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節
聲沒有震動的狀态,但是屏幕在亮。
“你要是有事就去吧,不用陪我。”我對他說。
“是Mayer太太,關于下周在酒店的一個活動。”他回答,Mayer是他的秘書,“沒關系,今天我是你的。”他關掉電話,拆下電池板交到我手裏。
61) 海風
我沒有伸手接,回答說:“不要給我,一會兒肯定弄丢了。”他接不接電話,我無所謂,而且我也知道他總是随身帶着一塊備用電池的。
我們到家的時候,不過下午三點多鐘,午後暖洋洋的陽光讓我在車上就睡着了。門房幫忙把購物袋拿到樓上電梯廳裏,手推車和汽車座椅第二天會從到家裏來。甚至還訂了一輛四門轎車,只為了可以在後排位子上綁上小孩子的寶座。
傍晚的時候天氣仍舊晴朗溫暖,我們在露臺上聽音樂,反複的放一張CD,Les Choristes,來自一部電影中文譯名是《放牛班的春天》,最喜歡的一首是Caresse sur l'océan海風。
純淨的童聲唱道:
Caresse sur l'océan 海面上的清風Porte l'oiseau si léger 托起輕盈的飛鷺
Revenant des terres enneigées 從白雪皚皚的大地飛來Air éphémère de l'hiver 冬日轉瞬即逝的氣息
Au loin ton écho s'éloigne 你的聲音向遠方去Chateaux en Espagne 直到在西班牙的城堡回響
Vire au vent tournoie déploie tes ailes 在回旋的風中轉向 展開你的翅膀
Dans l'aube grise du levant 在灰色晨曦中Trouve un chemin vers l'arc-en-ciel 找到一條通往彩虹的路
Se découvrira le printemps 踏上尋找春天的旅途
……
我們對面對坐着,我的腿架在他的膝蓋上,他的手指輕輕的捏着我的小腿肚子。夕陽西下,我們逐漸沉到黑暗裏去,沒有人講話。我看着遠處的天空幻想着,多年之後,會和我的孩子在夏末的海濱輕輕唱着這首歌,粉橙色的夕陽,清澈的眼睛。在我的想象中那時的她會是一個勇敢善良敏感的孩子,她已經學會了去聽去看和感受周遭的一切,她不狹隘,她的想象飛向海上的礁石,遠方的群山。她敏銳,她純淨的感官在探索世界,或者在她年紀更大一些以後,她會為我寫一首歌,紀念這個時刻。這樣的想象讓我熱淚盈眶。我偷偷的用手背擦掉淚水,幸好天色已晚,而且他也正望着遠處什麽地方出神,沒有看到那一點點莫名其妙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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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四門轎車
五月餘下的日子過的平常又平靜。Lyle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去波士頓或是西海岸的什麽地方呆了幾天,離開之前詳詳細細的跟我說了一遍行程,但我轉頭就不記得了。回想起來,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從敞篷Porsche到四平八穩的四門Volvo,對我來說,他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同時我也變了,不知不覺間開始覺得自己總會弄丢東西,覺得有些事情記得住記不住都沒關系,覺得一雙小襪子買三塊九毛九還是二十八美元全無所謂。我甚至開始在附近的一家手工藝品點裏學刺繡和編織法式花邊。而且,還漸漸喜歡上購置整套相配的東西,比方說買到一個金色的複古風格的粉盒,就得去找到一整套金色複古的小東西,比如未然色的亞麻手帕,金色小梳子和手鏡,金色筆杆的水筆和米色皮封面的記事本,等等等等。各種顏色、質感不同的珠寶、絲綢、皮革,在衣櫥裏各得其所,賬單蜂擁而來,而Lyle很大度的什麽廢話也沒有,有時候還會贊我新買的項鏈或是鞋子很漂亮,并且提醒我馬上就該是添置海濱裝扮的季節了。
五月底的時候,Victoria打了個電話過來說,她在一家雜志社找到一個實習的工作,整個暑假都會呆在紐約。我剛開始擔心她會不會提出來要住在我這裏,她已經告訴我,接下去三個月,她會在Soho區一個女同學家裏暫住。我為自己小人之心慚愧,請她來參加我極小規模的Baby Shower,日子定在六月三號,那天她剛好已經到紐約了。
六月二日下午,我跑到西區很遠的一條街上去買一套做手工的工具,古董似的黃銅剪刀、頂針和切線器,基本沒有什麽實際用處,只是擺在那個維多利亞風格的針線盒裏比較好看而已。順便又買下七條白色亞麻手帕,上面繡着法語的星期一到星期日,字體秀麗,手工很精細。我記得上幼兒園的時候似乎很多孩子都有這樣的手帕,每天換一條,當然上面的字是印上去的中文黑體字,一整套也只要幾塊錢而已。
從店裏出來,那家小鋪子的法國女老板過來替我開門。透過門上的玻璃,我看到對面人行道上一個華裔姑娘的側臉,竟然是Victoria。正想過去打招呼,又看到她旁邊一個淺栗色頭發的男人,左手抓着她的胳膊,右手伸出來攔下一輛出租車,替她開門,她坐進去,他彎下腰好像吻了她一下,關上車門。車子開了,他穿過馬路。我的車泊在馬路邊上,司機靠在車頭旁邊吸煙。經過那裏的時候,他朝車牌看了一眼,似乎笑了一下,走了。街對過的房子倒沒有什麽特別,就是一幢老式公寓而已。
第二天下午的聚會上,有不少幾個月沒見的朋友同事出現。給我的感覺不像幾個月,而像是好幾年。三點多的時候,Victoria來了。看起來比兩月份更瘦了一些,進門就不跟我說中文了,講英語的口音也變了些許,已經幾乎聽不出那種上海中學生的腔調來了。
我去廚房拿東西,她也過來幫忙,只有Damala在旁邊,我跟她講上海話:“我昨天下午看到你了。就在兒童博物館那邊。”
“你怎麽沒叫我?是不是看到我在出租車上?”她笑着問我。
“不是,你剛好坐上車。”
她愣了一下,沒接口。
我讓Damala先把茶和點心拿出去,關上門,問她:“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就是Howard Roth對嗎?”
“就是他。”她回答得很幹脆。
“Howard Roth有老婆的,你知道嗎?”
她睜大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後無所謂的回答:“我知道。”
“那為什麽……”她的反應讓我不知道跟她說什麽好了。
“你就不要管了,好不好?”
我差點多出來,要不是怕到時候我爸媽煩我,我也懶的來管。她站起來要出去,走到門口,又轉回來,開始對我開英文:“你不應該這麽自信,只有你認識的男人想跟你結婚的,別人的男朋友就全都是玩玩的。”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Roth已經結婚了。”
“收他點小禮物,買輛嶄新的深紅色Yaris,幫我找個工作,其他我也沒想怎麽樣。你不可能不知道,至少你老公你應該了解的,忠誠根本不在他們的詞彙表裏。”她說。在那之前,我根本想不到她還能說出那麽經典的話來,加上個注腳,幾乎可以當成名人名言引在小說裏。
63) 行頭越少,緋聞越多
可能是因為在家裏呆久了讓我變的笨嘴拙舌,或者是她真的說到點子上了。我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說:“那随你的便吧。”
剛剛我還正以凜然的,只隔了一秒鐘,就不能肯定自己真的有資格來教訓她。在眼前這女孩子的眼睛裏,她不過是後來居上,做着跟我從前差不多的事情罷了。一年多以前,我也是同樣輕易的上了Lyle的床,根本沒想更多的。我甚至還不如她腦子清醒,知道怎麽去要自己想要的東西,禮物,新車,乃至前途。一個問號升起來,如果我和Lyle認識的時候,他已婚,我真的可以說到做到,把所有誘惑置之腦後嗎?恐怕我也會自言自語:婚姻,去它的婚姻。然後一切照舊,該幹嘛幹嘛。
我不說了,Victoria倒來勁兒了,手搭在門把手上,回頭問我:“有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到過,行頭越少,緋聞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