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韶華樓藏屍這事兒不是小事,特別是那具無名無姓、年代更久遠的女屍。
有了纏繞女屍脖頸的不腐爛布料出自年無庸手底下的紡織局,吳越一路往曾經淩河知府年氏後人追蹤查跡,年氏當年被滅的很絕,近乎找不到關于年無庸還有五代之內血緣關系的人,但吳越畢竟是吳越,他可是梁岸一手培養出來的暗部尋探,又流着梁氏子孫對萬事極為明察秋毫的血,天下就沒有他翻不出來的東西!
不出多少時日,借助邵承賢臨死前在獄中提供的那份口供裏,對他個人和年無庸更早以前恩怨的留白
吳越鎖定了發生在殷三五零年、發生在淩河州的一樁在當時很是轟動的“學籍頂替案”。
涉事的兩個學子,一個是年無庸的親妹妹年步芷,另一個,正是還沒有如今的權傾天下、只是一介寒門苦讀十年莘莘學子的趙斯。
尹小匡想跟齊與晟動手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說來也怪,尹小匡見到齊與晟的次數屈指可數,認識的時日也寥寥不到七八天,可那份想殺人的心,卻如同刻在骨子裏流在血液中般,要命的很!
齊與晟握着尹小匡扔給他的刀,一看竟是中原朝廷的貨!将士戰場厮殺都極愛用這一款,但制造工藝只有歷屆宮廷鑄造師才懂得其中的絕密。大暨建朝來宮廷鑄造師見的位置就一直空着,前朝的鑄造師在梁岸當政時不知道為什麽就被遣散。
所以大暨現在手上用的精工刀,幾乎都是從舊朝流傳下來的!
可為什麽尹小匡卻……
齊與晟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這些問題,尹小匡的槍就直接上頭,齊與晟提着刀踉踉跄跄往旁邊躲,刀橫在臉前抵擋那些爆裂出的火/藥。尹小匡就在身後追殺,每一下都絲毫不留情面。
湖面上有救援用的竹排,尹小匡往槍/柄中填充完自制彈/藥,拉保險繼續對着齊與晟砰砰砰點射!齊與晟一下都沒有回擊,不是他出不了手,尹小匡手中的玩意兒實在是太厲害,他根本無力反擊!
其實就算是能夠有回擊的餘地,齊與晟也不可能對尹小匡出手!不論是什麽樣的場景怎樣的對打,他都不可能再傷及尹小匡一分
那一次的雨夜,那些殘暴的事情,此生有一次,便足以讓他悔恨一輩子!
時代與時代的撞擊,相差千萬年的文明,比拼時拉開的差距那絕對是肉眼可見,齊與晟用這世間最堅利的刀劍抵擋着尹小匡手中槍的炮/轟,卻根本擋不住,抵不過。有那麽一瞬間,他突然就有種錯覺,或許眼前這個人,從來就不屬于他們的時代?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荒謬了!千百年來唯一有過如此評價的人也不過一個前朝妖後墨竹綿,尹小匡只是個男/妓,怎可能又是來于世外桃源?
尹小匡甩出數發子/彈,齊與晟滾身躲閃,一道道的火/藥炸裂在他破碎的衣服角,擦着裏面的肉/體割破肌膚,血不斷地流,某一瞬間,齊與晟沒有注意到身體已經到達了擂臺的臨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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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通!
整個人直墜冷冽湖水中!
墨長湖是北境著名高鹽度大湖泊,北境臨海,近乎所有的湖泊都是低鹽度,冬日都會結冰,只有墨長湖,無論冬日有多麽冷,湖水有多麽涼,永遠無冰封。
齊與晟嗆了好幾口高鹽度的水,滿嘴苦澀,他伸出手用力往前劃去,終于抓住了救援用的竹排,渾身被打出來的傷口還在流着濃濃血水,鹽水浸入他被撕裂開的肌肉,咬着他的血,撕心裂肺的疼!
工作人員都被吓傻了,直到齊與晟整個人都翻身上竹排,濕漉漉地大口咳着胸腔裏的鹽水,他們才回過神來想要上前去搶救。
然而尹小匡的子/彈卻從天而降,直接打在齊與晟周邊的竹排上,水波四濺,工作人員都被逼退回旁邊的竹排末端,尹小匡整個人落在齊與晟所在竹排的另一端,擡腿踹了幾腳,四周其餘救援竹排全部順水而離去!
尹小匡的降落再次動蕩起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竹排,齊與晟好不容易穩下來的身子又一次大起大落,他不得不抱着竹排防止自己落入水中。尹小匡又将那被齊與晟掉落在擂臺上的精工刀扔給了齊與晟,甩袖撩起一淌水,砸向齊與晟的臉。
齊與晟被尹小匡正面漂來的鹽水給灑了滿臉,濺在傷口,滾燙的疼!他不得不再次艱難站起身,手握刀,大口喘息着問尹小匡,“你就這麽——恨我……”
尹小匡大笑起來,紅衣淩冽,滿眼的殺戮,他對齊與晟道,“應該是你曾經太傷害我了,記憶雖然消除,但那些已經烙印在骨子中的痛卻無法磨滅——”
“我看到你,滿心的恨意,全部溢出,收都收不住!”
齊與晟再次被迫迎戰,這一次戰場換到了小小一塊竹排之上,竹排一前一後不斷搖擺起伏,尹小匡的槍擦過齊與晟的臉,“砰!”地聲打斷齊與晟身後整塊竹筒!
刀光擋影,齊與晟依舊是死死防守,沒有對尹小匡出擊一分一毫。
“你打啊——!”尹小匡兩把槍交叉架在齊與晟的脖頸,對他吼,“一律的防守有什麽意義!”
“……”齊與晟深深望着他,滿臉的鮮血,被鹽水灼傷了的傷口流出淡黃色的膿,明明是疼到骨子裏,他卻眼神溫柔成水,
“我……”
“我發過誓,”
“此生此世,再也不會……”
“傷你半分!”
尹小匡覺得荒唐,大喝一聲“真是可笑之極!”
“難道你現在發誓,以前對我做過的那些傷害,就能抹消掉嗎?!”
齊與晟瞳孔一震,忽然就失了防守,尹小匡一腳踹在他胸口,拔/槍對準他的身子,砰砰砰!
精準三連射!
齊與晟痛聲大喊,身體直接連退到了竹排末端,四肢又多了無數個裂痕,鮮血涓涓細流,在他右側的腰,不大不小,被打出一個兩指寬的傷口。
那一瞬間,腰間的裂口突然噴射出漫天的血花,染紅了整片湖上天空,遠處飄起了片片雪花,尹小匡擡起胳膊又想再次出擊,卻看到了齊與晟右側腰部的傷。
他握着槍的手,
突然就停了下來。
齊與晟一只手捂着腰間的血傷,眼睛裏是說不出的哀傷,尹小匡呆呆地站在滿天血風中,腥氣吹散了他的發絲,空空蕩蕩的腦袋頂部,似乎很早很早以前,那裏曾經插着一支什麽東西。
“小匡……”齊與晟使出全身的力氣,刀插在地上,扶着站起身,他搖搖擺擺,像只斷了線的木偶,血流的整個竹板到處都是,積起的薄薄一層雪花上一片一片彼岸花耀眼綻放。
男人伸出手,俯身在尹小匡的面前,有些顫抖,将那沾了雪花瓣的青絲輕輕撫到男孩的耳後,“是不是這樣,你我就兩清了……”
齊與晟“撲通!”下子倒地,徹底沒了意識。尹小匡依舊站在竹板上,手裏的槍掉落,濺起一灘水花。
雪肆意的飄。
這場比賽最終以齊四公子勝利落幕,赤月宗少宗主輸了比賽,卻并沒有多麽失落,其實他很明白,決賽當日以齊與晟殺紅眼的狀态,就算尹小匡不出手跟他打,紫林霰估計也要被齊與晟降維斬殺,很有可能還會就此喪命!
這可是武林大會,不能出人命的!要是紫林霰被齊與晟給弄死了,且不說月江流得發瘋成什麽樣,單單朝廷那邊,可能給齊與晟降罪嗎?
不可能的。
那朝廷又可能和整個江湖敵對嗎?江湖是江湖,義氣豪邁大于一切,而政治界的黑暗要遠遠高于武林,兩方較量,還讓不讓平民百姓活下去?
這麽說,尹小匡最終攔截了齊與晟的拼命,倒是歪打正着,擺平了一個世紀大災難。
不過這一戰,尹小匡卻徹底出名,誰都知道赤月宗的少宗主有一個絕美情人兒,武功絕頂高,手裏更是握着可睥睨天下一切兵械的武器!很多江湖鑄造暗器的工匠都慕名而來,想要見識一下尹小匡手中那兩把絕世之作。
尹小匡來者不拒,給他們看,
來訪的人把那兩把槍仔仔細細翻來覆去研究,拆了又裝裝了又拆,卻愣是不能複刻。
有些東西是說不上來為什麽,尹小匡也不清楚為什麽手/槍那麽簡單的東西,對比起來他娘親制作的那些頂配的,叫什麽“九八可欸”之類的,簡直是最低等!
但周圍的人,即便是江湖絕頂鑄造師,都難以複刻。
從武林大會回來以後,月江流就不拿正常眼神看尹小匡,他一直以為尹小匡是那種浪裏浪蕩時而傻傻呼呼的小鴨子,只不過有些魅色而已,從前就是這麽入的他月老板之眼,才被他買下調/教為備用青樓頭牌,後來被齊與稷看中,高價買下,到一年前因為醉仙坊情/色超标而被齊與晟端了、又成了齊與晟的帳中寵,月江流從來都是以為尹小匡就是靠賣/色。
卻不曾想……他居然還有這麽多絕技!
在月江流開始對尹小匡跟了齊與稷後發生的事情産生興趣之時,他那寶貝兒子紫林霰卻又變回了以前憨憨的模樣,撓着腦袋問尹小匡這小小木桶子怎麽會有如此大的威力?求尹小匡告知奧秘!尹小匡因為插手比賽的事情而對他心懷愧疚,一二三一二三的給他細致講解。
日子又恢複了波瀾平靜。
只是有時候尹小匡一個人呆着,望着窗外飄起的雪,總會想起那天在墨長大湖泊,男人伸出帶血的手,顫抖着,将他散開的頭發別在耳後。
齊與晟回到陵安城,直接大病了一場。
武林大會當天還沒結束,齊四公子快被人殺死的消息就插翅而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傳達到中原朝廷,齊策聽聞,當着一幹大臣的面在早朝上勃然大怒,下令務必立刻馬上——把四皇子給帶回陵安!
齊與晟當然沒有任何反抗力氣,事實上在從北境到陵安,一路上他都再也沒有醒過來,傷的實在是太嚴重,渾身上下幾乎找不出來一塊好肉,四肢更是被莫名打出十好幾個血窟窿,吱吱冒血。
這都還不是最嚴重的,太醫院接到齊與晟的傷勢那一刻,在看到齊與晟腰間那兩指寬的傷口
一個個都震驚地下巴直落地!
太駭目了!
齊策當然是要查究竟是何方人也将齊與晟傷的如此之重,他首先就去問跟随齊與晟一同去北境的武殿帥,武殿帥苦澀着心,一口一句,“陛下……臣只知道是江湖人士,其餘的,真不知情……”
這是齊與晟在被擡上回中原的馬車前,唯一一次醒來,抓住武殿帥的手,說的。
“不要……告訴父皇……”
“不要……讓父皇知道……小匡他……還活着……我的傷、咳咳,更不要……說出去……”
“小武你去跟……跟赤月宗……說清楚……定要堵上他們的嘴……絕對、絕對!咳咳!不能讓外界傳開……我的傷,不是小匡——咳咳!咳咳!”
“不是小匡、傷的!”
情深到這樣,武殿帥真不知道是該心疼自家的殿下,還是該憎恨那罪魁禍首的人兒。
來年正月十五。
元宵節的喜慶似乎終于沖散了些承恩殿的陰霾,昏迷了接近一個月的齊與晟終于在大家日思夜盼中緩緩睜開眼。齊與晟轉頭,就看到冷冷清清的承恩殿,屋外挂着高高的大燈籠。
武殿帥正在指揮着殿兵給承恩殿的宮女侍衛分發最新團出來的元宵。
見齊與晟居然醒了,武殿帥手中的簸箕哐當下子砸在了地上,白白的元宵滾落一地。
太醫院說齊與晟的身子還是很虛弱,絕對不能勞累。等到太醫院的正一品太醫前腳出了承恩殿,齊與晟後腳就落地穿好大衣,他微微束發,蒼白的臉上沒有一點兒生氣,冷冰冰的。
齊與晟坐在案桌前,吩咐武殿帥給他把這段時間積壓的公務全部呈上。
武殿帥不敢忤逆,立刻令人搬運。
建和十一年開年最大的案件莫過于從大漠州韶華樓挖出來的那二百零七具屍體,直接坐實了邵承賢以及早就已經死去的何勻铮的罪名。吏部考功司直接按照罪人的待遇将邵承賢生前全部的功績一一剔除,從此一代威名左丞相徹底淪為千古罪人——殺皇子的鐵罪!
二百零七具屍體中,已經有二百零六具落葉歸根,屬于淩河軍的被追封為烈士,只要還有在世親人,一律按照朝廷最高将士的榮耀頒發撫恤。而其餘屬于曾經北漠國的朝臣,則讓他們的遺骸歸回大漠沙地之下。
除了那具無名的屍骨。
吳越辦事一向幹脆利落,查出那具屍骨與十一年前被邵承賢痛下殺手的淩河州知府年無庸有關後,當即通報陛下,并找到有關于殷三五零年發生在淩河州的轟動全國案件——頂替學籍案的證據,一并呈交給齊策。
“恐怕這具女屍,就與當時的‘替學籍’案有莫大關聯。”
這個案子齊策是有些印象,但具體究竟涉及到什麽人以及裏面的細節,當年卻因為種種原因而被清宿省給壓了下來,消息并沒有全部傳到陵安城。只知道鬧得很大,在全國都是沸沸揚揚。
吳尚書令的調查,無疑是給齊策一個驚天雷劈——這個案子……居然和右丞相趙斯有關?!
齊策立即下令将趙斯從南部召回,趙斯這些年雖然位置是在右丞相,但身卻一直在南部,南部的外有內亂不比北境,常年有鄰國侵擾。
趙斯是在年前臘月二十三小年那天回到陵安城,一開始他并不知道齊策這般緊急召他回宮是為了什麽,這些年他就不怎麽呆在陵安城,齊策盯着趙斯那張已經皺紋爬滿的臉,良久,沉重嘆氣,“殷三五零年,‘替學案’,究竟是怎麽回事。”
南部雨林衆多,進入後基本上處于一種與外界隔絕的狀态,對于大漠州韶華樓挖出幾百具屍體的事情,趙斯也就是聽了個風聲,但邵承賢被端的事情到底他還是知道了的,北漠被滅,韶華樓被查,趙斯就算被手上的外族入侵戰事糾纏的再難離身、難以抽空詳細去了解發生在中原以北的事情,通過已知的,也能大概猜到,
那些年的陳年往事,大概是保不住了。
所以齊策開門見山問他,“替學案”、被勒死的年氏女子,究竟有怎樣的聯系,趙斯跪在金銮殿的大殿紅毯、象征着天下權力最高的王座之下,擡頭望着這個自己曾經傾盡全力幫助滅前朝、打江山的男人,忽然就勾起嘴角,笑了起來,
“陛下可曾知道,邵承賢對臣有多重要?”
齊策:“……”
他并不理解都到了這種時候,趙斯為什麽不先老老實實認罪,反而卻提到那已經被斬殺的千古罪人。
“趙相,”齊策緩緩開口,“淩河軍一案,邵承賢可可是把你摘得幹幹淨淨,字裏行間一丁點跟你有關的信息都沒寫,句句都在表明着稷兒的死和你是完全沒有關系的。”
“現在你可不要告訴朕,大公子的死,和你其實是有幹聯。”
“的确是不相幹,”趙斯道,“但,”
他話語突然中斷,齊策問他為什麽不繼續說,趙斯閉上眼睛,像是思考了很久,才有心事地道,“臣可以懇請陛下換個人來審問嗎?”
“……你想要誰?”
“四殿下。”
齊與晟聽了武殿帥給他說“趙斯點名讓他來審訊”的來龍去脈,不禁眉頭微皺,藏屍案的确是他帶人前去查的,但是最終的結果不還是得讓陛下知道?趙斯這已經面對了齊策卻拐彎賣關子、讓他四皇子來審,裏面又是賣的什麽藥?
這些時日趙斯就被關在刑部的地牢,齊策特地把他關在了當時邵承賢被關押的那間房。曾經清宿省鎮臺和五裏州知府有不可言說的秘密,十年來在大暨的朝廷不是沒有風聲,齊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臨到死頭,就給他們個念想吧。
齊與晟讓武殿帥給他更換七珠皇子的祥雲紋服,重病一場,他的身子薄的特別厲害,臉上的病容怎麽都遮掩不去,将頭發高高梳起,插了金冠,倒是顯得還有些精神。
“小武,”齊與晟透過銅鏡看着自己深深青色的眼睑,用手把落在額前的一縷頭發別到耳後,忽然輕聲開了口,“我最近,總是夢到小匡,”
“夢到他剛來承恩殿那會兒……他被我鎖在暖閣裏,每天都是一副笑臉。”
“因為沒見過小匡以前在醉仙坊的模樣,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就是那麽呆呆傻傻的,除了笑還是笑,對誰也都笑嘻嘻,你戳戳他,他就自動地靠過來找你黏糊,笑容永遠都是甜膩到要命。”
“可那天,在赤月宗……”
齊與晟說的挺平靜的,仿佛那個尹小匡只是一個小寵物,可有可無。可武殿帥卻透過銅鏡,看到了齊與晟眼底那層痛,“那天在武林大會,我是第一次見到尹小匡不瘋瘋癫癫的模樣。”
“他笑的……”齊與晟手指指着嘴角,比劃出來個弧度,忽然就自己笑了起來,仿佛形容出來尹小匡的微笑,是對着他做出來般,“是我從未見過的如沐春風。”
“對着其他的男人。”
武殿帥聽着齊與晟邊笑邊說,心底越來越酸溜溜,實在是太誅心了,或許那個小小的人兒從來都未對四殿下露出過真心,自然就不可能笑的肆意。
齊與晟直徑去了地牢,趙斯蜷縮着身子躺在幹枯的草堆裏,冬日的嚴寒讓他的手腳全部長出凍瘡,血水化膿,有些腐臭的味道。
“趙大人。”齊與晟沒什麽表情的揖手。
趙斯雖說是個習武之人,但長相很是斯文,就算再如此落魄的境地,也很難見到他頭發缭亂髒兮兮的模樣。趙斯跪坐起身,看不出情緒地對齊與晟回了個禮,“參見四殿下。”
“你想讓本王親自審殷三五零年的案子?”齊與晟找了把椅子坐下,撫平衣袖,讓武殿帥拿來他們已經擁有的資料,“你說吧。”
趙斯直起腰板,目光平靜如水般望向齊與晟,幹裂的嘴唇微啓,在他背在身後的手指間,碾碎着一張很小的紙條,那張紙條上,只有三個很小的字
腐、血、花。
字是邵承賢的。
“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但回憶起來,還是如同發生在昨日……”
秦曉坐在赤月宗的會客室,香煙袅袅,他看了眼桌子對面身穿紫色絨領大氅的尹小匡,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戒備。
“小匡,”秦曉從袖子裏摸出一張對折的宣紙,攤平,推到尹小匡面前,“這是你抹消記憶前,特地讓赤月宗宗主給我飛鴿傳達的信息。”
“你讓我——在韶華樓藏屍案昭告天下的第一時間,前來赤月宗喚醒你,”
“現在趙斯已下獄,齊與晟已開始對趙斯進行最後的審訊……所以,你也該想起從前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齊與晟:我老婆都沒對我那麽笑過……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