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天你流的淚,都是昨天你腦子裏進的水。
此時此刻,恨不得時光倒轉的餘歡,覺得這句話果然至準真理。
“我過來瞧瞧畫過不過關,是否要你返工,或者,徹底重來。”
林麓川桃花眼含着笑,把最後四個字咬得格外輕。
人家語氣淡淡,聽到餘歡耳朵裏卻猶如驚天霹靂,差點讓她當場去世。
什麽?這幾棟轟趴館是他開的?他就是慧眼識寶馬,呸,識自己的土壕。
餘歡真是做夢想不到,自己的土壕雇主竟是林麓川,自己得罪個透的毒舌瓶蓋。
自己這蠢憨憨,之前怎麽就眼瞎沒認出真佛來。他可一直看自己不順眼,不會真公報私仇讓自己返工重畫吧。
月底就要期末考...她也真沒時間...最要緊是雇工要再花錢...老天保佑,希望現在抱大腿還來得及。
腦子裏亂七八糟轉了片刻,為了小錢錢,餘歡偷着猛錘兩下胸口。
片刻轉身。
本瞪圓的眼睛化為月牙。嗓門也低柔了八度,還露出八顆牙的标準微笑。
“呀,原來雇主是林教授您啊!不怪全校師生都稱贊您年輕有為,牆繪能想到三國主題,真是有想法有內涵,高大上絕了。”為錢折腰的餘歡彩虹屁張口就來。
小小年紀,戲精本事到不小。
強忍住笑,林麓川眉頭微蹙,看着她故作疑惑。“教授?您?你之前這麽稱呼我的?”不該是流氓混蛋嗎?
餘歡自認沒小說裏女主們的好命,不管怎麽跟老板對着幹,只會讓老板更欣賞自己與衆不同的靈魂。她也沒那清高本事,扔下酬勞不要只為窮人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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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什麽位置說什麽話,拎清自己小畫工屬性後,她毫不猶豫軟骨頭。
眼珠一轉,一本正經道:“我學畫畫,文化水平不行。聽大家都贊您是優秀學者,研究員,又說教授級,糊裏糊塗怕叫錯。今兒弄懂了,當然要尊稱。”
小丫頭,夠板眼。裝傻哄人都張口就來啊。
再次忍住笑,林麓川故意指着牆繪逗她:“要你畫畫,怎麽那麽多字?”
果然找茬來了。背景詩詞可是您特意點的。自己為這些隸書累得手腕差點斷了。
滿腹不服,面對金主的餘歡卻敢怒不敢言。
只劃開手機把合同要求給林麓川看。嘴巴還特甜幫着圓:“您忙着科學實驗肯定沒留心記這點小事。”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全是真誠,軟語輕聲哄得人明知奉承也舒服。
林麓川心下熨帖,點點頭,一擡下颌:“給我講講畫吧。”
呼,這算是過一關了吧。
姜還是老的辣。多虧老爹言傳身教,對領導該軟軟,該拍拍,自己才逃過一劫。
餘歡長出口氣,趕緊給大腿認真講解。
“臉譜裏透着人生百态,這副畫名絢爛就是寓意三國群英無論勝敗皆......”
林麓川自幼教育西化,對傳統戲劇文化真不太懂。聽了幾句還真挺感興趣。
一會,他指着角落張臉譜道:“那是周瑜?”看起來白面小帥。
“不是,這是唱紅臉張飛。”餘歡搖頭道:“小生大多俊扮素臉,反而是淨行重施油彩,看,這是戰長沙紫臉魏延,這是黃臉典韋。”
“為什麽是黃臉?”
“正黃兇猛,眉間雙戟,是他的兵器”
原來如此。
“你到是費了心思。查了不少資料吧!”林麓川真心稱贊一句問。
“還好,也是家學淵源。我爸媽年輕時在上劇團,一個花旦一個武生,又帥又美。”餘歡與有榮焉的提起父母,小臉放光。
原來,餘家父母年輕時是唱戲的,也在上市。資料上怎麽查不到?
林麓川敲了敲手表,心下想着怎麽不着痕跡探探餘家虛實,嘴巴卻不由自主問了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虎父無犬子,那你也會唱戲嗎?”
嗯?土壕爸爸開口,自己要不要給他嚎兩段?餘歡認真思考中。
...
......
林麓川那家夥嘴巴毒,行事到痛快。看過畫覺得滿意,立時把尾款打了過來。連那一萬塊效率獎勵一起。
真是好大腿啊!
就沖這給錢豪爽勁,他以前刻薄負分在小財迷歡歡心裏都抹平了,人品直達優秀。
只是,何師兄失言,一夜未歸,電話也打不通。
餘歡無法,只好留宿轟趴館和室友周麗妃擠客房一張床。
不知是床太軟還是財多鬧得,天快亮了餘歡還沒睡。她身側,周麗妃也輾轉難眠。
“我要搬出寝室了。”周麗妃忽然道。
“哦!”反正一周不回寝睡一回,搬不搬沒區別。餘歡點點頭。
嘆了口氣,周麗妃低聲道:“我換了個更大方的金主,還年輕博學夠帥,準備斷了其他長期持有着。希望這個能畢業在膩。當然,要是一直不膩更好。”
周麗妃相當有個性,學純藝偏考a大美院。專業課又沒的說。
曾同時交往四個男友,學霸給她補習,富二代供她花用,還有負責開眼界和哄開心的。
她也不在乎別人知道自己濫情淫亂。還曾公開表态,女人青春顏色也是商品,不騙不欺等價交換很公平。
好在,餘歡也不介意。各人有各人活法,朋友互相尊重就好。
“哦!那不錯。”雖說都是陪男人消遣掙錢,帥氣養眼總會更舒服些。餘歡聽她換了好金主還很為她高興。
對于今晚能攀上真正的高帥富,周麗妃心喜又有些慌。正好餘歡适合傾訴,忍不住說了幾句。
果然,聽這丫頭幾句雲淡風輕,她的心也靜了許多。
“你幹什麽呢?說話也不轉身。對我一點不認真。”心頭石頭落地,周麗妃有心情探過頭去嬌嗔。
“搜攻略呢,暑假我想接我爸媽妹妹來京都玩玩。”餘歡眼睛完成月牙。
牆繪大掙一筆,爸媽也勞苦功高,暑假一定帶他們過來看看一起高興高興。
“京都有什麽可玩的,除了霧霾就是堵車,你正好發了財,起碼新馬泰啊。”
“不用,帶他們見識下紫禁城就夠了,我妹對看過升旗的同學羨慕得要死。”
“不會吧,你來學校報道,你家裏人沒順便旅游?”周麗妃真好奇。
“沒啊,我也是考上a大才大開眼界。”餘歡放下手機斜她一眼:“瞧不起小地方小平民啊!”
“哪敢。”靜靜瞧着她挑物美價廉路線半響,周麗妃心酸又心羨的問了個很少女問題。
“餘歡,你有夢想嗎?想要個什麽樣的男人?過什麽樣的生活?”
“夢想,當然有啊。我想去喜歡的學校留學,能畫出點成績。找個我喜歡他,他更喜歡我的男人。戀愛,結婚,生兩孩子...孩子小時候一定給我爸媽帶大。我爸媽特會做好吃的,脾氣還好,一定能把孩子養得白胖白胖還愛笑。”
瞧這點出息。果然小地方出來的小家碧玉,追求就那麽大點。
周麗妃掐了把她白嫩的臉蛋,翻了個白眼:“你那是夢想嗎,就是小市民庸俗過日子。”
“小市民怎麽了,我庸俗我快樂。”哼,餘歡翻過身。
庸俗的快樂嗎?隔牆有耳的林麓川細細咀嚼五個字好久,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沉浸在俗人快樂中的餘歡想不到,她這邊香夢正好,大禍已從天而降。
天未亮,來過牆畫現場的鐘師姐在學生宿舍跳了樓,當場身亡。
當天下午,作為嫌疑人餘歡被帶去問話。
“死者母親咬定死者是被你和何師兄逼死。而死者正是見過你後跳的樓。”
...
“你不知道死者有抑郁症?你說你沒有刺激過死者,有什麽證明或者證據嗎?”
...
“喬意東說當時他在背風抽煙,沒看見你是否和死者說過話,只看到你主動跑向死者。”
...
“按我國法律,如果你明知死者心理有疾,還故意用語言刺激...要承擔一定刑事民事責任。”
...
大腦幾乎被問麻木的餘歡,僵硬着腳步剛到宿舍樓下,就被撲上來的鐘師姐媽媽抓住頭發掐住了脖子。
“賤表子,天底下那麽多男人,你為什麽非搶我女兒的。我跟你拼了。不要臉的狐貍精你還我女兒命來!”
鐘母受不住喪女之痛,血紅雙眼瞪得凸出來,掐着餘歡的雙手上青筋暴起,明顯下了死力。
圍觀學生不少,卻沒一個敢上前或者肯來勸架拉人的。直到保安跑過來,才把幾乎窒息的餘歡搶出來。急火火送到樓上。
傍晚,寝室樓下,鐘師姐不少親友同學聚集,悲痛的舉着白蠟白花,憤怒的要求餘歡這小三下去給死者謝罪。
學校好不容易勸走這邊正義使者,那邊網上又鬧起來了...
第二天中午,餘歡準備去警局協助調查。
剛出寝室不久,一盆盆冷水從天而降。
不知道怎麽潛進來的鐘師姐親友們,兜頭把她澆得透心涼,澆得黑發滿臉,曲線畢露。連襯衫裏小衣服都清楚分辨。
“臭表子喜歡勾男人,讓你露個夠。”
“再不認罪,就用硫酸給你去去污。”
瑟瑟發抖的餘歡抱緊前胸,盡量掩飾自己的難堪,眼是紅的,臉是白的,孤零零站在無數輕蔑或憎恨的目光中。牙用力咬着唇把眼淚擠回眼眶。
不知是被意外吓到還是擔憂水是腐蝕液體,陪她的老師們一時都沒上前。
到是路另一頭的林麓川快步迎過來。邊走邊解開顆顆襯衫紐扣。還差幾步到近前時,他已上身赤口裸。
雙手一抖,男人帶着溫度的白襯衫,更滾燙的胸膛,已把狼狽到一塌糊塗的女孩緊緊裹住在自己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