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精彩

◎她抱起來很溫暖◎

折騰了大半夜, 燕回抱着江辭穿過風聲翕動的竹林,走到月光之下時,他已經靠在她臂彎裏睡着了。

安安靜靜, 呼吸平穩。

只是眼下還有淡淡的魔紋,恢複正常估計還需要一段時間。

小樓一層的某處木窗被人從內推開, 露出一角穿着玄色長衫的高大身影。

燕觀瀾斜斜的倚在窗邊, 手指慢慢轉動着一只雕飾精美的小盒子, 看都沒看燕回抱着的那個玩意兒,只是語氣不明的說道:

“回來了阿回,身上這麽多傷,這幾天想必過得很精彩吧。”

燕回一聽就知道情況有些不妙。

她近些年出行在外,不常待在燕觀瀾和姬蘅身邊,鑒于她這個人難管教又愛蹦跶, 見着危險也眼皮子不帶眨的要跳進去看看究竟, 二位空巢老人總是擔心哪天她一個不慎交待在外邊了。

是以,燕觀瀾一退再退,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四肢健全, 不許受傷。

這次她明晃晃的踩到了她爹的底線。

不過沒關系, 她爹比較好糊弄。

燕回臉色一白,頓時咳嗽起來,聲音艱澀的抿唇道:“這幾天我去幫掌門辦了點事情, 沒想到這麽危險, 我是受了些傷,骨頭沒斷,但好疼啊, 爹。”

演得挺像, 小東西, 這會兒知道疼了。

燕觀瀾對自家這個女兒了解得簡直不能再了解,小混蛋和她哥一樣又皮實又不省心,心眼子多且壞,她現在這些傷基本都傷在皮肉,不算嚴重,用些藥明天就又能活蹦亂跳了,之所以在這裏喊疼,一是為了賣慘免除責怪,二來大概就是為了給那什麽掌門上眼藥。

沒出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能重拳出擊就算了,竟然還反過來被坑了一把,簡直是白費了他和阿蘅遺傳的優秀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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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觀瀾曲起手指敲了敲窗板:“疼還不把你懷裏這個死沉死沉的大老爺們丢下來?”

“不行。”

燕回瞬間恢複了正常,臉也不白了,嗓子也不咳了:“師尊又不重,況且他還怕黑,沒人陪着會睡不着的。”

老父親對于這種的情景表示心裏漏風。

他尋思,能在冰原漫長的寒夜裏蟄伏數個時辰,只為搶先摘取一支普通冰蓮、給同門添堵的閑人江辭,他怕黑?

難道不是臭不要臉欺騙小姑娘嗎?

燕觀瀾抛了抛手裏的小盒子,随手丢給燕回。

“那什麽掌門姓葉是吧?”

他一邊問一邊沒個正形的跨出窗臺,月色籠罩下,身形高大颀長,衣飾暗紋華麗。

“阿回呀阿回,有時候,有個靠譜的爹也是一種本事。”

燕觀瀾摸了摸燕回的頭,指着被她好好抱在懷裏的江辭,微笑道:“仇我替你報,你和這混蛋的事我也可以不管,随你們怎麽來,不過,在你帶他回西洲之前——”

“我要聽到這個混蛋叫我一聲爹。”

“……”

***

空蕩蕩的主峰殿內,葉息弛從入定的狀态蘇醒,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

是因為殷懷?

不,他現在只是一個傷殘的廢人,除開前些日子清竹峰出現了一瞬間的異常靈氣波動外,他根本沒什麽值得讓人上心的。

至于那股陌生又磅礴、此前從未見過的靈氣從何而來……葉息弛皺了皺眉。

庚辰仙府是中洲百年來最負名望的修真宗門,盛極之時,大半修真門派皆以仙府馬首是瞻,凡間境內素來清高孤傲的修真世家也都以拜入仙府為榮,就連每兩年舉辦一次的、集合各洲最頂尖青年才俊的四方會試,仙府次次都能列席其間,斬獲不錯的名次。

他那位江師弟當年參加時,甚至與西洲的一個少年并列拔得頭籌,風光無限。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時的掌門與長老皆對江辭寵愛有加,掌門甚至一度想要越過他這個精心栽培的親傳弟子,将仙府傳于江辭。

但江辭那種性格的人,怎麽能堪當重任,還是好好當一把為仙府開路的尖刀吧,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價值。

這個世界的修真勢力不止分布于中洲一處,縱觀宇內,東洲蓬萊,南境應霄,西洲昆侖,北境滄瀾,無一不是能者雲集,四方會試取各洲傑出後輩進行比試切磋,說是交流修煉心得和經驗,但又何嘗不是對各方勢力權重的一次評估。

只是仙府近些年來漸漸式微,有能力的繼任者已經要少于其他幾洲,再加上八年前那一次魔災混戰損失慘重,就連當時仙府的最強戰力殷懷都因此折落、成為廢人,如此情況下,庚辰仙府表面繁花似錦,實則已經遠遠擔不起當初的那份名聲了。

這些年來的四方會試,庚辰仙府也只有一個衛淮能夠拿得出手。

若是此時外人起了觊觎之心,暗中謀算奪取仙府靈脈與資源,必有危及仙府根基之勢。

當然,整個中洲現在最強的大乘修士風徹還是庚辰仙府的人,葉息弛并不擔心中洲會出現什麽賊子,但如果是其他幾洲的勢力介入呢?

——并不是沒有可能,要知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修真界,弱肉強食才是常态。

葉息弛前些天就去找過風徹,想要商要那股陌生靈氣的事,但風徹脾氣也是爛到了泥裏,竟然又閉門不出,拒不見人。

大概是因為上次在長恒殿他嘲笑了風徹不如殷懷。

一點實話都聽不進去的神經病。

葉息弛雖然惱火,但現在統管整個庚辰仙府,遇到風徹這樣的東西,也不得不暫時低頭,為當下計。

今夜從殷懷掐斷傳訊符時起,一切就好像偏離了既定的軌道,冥冥之中,有些事情的走向改變了。

他總覺得心神不定。

還是要和風徹那個東西商量一下為好,至于仙府的其他尊者,十個不頂風徹一個,沒必要在他們身上耽誤時間。

披好衣物,前往長恒殿。

夜色茫茫中,長恒殿漫山紅楓絢麗又明豔,宛若沖天的火焰。

那是由火屬性的靈陣蘊養的特殊楓種,觸之生溫,有時候就算隔得很遠也能感受到楓林散發的溫度。

但莫名其妙的,葉息弛已經走到長恒殿不遠處,依舊覺得有些冷。

涼絲絲的夜風從身後吹來,觸及後頸,甚至讓人覺得如墜冰窟。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葉息弛眼神一暗,召出自己的命劍,瞬間向身後斬去。

利刃破空聲尖嘯而起,劍身似乎劈斬碎什麽東西,一瞬間,周圍刺骨的寒意消失不見。

裝神弄鬼的小把戲,到此為止了。

葉息弛抓緊劍柄姑且安慰自己,他修為雖然不濟,但好歹也是合體期修士,更何況這裏是庚辰仙府劍尊居所長恒殿,怎麽可能有人蠢到——

一道懶洋洋的低笑就在這時伴着夜風飄入耳朵,剎那間,寒意鋪天蓋地。

絕對強者對弱者的碾壓,往往只在一息之間。

劍柄脫離葉息弛的手掌,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骨骼碎裂,四肢被靈刃貫穿釘死,在滿目的血紅之中,葉息弛倒在地上,模糊的看到一雙描金的黑色長靴緩緩走來。

随着走動而擺起的衣擺之上,猙獰的血色朱雀紋路像是活了過來一樣。

完了,葉息弛想,徹底完了。

赤紋朱雀,西洲,昆侖墟。

冷風席卷而過,蒼藍的夜幕退去,天将破曉,長恒殿漫山的紅楓随風微微晃動,不時飄落幾片楓葉。

殿前數丈遠的石臺上空空蕩蕩,好像從未有人來過一般。

此時的長恒殿內,裙衫都有些皺痕的姑娘還在哭泣。

蘇玉卿擡起頭,扯了扯身邊青年的衣角,鼻音有些重的道明來意:“衛淮,阿燼那邊好像出了事,我好害怕,求求你,求求你幫我一下……”

冷冷淡淡的白衣青年依舊低着頭翻看卷冊,聞言只是将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中抽走。

“如果你想要離開庚辰仙府,我會送你。”

蘇玉卿淚流得更兇了,她搖頭哽咽,紅着眼睛指控:“你分明知道我想要什麽,衛淮,我以為憑借我們幼時的情分,還有我爹我娘對你的恩情,無論我遇到什麽事情都能來找你,你自己當初也是這麽承諾過的,可幾年不見,你竟然還不如剛認識的齊淵對我好,你騙我,你對不起我爹我娘的信任!”

衛淮放下手中的劍譜,依舊容色如霜:“我承諾過,如果你以後沒有喜歡的人,那就由我負責你的所有,但是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我好像沒必要越俎代庖,替你置辦一切。”

“沒錯,我是喜歡阿燼,但你要為此将你我之間的所有情意都斬斷嗎?”

蘇玉卿眼眶通紅,想到什麽,頓時又泣不成聲:“只幫這一次,幫我把燕回手裏的那個東西拿過來好不好,我不傷害她,只要她手裏的一件東西而已,拿不到那個東西,阿燼是不會允許我回去照顧他的,我好擔心他,他怎麽會突然頭疾發作,他的頭疾明明都已經好了,一定是有人害了他……”

身為罪魁禍首的燕回此刻給自己随手上了藥,捏着剛睡醒的蜃妖的粉色肉墊,将賀樓剛做好的食物放在桌子上。

燕觀瀾之前大老遠帶來的箱子裏塞的什麽東西都有,賀樓扒拉扒拉,挑了一堆平時吃不到的庫房珍品做了一桌子的菜,非常嘚瑟的炫耀自己的廚藝。

燕回挑了幾樣清淡點的食物送了上來。

榻上,江辭依舊雙目緊閉,看上去還要沉睡許久。

“你男啊不是,你師尊還沒醒,放涼了就不好吃了,不如先讓我嘗一點點?”

雪團子搓着爪爪,一臉期待,腦袋上的小藍花茂盛蓬松。

“不用,樓下還有。”

燕回看了還未蘇醒的江辭一眼,湊近了一些,看到他的指腹肉眼可見的泛了粉。

果然是在裝睡。

她很貼心的沒戳穿,只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一樣抱着蜃妖離開了。

房門重新被關上,周圍安安靜靜,沒再有其他響動。

榻上的男人這才慢慢坐起身體,皮膚發燙,不由自主的又想到昨夜發生的事情。

他脫了阿回的衣服,還,還舔了她後背的傷口。

她很甜,腰很瘦,在他脫她衣服的時候,還主動把他按在懷裏。

只穿了一件貼身短衣的懷裏。

她抱起來又暖又有力。

江辭覺得自己現在的身體大概還殘留魔氣,否則怎麽會産生一些不該産生的想法。

在燕回去而複返推開房門的時候,只看見床上一團人形鼓包。

一只手從蓋的嚴嚴實實的被子裏伸出來,蒼白的手指捏着一枚金屬扣環。

“還給你,燕回,”被子裏的人故作鎮定:“我不是故意要留下來的,之前,不,不對,昨晚抱歉,我——”

燕回扯開一角被褥,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了過去。

“弟子受了傷,好疼,”她低聲說:“師尊親我一下好不好。”

空氣凝滞了一會兒。

裹緊的被子下伸出一雙修長的手臂,猶豫幾下,還是小心翼翼的環住了燕回的腰。

“我不能這樣做。”那個人這樣說,似乎自己也覺得站不住腳,聲音漸漸低澀了下來。

“就抱你一下,只有一下。”

作者有話說:

還是教訓的不夠(小臉通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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