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縫隙

◎窗外的一只眼睛◎

天氣悶重濕熱, 蔚藍浩瀚的海面風浪翻湧,疊起的潮水躁動不安,掀起細密雪白的浪花抛向天際。

清涼的晚風不知何時驟起, 貼着海面劃過,壓下迅疾洶湧的浪尖, 将大海深處的熱氣消磨裹挾, 在一次次澎湃顫動的浪潮中磋弄纏繞。

海聲低鳴, 晶瑩的浪花最終還是承受不住涼風的侵襲,在失重的下墜中化作柔軟綿密的雨滴,淅淅瀝瀝的從風的掌縫中落了下去。

青年垂着汗濕的碎發靠坐在牆邊,而他珍重愛惜的少女就面對面坐在他懷裏,相挨緊密。

他慢慢低頭,将濕軟的薄唇貼在她瓷白溫熱的頸窩中。

“阿回, 阿回。”

江辭垂着眼睫, 呓語一樣的低聲叫着自己弟子的名字。

他垂落的手掌握着她細直溫暖的腳踝,指腹一下一下的摩挲着那片皮膚。

細軟、光潤,仿佛上好的羊脂玉。

心房被填充得鼓鼓脹脹, 稍微喘口氣, 裏面的滾燙甘甜幾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溢出來。

像摻了一整罐粘稠的蜜糖。

好喜歡她,喜歡得整顆心都要融化了。

鼻尖蹭了蹭燕回的鎖骨,江辭疲倦的呼吸徹底埋入她的頸窩, 握着她腳踝的手指有點脫力。

他感覺到自己落在身前的長發被人別在耳後, 短暫的停滞之後,溫熱柔軟的唇便貼上了他充血的耳垂。

碾磨,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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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噴灑在耳畔, 氣流淌過的聲音既輕又酥。

“師尊又想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 撩撥得人腰軟:“弟子再服侍師尊一次吧。”

江辭的臉貼在她頸側,眉目低垂,低啞的應了一聲:“嗯……久一點。”

“要多久?”

“……久,久到……”

他抿了抿唇,皮膚的溫度越來越燙,想要被自己的徒弟好好愛寵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耳邊傳來燕回的聲音:“——久到師尊承受不住徹底暈厥過去,再從暈厥中驚醒,如此反複,直到您一點力氣都不剩。”

“……”

“不,不是的阿回,我沒想要這麽久!”

江道君反應過來,立刻緊張的擡起頭,還未來得及讓燕回改變主意,就已經被人扣緊了下颌,用力的堵住了薄唇。

他的後腦勺撞在牆壁上,磕得他悶哼一聲。

手被人牽着,觸碰到一片濕軟滑膩時,他像被燙到一樣蜷回手指。

像是想到什麽,他忽然掙紮起來。

“等一下,別動,乖一點阿回,我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江辭掙脫了燕回的控制,一縷漆黑的發絲粘在蒼白的脖頸上,看上去就像是雨中的白玉蘭,清清白白,幹幹淨淨。

雖然這種話出口有些羞恥,但他還是捧住燕回的臉抿唇道:

“沒有任何規避措施的話,要喝避子湯的是你,承受育子風險的是你,吃虧的一直都會是你,阿回,我不會對你這麽不負責任的。”

青年神色認真,眉眼間的清寒融化,只剩下一泓清澈見底的誠懇,他聲音很鄭重:

“我很喜歡你,想要放在心裏好好珍惜。”

“如果有男子能吃的避子藥我就吃,如果沒有,這些天你不要管我,前幾次對不起,都怪我一時大意,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了。”

“……阿回?”

沒聽到燕回的聲音,江辭擡起起眼簾,漆黑漂亮的瞳孔依舊空洞。

他摸到了她的手指,又怕惹她不開心了,只是輕輕牽住她的衣袖,小幅度的晃了晃。

燕回盯着默默扯住她袖口的手指,蒼白,修長,骨節分明。

明明本該是握劍的手,現在卻這樣的動作小心。

好奇怪,明明是和她爹差不多高的清冷道君,師尊沒有幾分威嚴和淩厲就算了,反而越看越軟。

當然,燕回想,親起來也軟。

她回握住江辭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捏着,靠在他胸口懶洋洋的問道:“師尊不喜歡小孩子嗎?”

不喜歡嗎,不,其實無所謂喜不喜歡。

在此之前,江辭只是一個孤僻冷情的劍修,殺戮如常,根本沒有想過這樣柔軟易碎的小生物。

但現在,只要幻想一下和燕回平平凡凡的生活在一起,就覺得好像多一兩個孩子也不錯。

大概跟小靈獸一樣,圓頭圓腦,會嬉嬉鬧鬧,蹦蹦跳跳。

或許還會有些吵。

不過阿回這麽問,是因為她喜歡嗎?

江辭目不能視,看不到燕回的神色,會錯了意。

他只是搖了搖頭,低聲道:“不喜歡,我的血脈,以及你的年紀都不合适。”

對他而言,自己的前路尚且迷茫,又怎麽可能考慮這種事情。

說完這句話,江辭覺得似乎有些不妥,于是絞盡腦汁的想了句情話哄她:“只要是和阿回有關的東西,我都會愛屋及烏,小孩子也是,但大概不能要,至少現在不能。”

燕回靠在他胸膛上,想到燕觀瀾所說妄山一族子嗣艱難的事情,就覺得師尊的擔心有些多餘。

他大概還不知道,燕回想,算了,還是不告訴他這個殘酷的真相了。

她從江辭懷裏站起身,不出意外的感受到他微顫的反應。

說什麽不要管,本質上還是在逞強啊,師尊。

燕回笑了下。

她慢條斯理的套上自己的衣袍,系好衣帶,扣好腰封,又從儲物袋中拿出師尊幹淨整潔的道袍遞給他。

江辭一絲不茍的穿好道袍,襟口端肅,腰線被緊緊收起,神姿骨秀,長身玉立。

情藥的餘韻當然還未散去,他此刻身體高度敏感,在感受到自己弟子的靠近的呼吸時顫了顫指尖。

只是情動罷了,和之前經受過的那些鑽心刺骨的疼痛相比,根本不算什麽。

忍一忍就過去了,不會有什麽事的。

江道君如此安慰自己,但身體還是誠實的後退兩步,避免太過靠近。

即使挨得不算近,他也能聽到自己弟子的聲音:“果然,還是穿上衣服的師尊更吸引人。”

……總覺得不會是什麽正經意思。

在被抱着丢回床上時,還沒反應過來,江辭就被她毫不留情的捂住了嘴。

“半個月,一天也不能少。”

燕回打了個哈欠,不緊不慢的用包裹在黑色衣料中的膝蓋抵上了他的腰:“您不用顧慮太多,那對我而言根本不是問題。”

“從現在開始,師尊不許說無關緊要的事,否則多說一句就加一個時辰。”

“……”

衣襟再次被扯落的時候,江辭大概明白了自己這平時溫和的弟子有什麽奇奇怪怪的特殊癖好。

喜歡扒掉整整齊齊的衣物,喜歡抱着他的腰,埋在他心口咬。

咬得有些疼,有些脹,可他居然覺得……有點舒服。

怎麽可能,太奇怪了。

江辭把自己的臉再次埋入枕頭裏。

夜晚似乎格外漫長,晨光熹微之時,氣溫低了許多,窗外白茫茫一片,似乎起了大霧。

黛色的瓦楞,漆紅的門窗被霧氣一點點侵吞幹淨,放眼望去,只剩下一點模糊不清的朦胧色塊。

今日的鎮子尤其安靜,往日裏本該已經響起人聲的街道和周圍民居沒有一點聲音,就連尋常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招待客人的夥計和廚子都沒有動靜。

濃白的霧氣擠入窗戶,在室內的溫暖缱绻的打着卷,宛若飄纏的巾帛。

一片死寂中,窗外長街的盡頭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铛聲。

叮鈴,叮鈴。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能不能給我一點水,我實在是太渴了。”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響起,伴随着篤篤的叩門聲,似乎真的只是個普通的老人途徑此處,想要借口水喝。

敲門聲從長街盡頭開始,挨家挨戶,期間并無開門聲傳來,就好像這道聲音被所有人忽視了一般。

敲門者顯然很有耐心,一遍遍重複詢問。

很快,樓下客棧緊閉的大門也被敲響了。

“有人嗎,有人在嗎?”

那道蒼老的聲音聽起來距離很近,身處二樓的房間,甚至還能清晰的聽到他說話時腐朽的喘息。

客棧內還是無人應聲。

“奇怪了,沒人在嗎?”

那聲音自顧自的說,沙沙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聽起來好像離開了客棧,到了下一家去。

室內,燕回蹬上長靴,單手箍緊護腕之時,房間靠街的木窗好像被風吹開了一點,發出“吱呀”的陳舊聲響。

木窗的褡裢卡住,窗扇只開啓一條半寸寬的縫隙。

半開的窗縫外,本來已經遠去的鈴铛聲忽然變得急促分明,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擠在那裏。

“找到你了,嘻嘻。”

嘻嘻嘻嘻,嘻什麽嘻。

燕回不悅,邁下床榻大步走至窗前,嘩啦一聲打開了木窗,一腳把那個趴在窗子外的東西踹了下去。

那東西摔在青石磚面的地上,骨碌碌滾了兩圈,松垮的衣物滑下,露出破損傷殘的軀殼。

他似乎完全沒感覺到疼痛,只是捧着手中的金色鈴铛不停搖動,口中喃喃低語:“找到了,找到她了,就在這……”

燕回站在窗邊垂眼看他,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她記性不錯,看到那雙像樹皮一樣幹枯蒼老的手就想起了相關記憶。

——是無門村,山中墓穴裏的那個靈體。

作者有話說:

我這麽含蓄的人怎麽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鎖捏(╥﹏╥)

師尊屬實是想多了,番外他給小燕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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