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佟殊是病了,病得還不輕,躺在床上輸液,整個人魂兒丢了一半。

不過就算只剩下一半魂兒了,他一聽到徐安唐的名字也能立刻跳起來殺敵,不僅是徐安唐本人,但凡跟徐安唐沾邊的,他該揮刀都絕不含糊。

徐安唐聽着秘書的電話,不知道怎麽就笑了。

秘書在心裏吐槽:看出來了,我是炮灰。

徐安唐說:“他不識好歹就算了,不管他,該交的費用交上你就回來吧。”

秘書答應着,交完費之後又收到徐安唐的信息,意思是讓他把佟殊在醫院的三餐和營養品也都安排妥當。

樓上樓下地跑,還去了趟醫院的商超。

秘書也沒照顧過病人,不過反正有老板報銷,零食、水果随便買。

他買了兩大袋子東西提上去,到了佟殊病房門口的時候探頭探腦地往裏看,佟殊睡着了,他輕手輕腳地進去,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放下,轉身就跑,就好像病床上那人是什麽豺狼虎豹,醒了就能把他生吞了。

秘書回來的時候徐安唐靠在後排座椅上正迷迷糊糊地要入睡,結果突然被驚醒,睡意全無。

“他怎麽?”徐安唐問,“一時半會死不了?”

秘書無奈地說:“徐總,就是發燒,着涼了,基本上不太可能死。”

徐安唐點點頭,沒說話。

“他沒什麽事其實可以出院的,我出來的時候高燒已經退了。”

“他願意住就住着吧。”徐安唐說,“你給醫生留電話沒有?”

“留了,留的我手機號碼,我讓醫生有事随時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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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安唐滿意了,擺擺手讓秘書帶他回公司。

“徐總,要不我送你回酒店吧,好好休息休息,我看你臉色也不怎麽好。”

“沒事。”徐安唐停不下來,還有太多的事等着他處理。

這些日子正式接管公司,他突然發現自己以前确實把經營一家公司想得太簡單,不僅是各業務條線他需要掌握,還有那麽多人情往來不得不處理。

有時候徐安唐真希望自己能有幾個分身,分頭行動,多管齊下,提高效率。

然而人啊,分身乏術,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徐安唐回了公司,一直忙到深夜,等到他從工作中擡起頭來,隔壁的秘書已經趴在桌子上睡得快流口水了。

深夜一點多,這座城市終于恢複了最原始的平靜,白天裏的那些欲望躁動在這個時刻都沉沉睡去,徐安唐望着窗外,看着闌珊的燈火,心也跟着下沉。

他依舊毫無睡意,大腦過于興奮,累卻不知道怎麽讓它暫時停止轉動。

他把看向遠處的視線逐漸收回,落在玻璃窗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面目模糊,他不太認識自己了。

徐安唐雙手撐着輪椅的扶手,試圖站起來,但努力了兩次還是放棄了。

他在某些事情上已經把自己逼得很緊,那麽這件事就先放過吧。

徐安唐轉回來,又看着滿桌的文件,不想動手收拾了,留給秘書去整理。

他打開抽屜,裏面放着戶口本,還有一些之前用過的資料,戶口本上佟自修的身份已經被注銷,戶主變成了徐安唐。

他打開,翻看,幾分鐘後拿起打火機,燒掉了自己的那一頁。

佟殊退燒之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這大概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睡得最好的一次。

睡眠這個東西很奇妙,一場無夢的沉睡能讓一個瀕死之人重新恢複元氣。

他醒過來的時候周圍漆黑一片,定了定神,扭頭看了眼牆上挂着的時鐘,半夜一點多,正是鬧鬼的好時機。

佟殊盯着秒針在心裏讀秒,讀了足足三分鐘。

他深呼吸,覺得腦子清醒了很多,身上也不沉了,最強烈的感覺是想上廁所。

他擡手開了燈,掀開被子下床,單人病房,甚至還配備獨立衛生間,佟殊往衛生間走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可能沒錢交住院費。

去廁所“放水”,尿完之後身心愉悅。

大病一場之後整個人都有些發虛,可是即便是此刻的發虛,也好過前陣子醉生夢死的樣子。

他用冷水洗了把臉,起身時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猛然間發現不過才半個多月的工夫,怎麽鏡子裏的人變得這麽陌生?

瘦得眼窩凹陷顴骨突出,胡子拉碴頭發蓬亂,說是喪家之犬真的一點都不為過。

佟殊扁扁嘴,看着這樣的自己又想哭了。

他的沒出息是刻在骨子裏的,以前被寵慣了,經不住事兒。

但難得,佟殊忍住了,又往臉上撩了點水,轉身走出了衛生間。

他睡夠了,睡醒了,睡舒服了,這會兒坐在床上往外看。

醫院病房望出去的景色實在沒什麽美感可言,從這裏看出去是醫院的後院,平時住院部的病人會到那裏散步。

現在正是半夜,只有鬼才會出現在那裏。

佟殊看着窗外,無意間瞥到玻璃窗映出的自己,他突然覺得自己比較像鬼,還是那種有郁結沒法轉世投胎的鬼。

他想到了徐安唐,自己的郁結不就是徐安唐麽,手刃了那人他才能投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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