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周一一大早李柯就來跟褚雪彙報上一周跟演出的情況,說是彙報,其實抱怨更多:“那公司真是很要不得唉,好多事情都很随意的樣子,真是有點受不了,如果沒錢的話就不要搞那麽盛大啊!”

不怪李柯這樣抱怨,主要還是對于初次介入舞臺的外行公司,有太多事一無所知,以為很輕松能搞定,很多要花錢的地方一概沒預算,這些事換李柯都比他們要了解得多,當然這也正是褚雪從開始帶着李柯的功勞,若是換作他剛進公司那會兒,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這些東西等他們做過一遍也就明白了,你現在只比他們先行了一步,還要繼續保持優勢,一旦被他們反超了,你可就沒有說話的餘地了。”褚雪提醒李柯,免得他太過自得了。

李柯這會兒才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間好像懂了許多,心裏感激褚雪的同時,不禁也生起了一絲信心,連忙對褚雪說:“我知道了褚哥,我這就去找些舞臺資料來看,如果有不懂的就來問你。”

“嗯。”褚雪應下。李柯是初學者,他不是舞臺專業,沒有真正經歷過一次舞臺,還有太多欠缺,恰好這次的公司也是個毫無經驗的,這使得前期成了極好的機會,能夠讓李柯有充分的時間來介入,這樣若是到了籌備階段,他才能真正幫到自己。

馮琳發了效果圖到褚雪的電腦,順便從電腦前站起來松松肩膀,她成天握着鼠标,右手和右肩負擔不小,頸椎也是一樣,所以她心中總有一根弦,時不時就要起來溜達一圈,而且久坐不利于心髒,如今電腦病手機病成了人類的大敵,作為一個頗有人生追求的現代女性,馮琳覺得預防和養護自身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我說,你今天有點不太一樣哦。”馮琳對自己做的圖總是很有信心,一般不會去問褚雪好不好或者能不能用,她和褚雪配合已久,褚雪每次把要求說得很清楚,她也就能心領神會地把褚雪的要求用圖的形式表現出來,幾乎極少有與褚雪想法相左的情況,有了她,實在令褚雪省心又省力。

其實舞臺策劃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事,而是一個團隊的事,沈老板的公司前身并不單純,好不容易獨立出來,才開始轉型做設計,又恰好褚雪有舞臺經驗,就又開辟了舞臺策劃這一塊,這看起來,顯得公司以人為本,沒有剛好的人,就沒有能做的事,就沈老板一個人的話,他大概會選擇跑業務,就算做了老板,如今他仍然像個業務員一樣到處跑。褚雪剛進公司的時候只想多為老板分擔一點,能多接一個業務也是好的,可是随着舞臺策劃這一塊的成立,很多問題都暴露出來,尤其是人員的缺乏,褚雪的舞臺經驗盡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可是在負責策劃這一塊當時他是新手,出了很多問題的同時,他就有意在整合舞臺策劃所需的團隊,但他們公司小,一個人身兼數職再正常不過,像馮琳,她不僅和褚雪搭檔,也和公司另外一塊負責平面設計的經理合作,所以她手上要出的圖不單單只有褚雪這邊的,也虧得馮琳确實是個設計高手,出圖又快又好,可這絕非長久之計,沈老板一直都有這樣的憂慮,就算一個人再厲害,如果一直就這幾個人,公司的規模就很難擴大,只是想要招到适合的人才,卻偏偏也不大容易。

如今褚雪能用的法子,就是找外援來彌補團隊職能的缺乏,但是如果公司要長期接舞臺策劃的業務,甚至要将其發展起來,外援就顯得太不穩定了。事實上內部員工也存在不穩定因素,做個簡單的假設,倘若馮琳離職或者因某種因素必須休假,那麽設計就會全線癱瘓,正如他若是離職,那麽舞臺策劃業務就只能停滞一樣,這個現實一直擺在他們的面前,不是他們不招新人,而是招來的人要麽過早離開,要麽上不了手,別看那麽多人在找工作,人事天天在面試,可現實還是缺人,弄得公司老人都是緊迫感。

本來褚雪并沒怎麽去想他要做多久這樣的事,試着讓李柯幫他本就在計劃中,馮琳也一直在尋找好的苗子,這算是公司日常,可昨天他被酆硯問起要不要跟樂隊,是不是打算一直做舞臺策劃的時候,褚雪忍不住就開始想自己日後究竟要做什麽。這個問題恰恰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以前小,但父親總說他以後要繼承公司,那時他玩得瘋,對繼承公司雖然沒興趣,但潛意識也認識到不繼承恐怕不行,後來公司沒了,還有一堆債務,他也算是用另一種方式把公司給“繼承”了。多年過後,他一直忙忙碌碌,也從未去想過今後要做什麽的問題,可是重遇酆硯,他們又要在一起,他就忍不住要去想未來會是什麽樣的,等他債務償清的那一日,他還會繼續做舞臺策劃嗎?他真的喜歡嗎?多年以前酆硯也問過他,問他喜歡做什麽,夢想是什麽,人是要為實現夢想而努力的,浪費時間什麽都得不到。那時他根本不屑去想,後來又無暇去想,時至今日,這個問題又出現了,他想做什麽,喜歡做什麽,夢想是什麽,将來想變成什麽樣。

這些問題不想也就罷了,可一想,就連他自己都遏制不了,因為酆硯回來了,他無論如何都想給酆硯一個最好的自己,和一個最美的未來,而不像五年前那樣,渾渾噩噩,沒有目标,沒有方向,唯一一件從始而終的事,就是追到了酆硯,這件事放在與酆硯重逢之前來看,他從沒有過後悔,到今天更是萬分慶幸,算起來,這便是他人生中第一件自己真正要做的事,他甚至做到了,而後更是發生了奇跡般的重逢,再加上酆硯的夢想達成了,那麽他呢?于是他不能不去想這個問題,就算不急着現在就做決定,但很多事只有早一步去想,才能早一步達成心願。

考慮到酆硯是舞蹈演員,他當然不會選擇再去跟樂隊,若跟了樂隊,估計兩人沒有一個能着家,而他對打鼓有興趣,卻并非是夢想,他更想做的還是給酆硯做吃的,那麽或許他應該做一些跟吃方面有關的事?他在日複一日的廚房日常中獲得了極大的興趣,或者可以考慮做小範圍的經營,開一間小吃店什麽的。

這種事越想越停不下來,褚雪是富家子弟出生,就算這幾年受制于金錢,但實際上他并不曾被金錢所困,他大起大落過,于是并不想同父親那樣創業開公司,做大生意,賺大錢,他只想守着一方溫馨的天地,分享他所能分享的事物。

正是因此,他一早跟李柯的談話中多了一絲他意,仿佛希望李柯能盡快獨當一面,但馮琳走過來的那句話倒也不是聽出了什麽,而是她一早就覺得褚雪整個人有些微的改變,具體她還說不上來,就覺得褚雪好像放松了許多,那種不冷不熱什麽都無所謂的感覺說沒就沒了,要說什麽都沒發生,馮琳是絕對不信的。

褚雪看着馮琳發過來的設計,一聽馮琳這話,擡頭看了她一眼,只說:“石膏拆了。”

馮琳翻了個白眼:“廢話,我有眼睛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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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褚雪盯着電腦上的圖,點頭說:“好了,就這樣吧,我再添些說明文字就發給客戶。”

馮琳卻不罷休似的還扒着褚雪的桌子不放,眼神探究似的打量褚雪。

褚雪沒怎麽在意,随她打量,反正他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硬要說,那就是他的心情的确不錯,周末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他如身處雲端,好事就像太陽一樣籠罩着他,熱熱暖暖的,他抽空就要擡頭去看上一眼,回味片刻,也壓抑不住心底的開心,可這都是在心裏的,哪能帶到臉上去,褚雪自覺臉上表情跟以往沒什麽區別,但大約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就算臉上看不出什麽來,神情可能也帶了點喜氣,不然馮琳也不會無緣無故說出這樣的話來了。

這兩年褚雪愈發沉得住氣,他任憑馮琳打量,目不斜視對着電腦打字。

馮琳見慣了褚雪無動于衷的模樣,也不在意,倒是自己在那兒觀察了半天,非常想瞧出點什麽端倪來。

等褚雪一封郵件都寫完了,也給客戶留了言,擡頭一看馮琳居然還沒走。

“你如果沒事的話,我這裏還有一張圖要拜托你——”

馮琳不等褚雪後半句話說完轉身就走了。

褚雪見她溜之大吉的模樣,沒忍住勾起了唇角,可惜馮琳找了半天褚雪的變化,卻錯過了最大的一個,她這會兒還在暗自嘀咕:我才不像你是個工作狂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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