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兩姐妹說說笑笑往廚房走去，路過院子裏的石榴樹時，楊茗一個不小心竟被一枝結了兩三個石榴的花枝裝了滿懷。擡頭看過去，拳頭大的石榴已經壓彎了枝頭，有幾個竟然是并蒂生的。

這棵石榴樹還是當年她們的娘親在世的時候種的，說起來竟比楊菀的年歲都大。這會兒已經到了石榴成熟的時令，看着那滿枝頭的石榴，當真招人喜歡。

“菀兒，你看今年的石榴結的多好啊。”楊茗看着那滿樹的果實，由衷的贊道。

“嗯，等着再長大些，我們可以摘了送到郢州城裏去。城裏的大戶人家雖然也有種石榴樹，但都是觀賞用的，花開的漂亮，卻結不了果。我們趕早送過去，占個先頭，多少能賺一些。”楊菀也仰着頭看，臉上露出開心地笑。

楊茗側頭看她，她這個三妹呀，好像什麽時候都能笑的很開心。

“對了，二姐，我今天去看了秀秀姐買的新衣裳，等我們攢夠錢了，買匹花布，我幫你做一件一模一樣的。”

楊茗好笑地看着她：“我也見了，是挺好看，不過穿成那樣，怎麽下地幹活？我知道你心靈手巧，什麽都能做得。只是你這布買回來，怕是還沒做成衣裳，就成了楊蓮床上的被面了。”她說的調侃，卻也是實話。

楊菀嘟了嘟嘴，歪了下頭。沒辦法，現在在楊家地位最高的那個，既不是楊有才，也不是楊青，而是那個被算命師傅判為鳳凰的大姐楊蓮。鳳凰？她現在還是對老母雞肚子下的那顆蛋更感興趣些。

***

南瓜餅是楊菀提前就做好的，也不需要再熱，現在只需要再做個蛋花湯就行。她拿了鍋子盛了水放上去，然後開始熟練地打雞蛋，準備食材。楊茗在旁邊幫着生火，兩姐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可是楊菀這個家卻是當得太早了些。

楊家家境一般，楊有才又是個老實人，日子一直過的緊巴巴。楊茗和楊菀是親姐妹，而她們的大姐楊蓮卻是陳桂香帶來的孩子。村裏很多人都覺得楊有才太老實，幫人養孩子還那麽開心。但這兩姐妹知道，他是真的把這些孩子都當成親生的來看，一樣對待。可是他能做到公平，不代表陳桂香也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對待她們。

陳桂香自認幫楊家留了後，每天在楊家都是趾高氣揚，從不下地勞作不說，家裏的事情也從不操心。于是，田裏的事情就落在了楊有才和楊茗身上，而楊菀也從十歲開始就學着當家，現在雖然才十三，但已經做得有模有樣了。

若放在其他人家，這子女越懂事，爹娘自然越喜歡的緊。但在楊家卻正好相反，她們越是懂事，就越是被欺負的厲害。

想楊蓮明明是老大，卻可以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每天像個小姐一樣的養着，楊茗有時候也會氣不過。但每每兩人發生矛盾，陳桂香總會支使楊有才打她，打的次數多了，她也就不鬧了，脾氣卻越發的倔強，父女之間多少有了隔閡。但該下地做活時，她卻也從不推辭。

楊菀倒是很乖巧，每天操持着家裏，溫順可人，雖然也不怎麽讨陳桂香的喜歡，但最起碼不會像楊茗那麽不遭她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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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茗有時也會心疼妹妹天天像個丫鬟一樣被呼來喚去，但現在的她卻什麽都做不了。她只能期盼着自己能快快長大，等到了年紀，和顧家的少爺成了親，也就能帶着楊菀脫離苦海了。

若說楊有才還算做對了一件事情，就是老實告訴了楊茗和楊菀，她們娘親在世的時候，曾和顧家的大夫人是多年好友，楊茗出生之後，就讓她和顧家的少爺定了親。雖說現在兩家已經很久沒有聯系了，但按理說，只要顧家來人，楊茗就要随時準備出嫁。

且不管嫁的好不好，最起碼，不會比現在更糟糕。這是楊茗的想法。

蛋花湯做來并不費事，楊菀又手腳麻利，不大一會兒，廚房裏就飄出陣陣香氣。她仔細調了味道，先讓楊茗嘗了一口，直把她饞的兩眼放光。

做好飯，将廚房的案板上收拾幹淨，兩人端着餅子和蛋花湯到了飯廳。

楊家的屋子不少，但人也多。四間屋子，楊有才和陳桂香一間，楊蓮單獨一間，五弟楊青現在也已經十歲了，自然不能再和姐姐們住一起，所以他自己一間，剩下的一間房就留給了四個丫頭。而飯廳，其實也就是楊有才住的屋子的外間。

楊菀手藝不錯，沒辦法，楊蓮和陳桂香在衣食住行上都很是挑剔，特別是在吃飯上，不但要求菜做的好吃，還要好看，當初可沒少因為這個折騰她。但她好像在做飯上也确有天賦，現在就算是一些尋常食材，她也總能做出和別人不一樣的味道來。

楊茗在地裏辛苦了一上午，早就餓壞了，自然顧不得其他。盛了一碗蛋花湯就這幾個餅子吃得歡暢。喝完湯，本想再盛一碗，但看了看鍋裏，就把碗放了下來。

楊菀吃的不緊不慢，見她如此，自然明白她心裏想什麽，二話沒說，伸手就将鍋裏的湯全都倒進了她碗裏。

楊茗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擋：“別，爹還沒喝呢。”

楊菀垂眸道：“這可不敢讓爹看到。”

這是實話。不是她們不孝順吃獨食，而是上次徐婆婆送來了兩個嫩玉米，她煮了之後讓二姐給楊有才送去了一個，剩下一個留給了楊青。結果楊有才自己沒吃，巴巴的拿回來給了楊蓮。陳桂香看到之後當場就發怒了，抓着掃帚滿院子的追着楊茗打，說她自私自利，沒了良心，白眼狼……最後楊茗臉上身上都挂了彩。楊菀雖然沒挨打，卻也被罵的很慘……

楊茗顯然也想起來了，便也不再說什麽，只是低頭吃完了飯，拿着收拾好的食盒又去了田裏。

把她送出門，楊菀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兒，看着天上的大雁悠悠然飛遠，然後轉身回了家。拿掃帚又把院子打掃了一遍，把老母雞放出來散散步，她閑閑地拿了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前幾日從徐家哥哥那裏又學得了幾個字，不練的話就又要忘記了。

晚飯的時候，陳桂香帶着楊蓮他們回來了。

楊菀從他們進門起就跑前跑後的給這個拿東西，幫那個倒水喝。晚飯已經準備好了，今日她特地從小菜園裏摘了一些青菜，又煎了一個雞蛋，黃配綠很是好看，主菜還是大家已經連着吃了三天的一大盆的土豆。

現在這時節，白菜蘿蔔還未下來，綠葉菜又不頂餓，好在家裏存了一些土豆，每天吃自然會倒胃口，但她變着法子做，偶爾再配個其他的菜，孩子們也不會抱怨什麽。

只是平時飯菜一上桌大家都會圍上來，你争我搶，生怕吃慢了就吃不到了。可這會兒，大家的反應卻有些奇怪。

楊蓮一進門就懶懶地斜靠在椅子上，什麽話也不說，一貫的“我和你們說不到一處去”的清高表情，只是伸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撥拉着自己的耳墜子。直等到飯上了桌，看了一眼，說了聲：“我乏了，先回屋休息去了。”就不見了蹤影。

四妹楊瑩和小妹楊茜興致很高，坐在桌邊吵吵嚷嚷說着在市集上的見聞，說的沒完沒了。楊青則随意地看了一眼飯桌，拿起一個黃面窩窩就出了門。

楊菀正巧拿了碗筷進來，看到他出去立刻喊住他：“青兒，怎麽不吃飯就回房？”

楊青扭頭看了她一眼，揚了揚手裏的東西，沒說話，徑直回了房。

楊菀有些無奈，卻也知道多說無用。她這個弟弟，有時候也挺奇怪的。

楊茗見她進來，忙起身幫她一塊擺放碗筷，這邊楊瑩卻忽然扭頭說：“三姐，你吃過白糖糕嗎？下次你給我們做白糖糕好不好？”

楊菀看了楊茗一眼，然後笑道：“可是我都沒有吃過，怎麽會做？”

“那我告訴你，白糖糕就是甜的，很甜很香，可好吃了。”她慢慢說着，仿佛又回憶起嘴裏的那份香甜，忍不住砸了咂嘴。

“說的你好像吃過一樣。”

“我們今天都吃了，娘說了，每個孩子一人一塊。”此話一出，周圍一片安靜。

楊瑩今年只有十一歲，樣貌雖然還沒張開，但已然能看出将來必定是個極漂亮的可人兒。她是五姐妹中長得最水靈好看的，同時卻也是最沒有心眼的，總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可她只管實話實說，卻不知，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

楊菀盛湯的手頓了一下，然後擡眼看了一眼坐在桌邊等着開飯的陳桂香。

楊茗剛才幫忙分了筷子就落座了，這會兒忽然用手裏的筷子輕輕敲打着桌面，開口問道：“娘，那我和菀兒的那份呢？”

楊有才頓時變了臉色，低聲喝道：“茗兒！”

楊茗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只是單手支着下颌，清亮亮的眸子無所畏懼地盯着陳桂香看。

她就是覺得心裏堵得慌，憑什麽他們在家忙碌了一天，還要伺候這群祖宗們吃飯，有些人卻能拿着她的血汗錢去逍遙揮霍？

楊菀垂眸，又來了，每次都是這樣的起因，然後經過一個慘烈的過程，最後還有一個可想而知的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 一句話總結劇情：

楊家五姐妹中，老大最會打扮，老二最個性直爽，老三清秀靈氣，老四最是漂亮，小幺……太小，目前看不出來。還有個弟弟楊青，相信果凍，目前他不重要，所以不用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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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雙更，第二更在中午十二點~果凍是個乖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