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怡香
小妖腳步頓了頓。那人又道:“梨雪,收下吧,順便送客。”原來那姑娘叫梨雪,果然是好名字,比醉紅樓裏的小翠小花強多了。
那位梨雪姑娘一臉不情願,咕哝着:“為什麽要留一個凡人!”
我只覺得頭頂傳來幾聲烏鴉叫,難道住在這裏的都仙人?
冷殿生輝,那位仙君并未多言,便讓梨雪把我領下去了。本來想問問他怎麽回事的,看了看梨雪不高興的臉,就沒敢開口。我若是女的,只怕會被她剝了。
一路上景致怡人,好一個詩情畫意的地方,青林翠竹,清流見底,假山水榭,連屋子都是極其雅致。
不過現在不是欣賞的時候。我趕緊攔住要離開的梨雪問道:“仙子,在下複姓鐘離,單名毓字。初來咋到。仙子可否告知這裏的情況?”
“哼”梨雪依舊不滿地瞪了我一眼,“此處為漱玉山,是玉覃仙君的修行之處。”
“姑娘可聽說過桐城?此處離桐城多遠?”我問道。
“也不遠,就一兩千裏。”梨雪滿不在乎道,“你好生歇着吧,但是不要亂跑。”說完他便下去了,留我在那兒發呆。
“一兩千裏……這得走到猴年馬月呀!”
用過午膳後,我閑來無事出去溜達。雖然梨雪說不讓亂跑,但出去透透氣想必也沒事。況且這漱玉山也算是集天下美景了,白霧迷蒙,綠茵水榭。
賞完風景後可巧看見一個涼亭,便走了進去。一進涼亭,人便癡了。
那正品香茗的人一抹華雲裳,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最是那低頭一笑,萬種風情繞眉梢。說他顏如舜英都不為過。
那兩個小妖還說我像女人,倘若他們見着這人,定會掉出眼珠子來。
“鐘離公子,幸會!”
“別這麽生分,我挺不住,叫我阿毓即可。話說你怎麽在這兒?”我走過去坐下道。
“我跟玉覃仙君有些交情,今日來這兒找他,恰逢他不在,便在這兒觀景,沒想到能遇着你。”玉生煙淺笑道。
“你倒好,我是被擄來的。”正巧苦處無處訴說,便通通告訴了他。
玉生煙聽了柳眉微蹙,沉思道:“這魔尊向來任意胡為,想不到這次竟肆意橫行,讓手下劫掠凡人……罷了罷了,在這兒還習慣嗎?”
“生為凡人,能到這仙山走一趟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只是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老窩,我還是覺得在桐城比較自在,也不知道那仙君留我作甚麽。”
雖然在桐城經常被女子追得無處可躲,不得不戴上面紗,不過日子也是極惬意的。最近也不戴面紗了,總覺得太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小娘子。
玉生煙聽了但笑不語,我呆呆地看着他道:“煙,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不是上次,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
“陰緣天定,誰又能說得清呢?”他牛頭不對馬嘴道。
我私下覺得像玉生煙這種人,他的姻緣也一定非比尋常。反正我是無所謂了,也不需要什麽驚天動地的生死戀,平平淡淡就好。話說雖然芳心暗許我的姑娘數不盡數,但是登門求親的卻一個也沒有。或許是因為本公子太腼腆了,等我回去了一定得多加注意。
橫柯蔽日,在晝猶昏。玉生煙離開後,我橫豎睡不着。窗外的月溫婉可人,不知不覺中想了很多,想到了蘋笙,想到了靈均……
悠悠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心志如一地走下去,也并不是只要無愧于心便會有回報。有時候最不在乎的,往往是日後最為寶貴的。
我在屋檐下坐了一夜,看了一晚的月亮,思索着哪日若有機會識嫦娥仙子一面,便是死也無怨了。
可悲的是嫦娥沒見着,第二天頂着倆熊貓眼把前來送洗漱用具的小仙娥吓得花容失色,委實叫我好生丢臉。
不過梨雪倒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我可以回家了!
話說那什麽玉覃仙君倒是不錯,還讓梨雪親自駕雲送我回去。雖說那姑娘兇得像只母大蟲,卻也挺可愛的。
回到住所後,靈均抹着眼淚問我去了何處。反正沒什麽要緊的我便一五一十地跟他說了。不過在路上聽說今晚桐城有一樁熱鬧事,本公子一定要去湊湊熱鬧。
怡香樓歷史悠久,據說是一個讀書人建的,名字也是他親自取的。如今倒是發展得如日中天,在大街上随便抓個人問,哪兒的姑娘最酥軟,哪兒的少爺最媚惑,都會說是怡香樓。
怡香樓裏的沉香嬷嬷也是個會做生意的精明人,不僅做姑娘的生意,還做小倌的生意。姑娘的房在一二樓,小倌的房則在三樓,而且各自分工,泾渭分明。
自從前皇跟着男人私奔後,男風盛行,沉香嬷嬷也撈了一大筆錢。
正想着,便踏了進來。往常沉香嬷嬷不管有多忙,定會笑面迎來,順便吩咐人讓雪河姑娘準備好琴棋候着我,只是今日不見她蹤影,倒讓人不解。
再看這樓裏人山人海,座無虛席,想必是沉香嬷嬷又從哪兒挖來一個寶。尋了個位坐着,聽着耳邊的細碎雜聲。
原來是沉香嬷嬷前些日子又招攬了一個姑娘,喚作鏡月,據說這姑娘是罪臣之女,淪落風塵後一直未公開露面,也算是個雅妓。這姑娘架子極大,只要她不願意,便是王宮貴族也難得一見。
只是今日,卻是她風塵之日的開始。
回過神時,沉香嬷嬷已站在閣樓上滿臉油光地尖聲道:“今日是鏡月姑娘的大好日子,姑娘說了,今夜無論是誰,都不用花一分錢。”
四周人聲鼎沸,本公子一臉黑線。靈均拉着我的袖子小聲地說:“公子,這在場之人少說也有兩千人,若是如此,鏡月姑娘如何受得了。”
我知道這孩子還單純,沒聽懂,只是我在意的不是這個,只是沉香嬷嬷從不會做虧本的生意,而這次……
沉香嬷嬷示意大家安靜,又道:“但是為了各位官人的銷魂之夜,姑娘說要立個規矩。将繡球從閣樓上抛下,誰搶得了繡球,便是得了姑娘的今夜。”
民間姑娘只有在擇婿時才會選用比法,而這花魁卻偏用此法,其中用意不得而知。
“接下來便請姑娘出來吧!”霎那間,整個怡香樓一片寂靜,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聲。
卻見那鏡月姑娘一襲紅衣,青絲如瀑,面如美玉。唇不點而紅,眉不描而翠。膚如凝脂,眼底含情。
雖說是個傾城美人,無奈本公子最近美人見多了,并無多大感觸。若是玉生煙在這兒,恐怕就沒那姑娘的容身之地了。
那姑娘用秋水明眸掃了一下在場之人,最後落在本公子身上。只見她嫣然一笑,将繡球抛了過來。
眼見一團火飛了過來,本公子樂得心底開花。果然月老對我還是極為照顧的。
本公子潇灑地張開手臂,向前一步,可謂是意氣風發,勝券在握。不料誰絆了我一腳,本公子便華麗麗地呈“大”字趴在了地上。那繡球擦肩而過,落在我身後的白面書生身上。
“公子,你怎麽樣了?”靈均忙過來扶我。
本公子故作輕松地爬起來,拍拍衣服,拉着靈均就跑。轉身前還不忘帶着歉意看了一眼花魁,恐怕她要失望了。那姑娘面若芙蓉,滿面紅光,看的卻不是本公子。
罷了,姻緣天定,本公子也奈何不得。
來到城郊,坐在草地上發呆。想起先前一個半仙給我算過一卦,說我一生命犯桃花,只是有因無果,空自惱。那時年少,一時氣憤把半仙的攤砸了,指着半仙的鼻子氣呼呼道:“你等着,本公子半年內就娶個媳婦給你看!”
回去後委屈地告訴李長庚,李長庚聽後哈哈大笑:“無妨,雖說姻緣天定,可也總有幾分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可是直到現在,別說媳婦了,我連怡香樓的姑娘都沒碰過。
這倒沒什麽,關鍵是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絆了我一腳,此仇不報非君子!
“你單知那姑娘含情看你,卻不知她看的是你身後的窮書生?”一個輕佻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本公子看去,只見那人一身玄衣,一頭墨發束在琉璃寶冠內,鬓若刀裁,眉如墨畫,妖嬈邪魅。
“是你壞了本公子的好事?”我氣急敗壞地站起來,不對,怎麽比我還高半頭……
“我若不絆你一腳,只怕今夜傷心的便是兩個人了。”那家夥斜着眼看着我說道。
我怎會不知她心有他人,在她撫琴與我聽時我便覺察了,我怕繡球落到他人手中,便想替她搶來,只是沒想到被他壞了事。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都有過去,阿毓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