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楊茗這麽直勾勾地盯着，陳桂香的臉上頓時有些挂不住。她之所以一直不喜歡楊茗，就是因為這丫頭是個二愣子，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還總是沖着她來。
“白糖糕這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再說了，今天我們是去給你姐置辦嫁妝，哪能淨顧着給你們買吃食！”半晌，她咬牙道。
楊茗這次倒是沒多說什麽，只是冷哼了一聲，頓時又讓陳桂香和楊有才的臉上難看了幾分。
楊菀把一碗熱湯放到她面前，然後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在她看過來時，輕輕搖了搖頭。她這二姐什麽都好，卻是遇事沉不住氣。明知道讨不得好處，也要圖一時痛快，悶頭往上撞。
這邊楊瑩和楊茜看氣氛不對，都乖乖低頭吃飯，屋裏一時變得安靜了許多。
“今日進城，那嫁妝，置辦的怎麽樣了？”好一會兒，楊有才悶悶地問道。
陳桂香懶懶地說：“還沒呢，今天就是随便看了看，給蓮兒買了一副銀耳墜子，又轉了幾家布莊和首飾店。這事兒急不得，給自家閨女準備的東西，怎麽也要貨比三家，挑好的，挑稱心如意的，要多到處看看不是。”她邊說邊拿筷子撥拉了一下桌上的菜，夾了一筷子雞蛋到碗裏，眼睛瞟過炖土豆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種嫌棄地表情。
“是是，這是應該的，應該的。”楊有才憨憨地笑着，連聲應和道。
楊茗微微皺眉，楊菀看到後，忙往她碗裏夾了一筷子菜。楊有才在陳桂香面前唯唯諾諾，她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哦，還有，今日去城裏帶孩子們下了館子，孩子們眼巴巴看着，總不能委屈了孩子。這是剩下的錢。”陳桂香說着，将剩下的錢随後扔在了桌子上。
楊菀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頓飯定是花了不少錢。
小妹楊茜還天真地插嘴說：“中午的紅燒肉可好吃了，還有豬耳朵……”
“啪”的一聲，楊茗摔了手上的筷子，站起來看着陳桂香，雙目圓瞪，眼神淩厲：“我和我妹妹在家裏受苦受累，你們拿着我們辛苦掙得錢出去逍遙快活，天底下哪有你這樣的娘親？”
她這突然的舉動把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倒是陳桂香最先反應過來，立刻惱羞成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我怎麽了？我這個娘親怎麽了？我花你爹的錢，天經地義！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明明不是我的親生孩子，我還不是照樣把你們拉扯大？怎麽，現在翅膀長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有才，去，狠狠地打！這沒良心的小蹄子，就該往死裏打！”
小妹楊茜立刻站了起來，開心地喊：“我去拿扁擔，我去拿扁擔。”她年紀尚小，只有七歲，好賴不懂，這會兒只當是鬧着玩呢。
楊菀連忙站起來拉住她，這邊楊有才卻已經在陳桂香催第二遍的時候，脫了鞋就往楊茗身上抽。
Advertisement
楊菀一把把楊茜按到座位上，轉身去拉住楊有才，然後沖着楊茗喊：“二姐，快走啊！你快走！”她知道，這兩人都是倔脾氣，此刻說什麽也不頂用，只求地她能先行離開，莫要真的打傷見血了，就真的不值得了。
楊茗自然知道她的擔心，但她也是個硬脾氣，硬是挨了好幾下才被她推着跑了出去。
“你這挨千刀的小蹄子，有本事就別回來！真是翅膀長硬了，這家裏我說了算，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小丫頭片子來指手畫腳！”陳桂香越說越生氣，索性也摔了筷子，然後又開始罵楊菀，“你這丫頭也是，天天好吃懶做，今日的飯菜鹹的要命，買鹽不用付錢嗎？一點都不會過日子，養你有什麽用？”
楊菀見楊茗跑走，這才松了手。陳桂香說話難聽，她卻也不惱，只是低頭垂眸站在原地乖乖地聽着，由着她罵。
許是看她認罪态度較好，又或者是覺得她不吭不啊的站在那裏罵着也沒意思，最後陳桂香也就是又嚷嚷了幾句，然後氣呼呼地進了屋，躺在炕上哭天搶地，直喊着“這日子沒法過了……一個個都是白眼狼……還不如死了算了”之類的。
楊有才自然是跟了進去，各種賠不是，好生哄着，還答應等楊茗回來一定要好好教訓她，那哭聲才漸漸停了去。
楊瑩雖然小，卻也知道現在的情況不太對。于是匆匆往嘴裏扒了幾口飯，就拉着楊茜要回房：“三姐，我們吃飽了，先去睡了。”
楊菀回了神兒，以為她們是被吓着了，忙壓低聲音說：“已經沒事了，再吃點東西吧，你們吃得這麽少，半夜準要餓肚子的。”
楊瑩搖了搖頭，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了兩下，悄聲說：“我們晚上回來的時候，一人買了一個烤紅薯已經吃過了。”說完似是覺得這話不該說，看了眼楊菀，忙拉着楊茜就走。
半晌，楊菀輕輕嘆了口氣，看着桌子上的剩飯剩菜，心裏覺得可惜。雖然都是普通的菜色，卻也是她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而且也都是糧食啊，只是今晚怕是大家都吃不下了。
她想了想，拿起筷子把菜往青梅的碗裏撥了一些，然後看了一眼裏屋，琢磨着爹娘應該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來，就端着碗出門。
一出門，擡頭看到楊青站在門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來的，吓了她一跳。她想了想，許是被這邊的動靜驚着了，就忙說：“已經沒事了，你回去睡吧。”
楊青看了一眼她手裏的碗，然後将一個油紙包塞到她手上。
她一臉驚訝地問：“這是，什麽？”
“這東西太甜了，我不喜歡，你和二姐吃了吧。”楊青說着扭頭就走。
楊菀愣了一下，然後将油紙包打開了一點，甜膩的味道立刻湧了出來，她看着那白糖糕忍不住笑了起來。
進屋後轉身關門的楊青老遠就看到她笑的一臉開心，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挨了打，受了委屈，她怎麽還能天天笑的這麽高興？”其實這個問題，楊茗也曾經問過她，答案是：“反正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
往村口的方向沒走多遠，就看到楊茗正坐在一塊兒石頭上發呆。
“二姐。”楊菀急忙跑了過去，反正每次被爹打，二姐都會往這裏跑，找她倒也不費事。
“你怎麽來了？”楊茗看到她一愣。
“哪次不是我來？”楊菀說着把碗筷遞給她，在她身邊坐下，“娘被氣得不輕，爹在哄呢，我就趁機跑出來了。喏，趁熱吃吧，你也是，真是難受的厲害，想要吵架，也要等到吃飽了再吵啊，爹打你你也不跑，痛不痛？”說着借着月光看她臉上的傷，剛剛好像看到有一下是直接甩到了她臉上，也不知道怎麽樣，只是現在怎麽也看不清楚。
楊茗搖了搖頭：“沒多大的事，比起拿扁擔打，這個已經算是輕的了。”說着往嘴裏扒了幾口飯，忽然想起一事，皺眉道：“以後爹再打我，你躲着些，小心他們連你一起打。”
楊菀笑着搖了搖頭，篤定地說：“他們不會的。”
這倒不是因為他們不舍得，而是以前有一次，陳桂香拿擀面杖打她的時候，力道沒控制好，一擀面杖下去，就把她打倒在地，摔了個頭破血流，渾渾噩噩了好幾天才好。
那次楊有才難得的跟陳桂香急了，把陳桂香也吓得不輕。之後他們私心裏都覺得，楊菀身子弱，經不住打，自然不會再跟她動手。倒是楊茗，硬氣慣了，總是和他們硬碰硬，挨打也成了常事。
楊茗也想起來了，立刻說道：“你呀，那一次真是快要吓死我了。”
楊菀得意地笑了起來，湊到她面前神神秘秘地說：“其實那次，我是裝的。”
楊茗頓時瞪大了眼睛。
“她倒是沒打多重，是我自己去撞石板的，之後那幾天其實也沒那麽嚴重，我是裝的。雖然那次受了點苦，但起碼現在他們不會輕易動手打我。倒是姐，你就不能服點軟？明知道娘就是那樣的人，爹肯定聽她不聽我們，你又何必呢？”提起此事，楊菀又是滿臉的擔心。
楊茗先是覺得自己這個妹妹的确聰明，但聽到後半句話，卻是有些沉默：“我就是不服氣……其實我有時候就在想，爹打我的時候，都不會心疼嗎？我們同樣都是他的女兒啊。”說着又輕輕嘆了口氣。
她其實心裏明白，只要她不去和陳桂香作對，她爹也不會跟她動手。只是，她學不來楊菀那溫順的性子，讓她委曲求全，她寧可據理力争。最起碼，不會被心裏那股怨氣嘔死。
楊菀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看了看天色，她站起身準備回去：“我要了回去收拾桌子了，爹一會兒出來見不到我又該生氣了。等會兒我給你留個門，別回來的太晚。”說着又把手上的油紙包塞給她，笑眯眯地說：“青兒特意給你留的，拿着吧，也算是今晚沒白鬧。”
楊茗打開紙包一看，立刻愣住了，張了張嘴正要說什麽。楊菀立刻笑着沖她擺了擺手：“我知道你不是為了一塊兒白糖糕，只是相争一口氣罷了。莫要再說了，記得早些回來。其實我也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那是小孩子才喜歡的東西。”
楊茗本來心裏有些五味交雜，這會兒卻被她給逗樂了，看她那小大人的模樣，臉上總算是顯出一絲笑意。她這個三妹，雖然年紀比她小，卻凡事要比她看的開得多。
“走啦。”楊菀沖她又揮了揮手，然後飛快地跑回家。楊茗看着她遠去，半晌，低頭看了看手上的白糖糕，然後輕輕咬了一口。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的第二更，這兩日雙更的話，就是早上八點，和中午十二點，日更就是中午十二點到一點之間，坑品有保證，歡迎收藏，期待包養~~~(^-^)
請路過的各位看官，記得留個爪，簽個名，這可是個好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