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褚雪面向竈臺,低着頭,支吾着什麽也沒說出來,自然不是拒絕的态度了,他倒也不是故作矜持,或者抹不開面子,只是從未想過這些真的都發生了,還覺得有點魔幻。

“我、要做菜了。”最終,褚雪只說了這樣一句,就把人趕出了本就嫌小的廚房。

酆硯順從地回到客廳,這一切對他而言,也有些不太真實,只因從前被趕出廚房的人是褚雪,絕不會是自己。

嚴格來說,褚雪并沒有拒絕他,而且也沒排斥他的吻,可他也心知肚明,褚雪還不能算重新接納了他們的關系,只因褚雪依然被動,總歸還是太快了一點,他得讓褚雪多多适應,更何況,從前他們交往的時候,他也不像如今這樣主動,但是這一切對他來說自然而然的,無論是親親褚雪,還是抱抱褚雪,他都仿佛這樣想了無數次,以至于如今信手拈來,一點也不覺得這樣主動的自己有什麽不好,倒也像是與從前的褚雪調了個個兒,當年褚雪主動得多,他多是被動接受,如今反過來,就算是褚雪沒言明拒絕,他的心依舊未定,這樣其實也好,可以更多了解當年褚雪的感受,而且只要褚雪還願意和他繼續在一起,怎麽樣總歸都是好的。

接下來就成了褚雪秀廚藝是時間了,最先上的是兩個冷盤,一道是凱撒沙拉,一道是鮮蝦番茄奶香法棍,法棍斜切成小塊,用黃油烤香,再在上面擺了鮮蝦和番茄,用迷疊香點綴,一口就能吃掉一個,一共只有兩個。

酆硯有些意猶未盡,莫吉托就又端了上來,同時上桌的還有那盤酥炸雞塊。

薄荷是現摘的,與青檸檬冰塊混合顯得特別清爽,三分之一朗姆酒,三分之二蘇打汽水,喝起來不像酒更像飲料,雞塊炸得酥脆,一口咬下去外香裏嫩,令人贊不絕口,配上冰爽的莫吉托剛剛好。

褚雪陪着酆硯坐下來吃了面包和一塊雞塊,就去盛排骨,順便切肉,下豆腐。

酆硯一面吃一面看着褚雪在廚房裏絲毫不顯忙亂的動作,心底默默又是一番稱贊。

之後端上來的蜜汁梅花肉和話梅排骨讓酆硯難掩驚豔,包裹梅花肉的汁收得很厚,口感綿密,裏面的肉片嫩極,鹹度剛好,而話梅排骨又是另一種風味,話梅特有的香味很好得融進了排骨之中,吃起來雖然也帶有一絲甜味,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你可以啊!”酆硯豎起了大拇指說:“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看來以後我要拜你為師了。”

褚雪從小吃的都不差,本身嘴也刁,當然最能分辨好壞,他對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都是反複嘗試過的,哪一道菜如果他有興趣,必定是要努力做到自己覺得好吃才行。

就比如梅花肉的腌制和炖煮,一開始腌制的味道進不去,煮的偏老,他就會在這兩點上反複調整,腌制多加半小時,炖煮減少五分鐘,或者湯汁太多影響了後半段收汁,他又在加水的量上改進,就是這樣不斷嘗試,才有了如今大致定了型的味道,還沒調整好的菜,褚雪根本就沒把它們放進自己的私房菜譜裏。

一會兒的工夫豆腐也焖煮完成,褚雪盛出豆腐,繼而又盛了兩小碗鴨湯一同端上桌,小桌實在太小,炖鍋根本擺不開,就這兩個小碗上去,褚雪還得把沙拉和雞塊端下去換上一個盤子才能擺回來。

見褚雪還沒能坐下來,酆硯不禁要問:“還有嗎?”

“還有個炒菜,很快的。”菜都洗好切好,下油鍋大火一炒就行,褚雪邊說邊去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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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酆硯吃得異常滿足,他從一開始就贊不絕口,每一道菜對他來說都十分完美,一點都不遜色于飯店裏的那些被人們稱道的菜品,他對褚雪這項技能也十足的訝異,交往的時候他可是一點點都瞧不出來褚雪還能培養出如此像樣的廚藝來。

褚雪做的菜少而精,量控制的也恰到好處,兩個冷盤五道菜全部一掃而空,湯是喝不完的,但湯裏面的料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就這樣,兩人吃得盡興的同時,也不約而同給甜品留出了位置。

提拉米蘇被褚雪從冰箱裏取出來,脫模後端上桌,方方正正一塊。

“顯然甜點也是你的拿手好戲。”酆硯不急着下勺,他仔細端詳着眼前的提拉米蘇,忍不住還拿出手機來拍了好幾張。

六寸方的提拉米蘇是普通蛋糕店裏一塊的四倍,別看那小小一塊蛋糕,吃下去可十足見飽,于是褚雪拿了蛋糕鏟切成兩半,問酆硯:“留一半晚上再吃?”

“好。”兩人雖然還沒說過晚餐怎麽安排,但褚雪的話默認了晚上他們還是一起吃,酆硯自然沒意見,他等褚雪從冰箱轉回來,才拿起勺子說:“一起吃。”

“嗯。”褚雪點頭,兩人一同用勺子切下蛋糕,舀起來放進口中,褚雪自己是嘗過幾遍了,他看着酆硯問:“怎麽樣?”

酆硯感嘆說:“這個味道和我在國外吃過的也差不多了。”

“做法就這樣,口味應該也不會差太多。”褚雪笑起來,他找方子還算得心應手,要找容易做的和最接近原版的,做一次嘗過以後再根據自己的口味看看要不要調整,這也是他這幾年做吃的得出的經驗,一個好的配方和做法非常重要,他現在喜歡上這些,一有空就會上網找一些沒做過的菜品或面食類來做實驗,當調整到自己不再挑剔了,有些甚至已經完全調整成了他的版本,就加入自己的食譜裏,順便錄視頻放在網上與他人分享。

順帶一提,他的雪夜粉絲量已經很驚人了,不過這件事他可沒打算告訴酆硯,當初建“雪夜”這個號目的再簡單不過,就是單純想彌補為心上人做吃的這個曾經算是妄想的夢想,如今不僅雪夜上的菜譜都能翻出整整十頁,連酆硯本人也重新出現了,不經意間,他的夢想也就這麽達成了。

酆硯不知道褚雪又想到了什麽,只覺得這個人又走了神,不過走神歸走神,褚雪的嘴邊還挂着一絲可疑的笑容,酆硯很想弄明白褚雪在暗自高興什麽,但他還是沒問,他不知哪來的信心覺得不問也不要緊,因為自重逢後褚雪露出的笑容不多,走神時也時常顯得落寞,可今天卻已經笑過很多次了,他直覺褚雪無論是落寞還是高興,這些都可能與自己相關。他并非自戀的人,可從很久以前他就察覺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褚雪的心,只是那時他對此有些漠視,如今卻只剩下慶幸。

他擡手拭去褚雪嘴邊的奶油,卻把手指含進了自己的嘴巴裏,眼角帶笑,直勾勾瞅着褚雪。

酆硯那張臉本就生得好看,要不當年褚雪也不會一見鐘情,這一笑,簡直把褚雪的一顆心都快要勾出來了,褚雪一開始被酆硯的動作驚醒,繼而一愣,再就是瞪大了眼,捂住了心口。

酆硯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會撩的?他以前做什麽可都是一本正經端端正正的,想到這裏褚雪忽然有些氣悶,卻也不知有哪裏可氣的,酆硯的人品是什麽樣他最信得過,酆硯說沒分過手那這五年裏他就一定不曾交過別的男朋友,可五年過去了,要說從沒有人追酆硯那也是不可能的,說不定就是從那些追求者身上學來的。

褚雪此刻一臉心動又夾雜着說不出的糾結神色,醋意洶湧噴出眼底,這種模樣酆硯可是熟悉得很,他這男朋友對誰都大方,就是對自己小氣得緊,但無緣無故到底在醋什麽,饒是酆硯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

他捏起了褚雪的下巴,問:“怎麽了?吃誰的醋?誰惹你了?”

這種對話以前也常有,酆硯問出來只覺得耳熟得很。

褚雪倒是有些恍惚,他太久沒做少爺了,還真擺不開當年的姿态,而且酆硯一語中的,也讓他有些愣怔。

“哪有人惹我……還不是你,不知道是從哪裏看來的……”褚雪嘟囔。

“什麽哪裏看來的?”酆硯不解。

“就這個……”褚雪點了點自己的嘴巴,又覺得酆硯看不懂,索性把手指也塞進了口唇裏。

酆硯反應過來後撐着頭笑了好一陣,然後才說:“還有誰呀,跟你學的,你都忘記啦?”

褚雪呆住,什麽呀?

酆硯若有所思,想着什麽說道:“不知道哪個人有次在吃草莓的時候這樣做過一次,事後還生悶氣,說什麽他對象不解風情。”

被他這麽一提,褚雪想了起來,還真有這一回事,他頓時大窘,讷讷道:“是喔。”

“是喔什麽是喔!”酆硯學他的口吻說着,又笑了好一陣,然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也很久沒有像這樣開懷大笑過了,團裏的人都說他高冷,跟冰塊差不多,可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這樣的,而是身邊的确沒有任何事有特別令他想要笑的沖動罷了。然而一遇上褚雪就完全不同了,多年前那些他忙得團團轉的日子裏,只要有褚雪在,他常有會心一笑的時候,哪怕有時候不露聲色,心裏也是輕松的,當時他還在心裏感嘆褚雪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其實并不完全是這樣,褚雪只是為人天真,純粹,不複雜,直接又坦蕩,他那麽容易就開心,也樂意與人分享他的開心。

多年後的這一刻,酆硯真正明白了褚雪對他的意義,原來褚雪是開心果,是注定只屬于他的、令他念念不忘的開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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