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留情
◎其實我也受傷了◎
這房間确實不錯。
隔音效果好, 地面毯子厚厚一層，幹燥柔軟。
在這樣清寒的雨夜裏，靜聽房外雨打瓦楞的聲音, 大概很快就能入眠。
——但這是別人的宅院。
不遠處的主廳內，他親手所殺的生身父親屍體殘缺不全, 尚有餘溫。
更遑論, 魔氣根本還沒有壓下去, 還是有潛在風險。
在這裏，就算只是簡單的親吻，也足以讓江辭覺得不安。
他這個徒弟倒好，直接一步到位，什麽不該做事情的都要做一遍。
江辭腕間紅絲發緊，他認為自己和燕回的認知有些出入。
他不覺得自己迂腐。
——只能是燕觀瀾的教育太爛了。
明明除開敦倫親熱之外, 她平常穩重沉着, 恭謹溫和，洞察力強，修為在所有同齡人裏都算拔尖, 是一個很優秀的年輕劍修。
這麽想着時, 燕回忽然擡起頭，湊到他面前，漆黑的瞳孔盯着他看了會兒。
她表情一向不多, 如今鲛珠光亮柔和明烨, 打在她一半的臉龐上，将她卷翹的睫毛陰影投射在白皙的臉頰中央。
看上去眸光淡淡，不知道真實情緒。
江辭迅速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的情況, 呼吸變燙:“……不吸了嗎？還有一邊。”
“剛剛在想什麽？”
燕回沒什麽表情的詢問, 扯開纏繞過密的絲線, 手指搭在他割裂一半的腰封上，慢慢收緊。
他有些不安的動了動，牽引到周身的紅線，隔空拉動纏繞的桌椅，拽得房外的檐鈴再次叮當作響起來。
檐鈴的震動反向傳回某根絲線，牽扯到他破了白衣的皮膚，令他輕顫。
早知道信物會是這種東西，他就不那樣一口應下了。
想到她說掙斷紅線會讓她受傷的話，江辭認命的後仰了些，如實告知:“在想你是不是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書，否則……”
他聲音低了下去:“否則為什麽會這麽多花樣。”
江辭看到燕回沉思一般的略微颔首，以為她總算意識到不妥，繼續道:“阿回，我知道你一向懂事，把我放開好嗎，這樣難受，你也……沒辦法盡興。”
“誰說的。”
燕回扣着他的下颌，捏着他的臉左右看了看，若有所思:“魔氣這次侵蝕師尊的身體，我還以為只是暫時代替了靈力，沒想到連師尊的承受力和體質好像也提升了不少。”
“以前這個時候，師尊哪裏還有閑心和力氣想別的事、說完整的話。”
江辭心底剛升起不好的預感，就聽到她說:“頸帶還有好些個用處，我想試試現在的師尊還會不會硬生生暈過去。”
什、什麽？
他嗆了一下，低頭咳嗽起來，喉間的癢意還沒消失，唇便被她傾身堵住。
燕回這次不複之前的溫和，指腹用力，将他的下颌掐得發疼。
很久沒被她這樣親，熟悉的窒息感再次出現，江辭呼吸困難，縛在後背的雙腕微微掙紮起來，紅線感知到他的動作，靈巧的纏繞過他的指腹，用力繃緊。
蜷曲緊握的十指被迫張開，微微發顫，掌心摩挲着地面，磨出一片熱辣辣的紅痕，卻無力再做任何動作。
眼前陣陣發昏的時候，江辭總算被放開，還沒來得及喘息兩口清涼的空氣，又被擡起下颌。
“太久了，阿回，別，別再吻了。”
他下颌指痕泛紅，頸側青色脈絡鼓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上去像是一塊剔透的琉璃，随手一碰，幾乎就要原地碎去。
燕回從儲物袋中拿出一枚圓潤潔白的珠子，挑起一根紅絲穿過其中的孔洞，将其系緊。
她咬在齒間，俯身道:“張嘴。”
珠子表層雕飾有細小圖案，在鲛珠的光線中折射出細小的五彩磷光。
江辭抿緊唇，紅了眼眶。
他認得這個，年少某次下山執行任務，捉拿潛在花街柳巷中挖人心髒的妖物時，在一處香粉濃郁的房間內看到過這種東西。
帶他過去的小厮殷勤介紹，說這種東西是修真界傳入凡界的小玩意兒，含之可溢出甘甜蜜液，用在情.事之上，別有意趣。
當時江辭只覺得此物污濁耳目，看了一眼便蹙眉移開視線。
他根本沒想到，在幾十年後，現在這樣的東西要經由自己弟子的手，親自用到他身上。
江辭搖頭，試圖向後退去，可紅絲牽絆，根本寸移不得。
“不，阿回……唔。”
房外的檐鈴聲響愈發頻繁，叮叮當當，在綿密壓抑的雨聲中越發顯得空靈遙遠。
腰被扣緊，稍微掙紮，紅線就勒得越深。
光影曈曈中，青年過腰的墨發水流般輕晃，像是裁切了一段朦胧的月色，逶迤垂洩。
他後仰着頭，口中珠子填塞，使他難以開口，源源不斷的清甜甘液從珠子中溢出，他只能被迫不斷吞咽，蒼白頸間，喉結一下又一下的滾動着。
偶爾吞咽得不及時，口中甘液過多，他會被嗆得咳嗽起來，眼眶通紅。
四肢均被捆縛，他甚至都不能擡起手臂遮住狼狽泛紅的眼睛。
系着珠子的紅線有些短，剛好壓在他下唇之上，随着珠子被吞咽時的下吸而磨損着他的唇邊，令他微微發疼。
為什麽還不脫力暈過去，他想暈，現在就暈。
江辭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動，眉眼間哪裏還有半分素日的清冷安靜。
***
暈是沒暈，倒是終究太過疲困，睡了過去。
先前摳在石塊上磨損流血的指腹被人擡起來看了看，随後捆縛他雙腕的紅絲斷裂，他懸在半空中的後背和腳踝總算落了地。
燕回一邊從他口中拽出珠子，一邊用指背擦去他眼尾的濕潤。
軟綿綿的黑色觸手纏上江辭發紅發腫的指腹，纏了幾圈，吸溜出來幾絲魔氣嘎嘣嘎嘣吃掉。
觸手仰着尖尖四處扭了扭，發現什麽，糊上他殘留紅暈的臉，扒拉開他閉合的左眼眼皮。
瞳孔依舊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仔細看去，眼底封印的紋路有些模糊。
【魔氣有很多，要糕點，要很多！】
混元之靈歡歡快快的去纏燕回的手指，拽着她過來看。
還沒碰到師尊，他就被蹦蹦跶跶的混元之靈折騰醒，看到燕回的臉，瞬間呼吸緊顫。
“我難受，阿回，不要繼續了，求你。”
燕回:……
她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雖然過分，但應該沒師尊反應得這麽魔鬼。
他分明哼得挺舒服的。
江辭閉眼，用手去觸碰她的掌心，岔開話題:“傷口處理了嗎？”
傷口這點小事，當然沒處理。
他不說，她都忘了還有這一茬了。
江辭揉了揉悶沉的額角，撐起身體解下她的儲物袋，從裏面挑揀出适用的藥粉，低下頭小心解開燕回手掌上纏過虎口的黑色布條。
時間過了幾個時辰，傷口血跡早已半幹，布條和皮肉黏糊糊的粘連在一起，稍微一扯，就能看到其中又有滲血的跡象。
混元之靈趴在江辭肩頭，一邊薅下一縷魔氣團吧團吧塞到嘴裏嚼，一邊探頭探腦的盯着他處理傷口。
【嘶，看上去好疼。】
江辭力道很輕，一點一點将布條撕下，又清洗了一遍她的傷口，然後才将藥粉慢慢擦在她的傷上，找來嶄新幹淨的綿軟布條幫她細致的包紮住。
一只手處理完，他又繼續去處理另一只。
燕回任他托着手，自己則撐着額頭盯着他看。
長眉，高鼻，薄唇，很清心寡欲的長相，像雪山上高不可攀的冰蓮，不染纖塵。
和身體上的痕跡反差有點大。
她打了個哈欠:“師尊再溫柔也沒用，懲罰還沒過去，我依然生氣，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江辭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重新将目光落在她手心的傷口上。
半晌，他很輕的點了下頭:“……嗯。”
乖起來是真的乖。
燕回猶豫着要不要對他手軟一點，忽然聽到他開口:“我今天傷了賀樓，你……你有沒有給他上藥？”
燕回颔首:“嗯，他鼻青臉腫的，面具都戴不下去了，我幫忙塗了一下，怎麽了？”
“沒什麽，”江辭垂下眼簾，知道從頭到尾完完全全是自己理虧，便不再問，準備再見到賀樓他們幾個時，盡量給予一些合适的補償。
須臾，他還是沒忍住，說道:“……其實我也受傷了。”
燕回奇怪:“親師尊的時候我什麽都沒看到。”
“不是體表傷，”他擡起頭看過來:“是魔氣侵蝕造成的內傷，我咳了血，疼。”
江辭躊躇片刻，将臉貼在她頸側依偎着，墨色長發逶迤洩落，垂至地面，堪堪遮蓋住他道道紅痕的清瘦腳踝。
“魔氣似乎真的平息了一些，它再吃一點，應該就不容易失控傷人了。
——休息時，我能抱着阿回一起睡嗎？我睡相很好，不會壓到你手上的傷。”
作者有話說：
晚課馬上結束了，碼字時間就多了╰(*?︶`*)╯
這章先開個胃，激烈描述太多容易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