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寒氣逼人的小年日,宏偉寬闊A市中心動車站廣場上,擠滿了拖着大小行李的旅客。
羅莉和鐘穎各抱着一個行李袋,背着一個書包,火急火燎地趕進火車站,因為出門前才發現,動車票是中午十二點半,而不是下午一點半。兩個人昨天晚上看電影看太晚,早上醒來,已經十點半,她們趕急趕忙,羅莉連臉都沒洗,兩個人拎起東西就出門,攔車到動車站。
因為票是網上買的,她們還得排隊打印票。而且今日是小年,動車站比想象中更人山人海。
羅莉把身份證交給鐘穎,趁着還有長長的隊伍在前頭,她拎着行李,溜進廁所去洗漱。順便到便利店裏,買兩杯熱豆漿給兩個人當早餐。
喧鬧的火車站,密密麻麻的隊伍,并沒有減短,反而變得更長。從她們剛去還是直的,到現在已經曲到了接近門口的地方。
鐘穎盯着前面逐漸減少的隊伍,時不時翻開手機看時間。前面剩下不到十人時候,鐘穎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發現離開車的時間還差四十五分鐘,心弦才得以松下。她安心地把行李擱到了腳邊,空出雙手摸進大衣的口袋。沒有察覺後面長長隊伍掀起的小騷動。
她摸着兩張身份證的手還沒抽出,才松下的肩膀,忽然間被一雙寬大的雙手握住。隔着厚厚的外套,還可以明顯感覺到手掌的溫度,而且那個人微喘的氣息,證明他應該是剛趕往這裏。
鐘穎明确知道這雙不屬于羅莉,在他還沒說話之前,便警惕地把肩膀抽開,彎下腰抱起行李,順便斜過臉看身邊的人。
但由于他個子太高,最後她是站直身子仰視的。接着,她的眼球瞬間凝住。
“穎兒……”此時孟然才舍得開口,聲音有點啞。他穿着一襲淺色的衣服,搭着一件這白色的外套,令他在這群黑壓壓的人群中,變得璀璨奪目。
他抿了抿,幹澀的唇部,清了一下幹涸的嗓子,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問:“為了你的考試我都一直沒有打擾你,為何你考完試那晚上,卻不接受我的邀請,跟大家一起唱KTV?”
鐘穎望着他,無言以對。她沒想過,她竟然可以這麽平靜地跟他近距離對望。
排在後面的人,不耐煩地說:“聊天請到一邊去,別占着位置。”他原本生怕被插隊的目光,轉向盯着前面的空隙,生怕稍不留神就被隔壁的人插隊。
鐘穎惱羞地道歉,抱起行李,往前緊跟上了前面排隊的人後,開始無視孟然的大駕光臨。
孟然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訝異,牛皮糖一般,粘了過去,厚臉皮地問:“你過年要去哪兒過?我陪你過好不好?”
鐘穎呆呆地站着,眼光直直地盯着前面,垂在頰的頭發遮住她的臉,孟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何鐘穎就這麽不待見他。
片刻,鐘穎淡淡的說:“你陪蘇詩詩過就好了。”
她的眼睛盯着前面僅剩的兩個人旅客,置身于這種吵雜的環境中,聽覺靈敏的她,聽不出孟然呼吸的頻率,更猜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只是知道,他沉默不語了。
正在這時候,在約定的柱子沒發現鐘穎的羅莉,手裏多拎了杯豆漿擠了進來,嘴裏甜甜地跟不斷跟兩邊的人,說:“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因為樣子也長得甜,旁邊的人便沒有多少抱怨,最多只是偶爾幾個人翻個白眼。羅莉無所謂,在這種情況下,臉皮厚點準不會錯。
走到快到盡頭時候,發現怔在鐘穎身邊的怔怔站着的孟然,愕住了一下,發現鐘穎正靠近到取票機,她便快步趕了上去,整個人攔在了他們之間。
她個子比鐘穎高半個頭,仰起可以直神孟然。她試圖用眼神把他趕走。
孟然忽然笑了出聲,修長的手指卷起插入外套的口袋,道:“我不會放棄的。”
說完,便轉身擠出人群。鐘穎沒聽懂他的話裏的意思。羅莉望着他淡淡的背影,感覺莫名奇妙。
鐘穎從取票機把車票取好,頭也不回,輕輕地跟身邊的羅莉說,“我們走吧。”抱着行李,低下頭從人群的另一邊離開。
直到動車離開A市半個多小時,鐘穎依舊沉默,不曾提及剛才孟然找她的事情。
明亮幹淨的車廂,雙層鏡裏反射着的羅莉,她望着鐘穎支着腦袋看着窗外發怔,表情微顯着她心裏翻滾着各種不适。
她吃着唇,又一次感覺到,自孟然出現以後,鐘穎變得很陌生。
她曾經為,交到一個能夠推心置腹的朋友,無需知道他們的過往,只需要一起走向無限的未來就好。但是此刻,她卻很想鑽進她的心,為她分擔一些心事。
她從認識鐘穎開始,就知道她身上所獨有的氣息,肯定是因為人生的一些變故而造就的,只是她過去不願細細猜想她的故事。
動車颠簸後,換了兩趟公車,一直折騰到傍晚,總算回到了羅莉的家。
遙遠的旅程,令鐘穎暫時忘記前陣子的慌亂。她緊緊跟在羅莉的身後,頭卻不停扭來扭去,觀察這小城的各種風土人情。
C縣城的山東是出了名出産高個模特的地方,鐘穎這趟一來才發現名不虛傳。曾經羅莉開過玩笑說,自己一米六五的個子在班裏排前數第三時候,鐘穎還笑話她誇大其詞。沒想到剛下公車走到街上,發現周圍的居民,就算是擺攤子賣包子的大媽,都至少有個一米七個子。
“我要是出生後被送到這兒來就好了,你們怎麽都個子這麽高,我看上去像個未成年的孩子……”鐘穎感嘆到,自己才一米六的個子,四十公斤的體重,跟這裏的居民比起來,簡直跟未成年孩子的身板差不了多少。
羅莉咧嘴壞笑,眼睛盯着鐘穎的胸部,說:“我在澡堂跟你洗澡的時候,發現你可是杠杠成年以後的呀……”
鐘穎被她逗樂了,開懷地傻笑,“确實某方面,你比我更未成年。”
“呃……”
迎面一位穿着一身黑棉衣的大叔,憋足地跑了過來,緊跟在他身後的,那位眉眼純淨的男生,是鐘穎開學前陪羅莉去了一趟北京Z大軍校見過的羅炎天。
“爸……”羅莉用從未有過的,高亢帶山東口音的腔調喊了一聲,扯着鐘穎,向她父親羅震介紹到:“這是我大學裏的室友,我經常跟您提起的,鐘穎。”
羅震見了鐘穎,眼睛忽然起了潮霧,又驚喜,又內疚的望着鐘穎說:“這些年多謝你對家妹子的照顧……”
他轉過臉,說:“怎麽沒聽你說有客人來,我得趕緊到旅館裏訂個房間給她住……”
“叔叔不用客戶,我跟羅莉說好了,一起睡家裏的炕頭的。”鐘穎莞爾,笑彎着眼睛,羨慕地望着她們一家子。
回到家裏整頓好一切,鐘穎才驚醒地從外套內層夾袋裏掏出手機,她按亮了屏幕,發現沒有短信也沒有未接來電,失望地把屏幕按滅。
鐘穎心裏多了一絲忐忑。從今天早晨到現在,從未感覺到手機有任何的震動。這些日子以來,安傾城每天或多或少都會跟她發幾條短信,怎麽突然不知蹤影了。
接道理,她昨天晚上發的短信告訴他,她要跟羅莉回家過年,他應該會回一兩句的。
握着手機許久,鐘穎終于鼓起勇氣,拔打了安傾城的電話。結果卻是聽到了百年不變的服務聲:“您拔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拔……”
羅莉突然闖了進來,臉色發白,她驚慌失措地告訴鐘穎:“孟然來了,他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搞定了羅炎天,今天晚上會住在我們家……”
瑞士的蘇黎世機場,瑞士航空的VIP室裏,疲憊不堪的安傾城抓狂地排着隊等公共電話用。
手機在紐約的機場的廁所裏不小心掉進了洗水池裏,因為擔心短路,他把電池拆了出來至今一直不敢開機。原本打算早點把事情處理完就可以提前回去,結果鐘穎母親卻遲遲不肯答應出來見他,還獨自一個人訂票跑去佛羅裏達了,連電話都不願意接。
想到鐘穎獨自過年,安傾城心急刀焚想馬上回去,等待鐘穎母親的奈心全沒了。結果卻是碰上大雪,在機場上被耽誤了24小時,因為他是VIP客戶,最後通過關系搞到了最早離開的一個航班,卻是經途經瑞士中轉。因為手機還沒幹透不方便打電話,他便想要嘗試跟服務區借電話。
但是倒黴的事,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
雖然安傾城說着一口流利的英文,也誠懇地跟櫃臺的服務區請求好多次,想要借他們的電話打回國,卻是一直被拒絕。最後只好乖乖地在到公共電話那邊排隊。
他排到了可以用美元的那臺電話機的悠長隊伍裏,搜遍全身,好不容易摸出了唯一的一個硬幣,正愁着要給誰打電話。
他想打給姚宇金跟交代一切,但是他今天應該會飛回B城,萬一打電話的時候他沒接上,那就浪費了。他想打給鐘穎,但想起在紐約機場手機死掉以前,看到她短信說要去羅莉老家過年,似乎無濟于事。最後想來想去,一周前回到A市的陸蔓蔓,估計也只有她可以幫他安排下接下來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後悔讓安叔去美國了,接下來,直接對手吧。考完試了,放假了,孟弟弟可以繼續孟攻了。
話說,安叔,把你安排回來,好艱難呀。這個寒假,你可以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