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覺得自己又笨重又浮腫,但醫生每一次都說我體重增加的有些慢,提醒我注意飲食,還做了額外的幾次超聲波檢查胎兒是不是在正常發育,總算我的Caresse長得挺好的。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驗出來貧血;不斷漲大的子宮壓迫到我身體裏某條神經或是某根血管,做有些姿勢的時候會突然心跳很快,甚至覺得心悸;激素的變化還讓血管變得異常脆弱。

四月的一個晚上,我換好衣服準備跟Lyle去一個酒會,突然覺得鼻子裏有東西,抽了條紙巾擦了一下,大滴大滴的血從鼻子裏湧出來,沾到衣服上,落在更衣室的地板上,怎麽也止不住。他抱我到床上,叫Damala拿來濕毛巾敷,又打電話叫了醫生。因為剛剛驗過血,醫生到了之後,看過最近的一張驗血單說沒有大礙,只是傷到毛細血管所以出鼻血而已。我換了睡衣,鼻孔裏塞了一團棉花躺在床上,他坐在床邊陪我,但身上仍舊穿着出門的衣服。

“我沒事了,你自己去吧。”我跟他客氣。

“乖一點,早點睡覺,不用等我。”他親了親我的臉頰,回答。我沒想到,他真的會走了。

半夜裏,我被嘴裏腥鹹的味道弄醒。鼻血又在不斷的湧出來,白色枕套上已經殷紅的一灘,我趕緊揚起臉,血流到喉嚨裏,咕咚咕咚的咽都來不及。Lyle還沒回來,我從來沒有那麽害怕過,伸手到床頭櫃上抓過一大把紙巾捂住鼻子,加了件衣服,出去叫醒Damala,甕聲甕氣地對她說:“對不起,吵醒你睡覺,麻煩叫輛車子陪我去醫院好嗎?”

其實急症室的醫生也做不了什麽,孕婦不能用大劑量的維生素K止血,确定鼻窦沒有異常之後,給了我一個冰袋綁在腦門兒上。快三點的時候,Lyle也來了。我不想跟他講話,他問我怎麽了,我說很累了,而且頭暈。四點鐘我們離開醫院的時候,他的車子泊在醫院門口的路邊,司機窩在駕駛座上睡覺,擋風玻璃上貼着一張違章停車的罰款單。

59) 左側卧位

罰款單的金額是150美元,好像是違章停車的最高額度了,可能因為車子是很漂亮的凱迪拉克禮車,而且竟敢大模大樣的停在醫院門口的車道上。

從急診室回家之後,我懶得說話,他也沒有說對不起,或是任何道歉的話。只是第二天很早回家,進門的時候給我一只打着Chaumet印記的棕色絨面盒子。我看都沒看,絲帶也沒解就扔進了衣櫥的角落裏。

不過,我們馬上沒有吵架,而是要到母親節之前的那個禮拜。之所以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天,我剛剛給媽媽寄去一個Wolford的睡衣禮盒,祝節日快樂。那是五月份,天氣逐漸熱起來,變得濕潤。我的體重接近一百十,腳和小腿明顯水腫,腹圍92厘米,逛街、散步或是孕檢,除此之外,我很少出門。

那天晚上,Lyle要我跟他去一個晚會。出門之前,我在更衣室換衣服,一件黑藏青的緞子連衣裙,裙邊有同色的薄紗鑲拼。Damala幫我系背後的腰帶,Lyle走進來看了一會兒,說:“你一定要穿這件嗎?”

言下之意,你看起來像個氣球。我告訴Damala不要系了,一言不發的開始脫衣服。

“怎麽了?”他湊過來問我,“你生氣了?”

我推開他,背對着他套上一件運動衫,只是動作笨拙不夠利落。

“你怎麽了?”他聽起來有厭煩了。

我覺得推他的那一下可能有些重了,逼着自己好聲好氣的回答:“我不想去了,我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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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整天在家裏睡覺的話就不會頭疼了。”他回答。

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回答。那個時候,我懷孕8個月,連續的失眠讓我的氣色和脾氣都變得奇差,在平常很普通的一句話也會讓我大光其火。肚子又大又重,根本不能平躺,我最喜歡的睡覺姿勢——趴着睡更是不可能。每天都遵照醫囑朝左側卧,剛開始的時候是不習慣,怎麽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睡夢裏又會翻到右邊去。Lyle在醫生那裏也聽說過一次,左側卧位更有利于胎兒的循環和呼吸,懷孕七個月以後更加重要。于是,某天晚上,我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推醒,“e你轉到右邊了。”他說完很快就又睡着了,睡得平靜酣暢,留下我一個人翻來複去睡不着,從左邊肩膀到胯骨都酸痛難忍,身上陣陣燥熱,在背後墊了兩個高枕半躺半坐了很久,然後索性起來到起居室的陽臺上,在黑暗裏晃着胳膊走來走去,一直到鐘敲過三點半,累得睜不開眼睛,回到床上。

但是這些話,如果真的要我自己說出來,全是沒有用的廢話。所以,我什麽都沒說,只是重複:“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随便你。”他的回答,然後自顧自的走出去。

他離開之後,我在Damala面前裝作沒有什麽的樣子,讀了幾頁書,看了一會兒電視,十一點的時候關燈睡覺。一直到十二點多還沒睡着,氣急敗壞的起來跑去把一只嘀嗒作響的老式座鐘扔到客廳沙發上,埋在靠墊堆裏。一點鐘的時候,我放棄了,開燈起來,坐在床上看了一部沒頭沒尾的電影。薇諾拉?賴德演一個有精神問題的女學生,看到男朋友來精神病院看她,要帶她逃走的地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後面的情節都記不清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Lyle站在床邊,正好把電視機關掉。

“你回來了。”我說,或許因為睡夢裏的聲音聽起來總是比較溫和,或許是別的什麽,他在床邊跪下來,捧着我的臉在我嘴上吻了一下。

“早點睡覺吧,明天上午我要去産檢。”我說。

“我陪你去。”他回答。

天亮之前的那幾個鐘頭變成了我呼呼大睡,他抱着我睡不着,十點鐘離開家出發去醫院的時候,他和昨天夜裏的派對不過隔了一個水澡而已。

60) 中國制造

那是些難得幸福的時刻。我們在B超畫面裏看到模糊的小臉,剛好在檢查的時候,她就揮了一下小手,而孩子的父親握着我的手就在我身邊。躺在床上做胎心音監護的時候,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頭枕着我的胳膊,兩個人一起看着儀器上的數字在一百四到一百四十五之間變化。

他突然說:“e我們就一直這樣下去好不好?”

“我才不要呢,我巴不得快點把肚子裏那個卸下來。”我回答。

他笑着點點頭,“到時候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又跟從前不一樣。”

“從前怎麽樣?”我側過身來,看着他問他,玻璃後面的護士示意我不要亂動,碰掉貼在肚子上的導線。

他湊到我耳朵邊上來說:“你又結實又柔軟,年輕、纖細,總是那麽心急的把我拉到你的身體裏去。”

“而你總是那樣吻我,好像沒有盡頭似的。”我回答。

他把右手的食指放到我的嘴唇上,說“噓”。騙我說:“本來就沒有盡頭的。”然後輕輕的吻我。

做完例行檢查,他說要陪我一整天。在車上,我先說要去買東西,寶寶的東西還有一些沒準備好,不到一分鐘又覺得餓了,要先去吃飯。他滿口答應,說:“是的,陛下。”他的電話響了幾次,他看了一眼,都沒有接。

餐廳裏他幫我把難切的葷菜一塊塊的切好,再端到我這邊來。鄰座的兩個女人不停的朝這邊看過來,看他看我又打量我的肚子,眼睛裏滿是羨慕,讓我不能不得意。那個場景登在孕婦雜志或是《時尚家庭》上應該都很合适。

吃完飯,我在一家店裏看中一雙白色絲綢配紗質蝴蝶結的嬰兒鞋,初生的寶寶才能穿的大小,精致的叫人心都疼了。轉頭又去挑選白色線襪,都是好小好小的。有的襪口一圈細細的花邊,有的墜兩個小巧的絨球。我回頭問Lyle:“你看哪個好?”卻發現他在幾步遠的兩個貨架之間聽電話,聽到我在叫他,就挂斷了走過來。

我們選了半打白色、淺粉或是淺黃色的小襪子,加上那雙鞋子,要兩百多美元。我感嘆Carter’s或是Gap這樣的襪襪只要幾塊錢一雙,鞋子也不會超過十美元。

店員解釋:“這是歐洲貨,Carter’s和Gap是中國制造。”

我摸摸肚子笑着回答:“這個寶寶也是中國制造。”

東西包的漂漂亮亮,走出那家鋪子的時候,Lyle有看了一眼電話,好像已經調成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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