。混亂中,他砸中一人肩膀,那人卻橫飛數米,重重落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吼道:“看見了嗎,誰敢攔我,我就讓他飛着下山回家過年!諸位恐怕有所不知,那棵裂掉的百年雪松,就是貧僧一拳的傑作!哈哈哈!”

厲行覺得自己在吹牛B,但這又不是牛B,而是實情,只是發揮不穩定。他的神力,似乎只有在極端情緒下方能爆發。難道,外甥施法有街舞前搖,自己則需要攢怒氣值?

“大家一起上,定能擒住這小子!”

“靠,還講不講武德啦?!”

正派遇見疑似反派,就TM“大家一起上”;反派圍攻正派,就TM被罵“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單打獨鬥”。

預告:

老舅能否順利突圍?師兄會有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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