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我拿着三四個購物袋在列克星頓大街一間咖啡館休息,擡頭就看見Rona an坐在離我不過五米的桌子後面,穿着上班的衣服,低頭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手裏的一份文件。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很快的檢視了一下身上的打扮。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她我讓我自慚形穢,想要裝作沒看見,但隔得太近,已經來不及了,她也剛好擡頭看到我,朝我笑了一下。
我走過去,跟她說:“嗨,你好嗎?”
她讓我坐到她這邊來,告訴我上午一個會一直開到現在,只有二十分鐘随便吃點東西。
我問她最近忙不忙,她問我小孩怎麽樣了,除此之外,我們之間好像也沒什麽可聊的。她很快吃完,匆匆告辭。我看着她走出去,還是從前的樣子,美麗低調,看似溫柔,卻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有一瞬間,我沒辦法否認,有些人就是比其他人聰明,至少看問題比我清楚,也更識時務,知道什麽事情可以試,什麽事情無論如何都沒戲。
天開始黑下來的時候,Lyle打電話來說晚上帶我出去,多少讓我又恢複了一點信心。我回家,換好衣服,等他。七點半,他來接我,去上西城的Jean-Ge吃飯。點完菜,他說本來有個派對請我們去,不過他想還是兩個人在一起好一點。
周圍所有人說話的聲音都又輕又柔和,兩人餐桌很小,我們離得很近,桌子下面,腿、鞋子或是膝蓋偶爾碰在一起。
主菜上來,我對他說:“我星期五去心理醫生那裏,我想要你陪我去。”
他先是答應了,然後反應過來,我不只是要他送我去接我回來,說:“饒了我吧。”說完繼續他愉快溫柔的樣子,直到一頓飯吃完。
上了車,他對我說聲“我愛你。”不知道為什麽這話聽起來像是安慰多一點。
“那個派對在哪兒?” 我問他。
“公園大道740號。”
“我們去吧,如果不是化妝舞會的話。”可能是晚餐時那一點點酒精的作用,我不想回家,不想只有我們兩個人在一起。
75) 告別派對
公園大道740號,那個門牌號碼以昂貴聞名。我們到那裏的時候,只有九點多鐘,人還不多。 男主人甚至還沒有打扮好,女主人站在門廳迎接早到的客人。她身後螺旋形樓梯通向房子的頂層,超大號主人房,超大號露臺,滿是落地窗的起居室,無敵的夜景。我不太清楚這間公寓要多少錢,不過,再過五年最多十年,Baker家死掉一兩個有錢的親戚,我就能住進更大更豪華的房子。
Lyle跟女主人講話,我自顧自的走進客廳,經過一道門,是一個足夠幾十個人跳舞的大房間。房間盡頭一支七個人的爵士樂隊剛剛開始演奏,靠窗一溜餐臺,穿白制服的侍者在準備食物、擺好餐具和酒杯。我走過去,拿了一杯香槟,靠在窗口慢慢的、一口氣喝完,然後轉身又拿了一杯。喝掉三杯或是四杯之後,周圍漸漸熱鬧起來。樂隊開始演奏适合跳舞的曲子,有人在屋子中央慢舞,有人說話,笑聲,驚喜的叫聲,水晶玻璃碰撞發出輕輕的帶着共鳴的聲音,此起彼伏。我突然發覺,我不知道Lyle在哪裏,我們走散了。
幾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在離我不遠的窗口講話,其中一個說:“她在自己身上投資了不少,臉上幾乎沒有沒動過刀的地方。” 說的是女主人,五十出頭,仍舊很美,二十幾歲的時候嫁給現在的老公,家財過億,有一對雙胞胎女兒,似乎是再幸福不過的家庭。然後有人說起男主人的情人:一個選美皇後出身的模特;前一個情人,肥皂劇明星;前前一個情人……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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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碰了碰我的手臂,叫我:“嗨,肚子。”
會這麽叫我的只有一個人,Ryan Blanchet。我回頭,果然是他。禮服領結,打扮得很漂亮。
“跳舞嗎?”他問我。
我記得自己回答他“不跳”,但還是随他摟着我走向舞池。
“最近怎麽樣?”他說。
“很好。”我回答。越過他的肩膀,看到Lyle挽着一個穿黑色長裙的女人從另一個房間出來,低頭側着臉聽她講話,再擡起頭的時候剛好看到我和Blanchet。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什麽表情。
我更加貼近Blanchet,聽他在我耳朵邊上半真半假的恭維我,一連跟他跳了兩三支曲子,直到Lyle切進來,默不作聲的跟我跳舞,舞曲結束,他拉着我走到角落裏。
“不要玩你玩不起的東西。”他跟我說話,眼睛看着房間裏說說笑笑的人群,無所謂的語氣,“你以為他是沖你來的?他是沖我來的。為了叫我難堪。”
我愣了一會兒,回答他:“你別太自信了。”
不知道什麽地方點起了薰香,空氣裏有依蘭、白麝和西柚的氣息,我本來不讨厭那味道,但那個時候卻覺得惡心,手忙腳亂的想要開窗,卻找不到把手,新式機關,或者是女主人的特別設計。我有種沖動,想去對Blanchet說,把我帶走,随你幹什麽都行。他看到過我的裸體,剖開過我的肚子,又把它縫起來。最醜最糟糕的都見過了,至少不會因為我生過小孩,肚子上有條疤,嫌東嫌西。我扔下Lyle,一個人穿過大廳,朝Blanchet走過去,他回頭看見我,笑了一下,舉了一下酒杯。
他帶着調情意味的笑容讓我覺得不對,所有一切都不對,覺得自己蠢的要死,竟然想要用一個更糟糕的男人證明自己仍舊年輕,仍舊有吸引力。我回了一個微笑,轉身朝門廳走過去,似乎沒有人注意到我,只有侯在電梯旁邊的一個穿制服的男人幫我按了電梯。我下到底樓,走出那棟品位高雅的灰色建築,走出它門口墨綠色的雨棚。夜晚微涼的空氣讓我想起來,我忘記拿外套了。
往西走不到兩百個號碼就是我的家,“甜蜜的家”,Lyle在七百號左右追上我,讓我上車。
車門關上的那一瞬,我突然有種感覺,像是被人活生生的砌進牆壁裏的感覺,磚塊水泥在眼前越堆越高,就要封死了,刑期無期。
司機發動車子,我看着車窗外面說:“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我不想跟你住在一個屋子裏,心裏空空的,等着你,天天猜你是不是還愛我。”
“我愛你。”
“而這就是你愛我方式?” 我的酒勁兒上來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接着又哭起來,語無倫次的說:“我寧願從來都沒有遇見你,如果可以用你,用Caresse,用這個所謂的家,交換任何東西,我一點都不會猶豫……你毀了我的生活。這是我的生活,真真實實的生活,不是個玩笑,也不是什麽豪華飯店的房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只有那麽一次機會,我要得更多,我配得到更多……”
他想抱我,用他一貫的方式叫我住嘴,結果不行,幹脆直截了當的對我說“住嘴”。我可能打了他,在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打開車門下車,他沒有拉我。
我在中央公園的一條長凳上坐了很久,不遠處是一個不知道什麽名堂的露天派對,傳來隐隐約約的電聲音樂。直到黎明,我的手機始終沒有響過。我終于讓自己相信,他永遠也不會用我想要的方式愛我,樸素但是溫暖的方式,牢牢的愛我。當我躺在病床上,醒過來,在我身邊,握着我的手。當青春韶華逝去,眼睛裏腦子裏心裏始終是彼此最美好的樣子。他做不到,他沒有能力真正愛上一個人。
天漸漸亮起來,一個看打扮根本不像流浪漢的二十幾歲的男人經過我身邊,在離我不遠的一個垃圾桶裏找吃的,找到一個裝三明治的塑料盒子,裏面還有一小塊面包,他低着頭對着樹叢吃掉。我走過去,把身上所有二十塊的鈔票都放在那個垃圾桶上,然後走到大路上,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去。
77) 身份
我走進酒店房間,發覺自己和下定決心離開的地方只不過相隔四個街區。幫忙搬行李的侍應拿了小費,道謝走了。我關上門,把Caresse放在兩米一零寬的床上。她仰面躺着,吮着奶嘴伸手抓健身器上的玩具,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笑聲,似乎挺高興。而我回到門口,在那裏站了很久,好像只要還站在那裏,就不算真的在這裏安頓下來,不算真的走了。在那種時候,理性的女人打電話給律師,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