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龍有逆鱗, 觸之則死。
對于餘歡來說，父母和妹妹是比她命還重要的人。為了他們，她可以與全世界為敵。
問題, 她不是龍啊！能力和野心不相配, 永遠是悲劇一場。
林三這瘋子, 一定說得出做得到的。王八蛋，餘歡眼都紅了。卻不知道要怎麽應對才能保住家人平安，只能下意識去看林麓川。
沒想到, 兄弟果然不是白做的，哥哥比弟弟更混蛋。
“餘歡去做郁家大小姐, 可以。”林麓川看着弟弟笑得格外溫和：“只是, 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的郁歡就是陪葬品。”
混蛋啊，誰要你替自己做主啊, 就算有陪葬品死了就是死了啊, 餘歡氣得都炸毛了。
林三也勃然變色。郁歡就是他的命, 萬一他都不敢賭的。 ... 餘歡從來不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豬剛烈。
何況, 冷靜下來後，也明白她如今最好的選擇就是去冒充郁家大小姐, 而林麓川提的條件已是自己最好的保障了。
林三那混蛋既然擄了自己來港城，她的身份就已藏不住了。
郁家那麽多妖魔鬼怪，不知為什麽害死了郁歡，要是知曉還有個私生女的她活在外，也絕對也不會放過。
弄死一個都弄了，弄死一雙也不會在乎。如此比較, 反而留下來合作到更穩妥。
起碼，有變态林三沖鋒陷陣, 還有林麓川做靠山，更有林家準媳婦的盾牌。怎麽也能安全些。
只是：“我要留下多久，我爸媽那怎麽說，學校又怎麽辦，好處呢，怎麽保證？”餘歡很小人的先提好條件。
林三想不到，剛才還縮在男人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兔子，轉眼就能理智和自己談條件。到不愧是自己郁郁的姐妹。
“你的事，自然有你男人管，我哪好插手啊。”林三狡猾得很，把一切都推給自己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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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哪有男人，林麓川只配做死狗。餘歡恨恨翻了個白眼。
林麓川半響沒說話了，一直作壁上觀自己弟弟和自己女人商量着複仇計劃。
郁歡是怎麽被人害得，被多少人害得，能不能沉冤昭雪，會不會死不瞑目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世界上每天不相幹的人死去十幾萬，他不是神也管不過來。他能管好自己女人已經不錯了。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自己不是餘家親生女兒的？”林麓川忽然插嘴問。
對啊，林三也深深看着餘歡。
她這麽久沒問親生父母情況，不是正常人反應啊。除了她早就知道身世外，不做他想。
餘歡沒擡頭，靜了片刻只唇角微動，給了個答案。
“三年前。”
答案太意外了。林家兩兄弟臉上都是一頓。
三年了，那她還能毫無破綻，不起波瀾，心甘情願做了那個窮苦餘家乖女兒？
餘家再怎麽好，也是普通到溫飽線的家庭。他們兩可都是詳細了解過的。
不過女兒出車禍住院，他們家就差點賣了那個一家四口賴以為生的五十平小房子。
可見平時日子多清貧了。
郁家不算豪富，卻也是大別墅住着，子女都留學名校。就算私生女也會被安排着一輩子錦衣玉食。跟餘家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
窮丫頭就沒想找一下親生父親資助，就不用辛苦打工攢學費了。
“狗都不嫌家貧，我總不能不如狗吧。”餘歡語氣不耐中帶着不滿。
兩只不如狗的男人：“......”
三年前，實在是個很籠統的答案，尤其對于猜到很多內情的林麓川。
思忖了片刻，他忽然握住餘歡的左手腕摩挲，那裏有清晰的0607四葉草紋身。
“哪天知道的，怎麽知道的？”
有些問題不問還好，一問就是王炸。
現在天底下，餘歡最恨的人就是林麓川，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
死狗子騙了自己愛情不算，還把自己拖到如此危險境地裏，打亂了自己平靜幸福的日子，弄不好還要連累父母和妹妹...要不是和諧社會，早大刑伺候他了。
“跟你有關系嗎？”抽回手，餘歡傲嬌一哼。
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朝後小人心。
呦，一旦鎮定無憂下來還挺有脾氣，不，是對二哥夠性子。
林三輕笑，看來，二哥平日寵她和自己寵郁郁一樣，想縱着她們一點委屈都受不得啊。
不過，他眼下也瞧不得別人秀恩愛的樣子，尤其是餘歡，那不是顯得自己的郁郁太可憐。
哼了下，他劃開火柴，點煙。
咦，火柴，餘歡才注意到，這個年代還有人用火柴抽煙，果然腦回路不正常。
深吸兩口，吐着淡淡煙霧，林三故意找她不痛快。
“你以為餘家父母他們是真愛你，不過是把你養着當藥用。”
聞言，林麓川斜了他一眼，面上好像生氣，心下卻謝他睚眦必報的性子。
餘歡也斜了他一眼，猶豫了下，卻沒反駁。
反正，也沒什麽可辯的，這兩家夥都黑了心的芝麻包，肯定把自己和餘家了解底掉了。
林三說得不錯。對于餘家，餘歡也算是一味救命良藥。
二十年前，小鎮電影院火災，懷胎九月的餘媽媽被大火熏的眼睛看不見，嗓子也啞了。
偏早産下的孩子死了，餘媽媽又聽說丈夫為救她生死不明在icu裏，立時就瘋了。
當時，餘媽媽的姐姐在小鎮醫院做醫生，為了急性刺激下失常的妹妹，撿了被扔掉奄奄一息的餘歡回去做救命稻草。
沒想到，善心善報，餘歡活了下來，餘媽也精神穩定了下來。就連icu裏的餘爸都健康而歸。
後來出于私心，又怕餘爸這個妹夫嫌棄自己妹妹，餘大姨就沒把餘歡身世說出來。
等餘媽媽生下小女兒，餘爸爸知道真相，餘歡已大到上學年紀了。
餘爸親閨女一樣從小小嬰兒疼到這麽大的小姑娘，心理上就是親生的了。
又怕妻子知道實情情緒再次失控，幹脆就當沒這回事了，一家繼續和和美美過日子。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餘歡到底從別人嘴裏知道了真實身世，還差點為此送命。
林三彈掉煙灰，猩紅煙頭明明滅滅，和他此時惡意滿滿的眼神一樣。嘴巴更毒。
“他們不過是知道你不是親生的晚了，你那個妹妹又腦子不好，想你依靠罷了。”
多少人領養了孩子後，有自己親生骨肉都會把領養孩子送回去，就算明星名人也不乏其中。
餘家未必就沒有這個心思。
餘歡也清楚，餘家大姨就是打了這個主意，但，那又能怎麽樣呢？
被親生母親抛棄時，她病怏怏小奶貓一樣，多少人都說養不大。
餘媽媽大冬天只穿一件敞懷棉襖，把她貼肉放着，日日夜夜那麽抱着暖着在心口，才艱難養活過來。
明明家裏經濟一般，還是鼓勵她讀美院，她猶豫着要走師範，反正美術老師也是美術啊。
被餘爸細心發現後大發雷霆。第一次沖她喊：有本事讀喜歡的為什麽不讀，我賣房賣血賣腎也供你。
妹妹餘笑比她小六歲，從小揀她衣服穿，揀她剩的書本，怕影響她高考，六月最熱的時節非要一個人擠在蒸籠裏的陽臺睡，把有空調的房間給姐姐用...
回憶起父母妹妹對自己說不盡的好，餘歡眼底浮上一層淡淡水汽，漸漸覺得視線模糊，趕緊使勁閉了閉眼。
“呵，就因為他們想依靠我，才是把我親生看呢...養兒防老本就是中國幾千年傳統。以前為什麽講究守孝三年，因為父母也是把你抱在懷裏，用血肉喂養三年，你才能活成人。”
餘歡用孔聖人言行狠狠回擊了林三。
“随你便，只是怕你愚孝犯傻。”林三還裝好人。
林麓川伸手揉揉她的頭，語氣格外溫和：“咱們不理會他這挑撥離間的小人。”
哈，真是見色忘弟啊！明明他也恨不得餘歡六親盡段只有他吧。
兄弟之間的性情怎麽會不同。自己對郁郁占有欲到自己都怕，二哥對餘歡也差不到哪去的。
林三腹诽一句，卻沒揭穿二哥真面目。
不用林麓川哄，餘歡也知道小變态不懷好意，也不想多辯駁什麽了。
想了想，用一句網絡上的話結束了這個話題。
“生而不養，斷指可還。生而養之，斷頭可還。未生而養，百世難還。”何況她不只為恩，更為愛呢。
話音落下，房間靜得連煙的燃燒聲都清晰可聽。三個人都靜默起來。
林麓川拿過一支煙，卻沒有點燃，手指微微用力，片刻，雪白一支稀碎稀碎零落墜地。
他自己是父親酒後被爬床，母親為榮華富貴不肯吃避孕藥的産物。他弟弟是動物本能發洩後的避孕套遺漏。
相比起來，餘家父母有幾分私心又怎麽。他們養餘歡全心全意，的确恩義比天。
相比起來，他們這些豪門的父母到是斷指即可了。
早就斷過指的林麓川，将餘歡細白的手攥在手心，拉起她走出了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