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起

煙波江上,一葉扁舟緩緩前行。

舟中坐着一白衣人,纖腰玉體罩輕盈,俊眼修眉帶青絲。雲似衣裳花如貌,觀音入水猶不及。

卻見其遠眺群岚,黯然不語。

“公子”撐船的老伯走到船頭恭敬道,“有位公子想要到這船上觀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告訴他,我不喜生人。”語氣極淡,其聲悅耳。随後走進船艙。

老伯不敢再看,忙回信去了,邊走邊搖頭,念叨着:“我真是老糊塗了,如此天人,又怎會輕易與他人共處。”

不消多時,老伯便回來了,如實道:“那位公子說‘不見既是生,想見便是熟,何妨一見。’”末了還補充一句,“公子,我看那位公子儀表不凡,想來也不是俗塵之物。”

“既然如此,我便出一聯,他若對得出來,便讓他進來。”我略加思索道,“三光日月星”

這聯雖看着簡單,卻是極難。不過出乎意料的是他沒多久便回來了:“那位公子說他心中已有答案”

我輕折紙扇,利落道:“請!”

挑簾望去,只見那船極是清淡,卻是精致無比,皆飾有龍紋鳳理,連船簾都是用白絲金線制成的,想必是個內斂之人。

心下想着,我也是越發的好奇,究竟是何人,竟舍得這金窩而去光臨我的寒舍。

正沉思,人就來了。我手端茶盞淡淡望去,只見那人目光清明,眼波蕩漾。白玉冠束着墨發,俏身軀裹着绫羅。

最是那一身白衣,如雲似霧,風流倜傥。

我也愛穿白衣,卻不似他那般從頭到腳都是白的,仿佛把雲彩披在身上似的。

我喜歡把領口換成其他顏色,再找匠人鏽上我的得意詩句。只是彼時有李長庚作陪玩樂,今時無他,便缺了幾分心情,也就不是太注意這些細枝末節了。

再看那人,我不禁想起一首詩來:有施妺喜,眉目清兮,妝霓彩衣。袅娜飛兮,晶瑩雨露,人之憐兮。

這首詩贊美的是美人妺喜,可是用在他身上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下玉生煙,多有冒昧,還望兄臺見諒。”他施禮道。

“無妨”我看了一眼靈均,靈均趕忙搬了個座椅給他。

“在下鐘離,單名毓字。玉公子可是有答案了?”我毫不客氣道。

玉生煙微微一笑,如清風拂荷,看得人心猿意馬。“四詩風雅頌”

我眼波微轉,故意刁難道:“我說的三光是日月星,而公子說的四詩……”

“公子好生大意,雅有大雅小雅之分,算上這兩個,不就是四詩了麽?”

“哈哈,公子果然才情不淺!”我幹笑兩聲道。畢竟人家給臺階下了,我也不好再為難他。

“鐘離公子可願與在下交個朋友?”玉生煙道。

“當然可以”

“如此,鐘離公子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果然是老狐貍,不就是想讓本公子摘下面紗嘛,還繞這麽大的彎。

我皮笑肉不笑道:“不瞞公子說,在下這幾日偶感風寒,大夫說不宜見風,還請公子見諒。”

“公子,這船艙內又無風,我看他分明是……”

“梨雪!”玉生煙趕忙止住她要吐出來的話,然後賠笑道,“既然公子多有不便,在下便不強求了。”

我嘴裏說着無妨,心下卻想着,好個心直口快的丫頭。不是我故作姿态不肯露面,而是不想招惹是非。

玉生煙打破尴尬道:“在下聽了公子出的對子後便覺公子不似凡人,公子可是當年名動天下的殿試狀元鐘離?”

“只是一個名字而已,算不得名動天下。”我搖搖紙扇笑道。

“怎麽可能沒有影響,人們把你傳聞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又說你貌比潘安,才高氣清。更可笑的是你竟然在金銮殿上說只是去玩玩而已,連官也不願意當。”梨雪邊說邊比劃道。

“梨雪,不得無禮!”

“公子,我說的是實話嘛!”梨雪癟癟嘴道。

“無妨”我淺啜口清茶道,“只是常聽人家說皇宮如何如何宏偉,便想去看看。去了才知,只是一座死氣沉沉的宮殿而已,上面坐着僞君子,下面跪着偷油鼠,還不如我的寄情山水還得自在。”

“鐘離公子果然語出不凡”

“随便說說而已,我是一個不拘禮節的人,讓公子見笑了。”

“怎麽會”玉生煙舉起杯道,“今日以茶代酒,幸得知己。”

“請”我向來是個待人疏離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見了他,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親切。

“玉生煙?”我突然說道,“暖玉生煙,果然是好名字!”

玉生煙輕輕柔柔地笑着,優雅地将白玉杯放回案上:“鐘靈毓秀,鐘離公子之名同樣不凡。”

遠處青山綠水,迷蒙如畫。玉生煙走到船頭,輕嘆道:“莊周夢蝶,自己尚不知內外之分,又何況是世人。”

我站在他身後,望着遠處道:“榮辱之境,也只是人心中的魔障。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只是結果不同而已。”

玉生煙轉過頭道:“話說鐘離公子方才說僞君子,偷油鼠,也是別有一番深意吧!”

“我認為,僞君子往往比真小人更可怕,因為你不會知曉他會在什麽時候調頭刺你一刀。至于那些偷油鼠,也只是一群可憐蟲,一邊躲避人的追打,一邊攥取自己貪求的美味。”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隐士緣。”

“對”我本就自命不凡,自然不會讓自己卷入這污泥之中。

清風徐來,玉生煙白衣勝雪,飄若浮雲。

皓月當空,我起身走到殿外,看着潔白的大地發呆。李長庚才走了一個多月,我就有些不适應了。

李長庚,浮長殿的主人,好老莊之道。說什麽要去外面修行幾年,以他那脾氣,指不定去幹什麽了。

枝影婆娑,我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還未來得及細想,便覺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

焚清殿裏,兩只小妖伏在地上谄媚道:“大王,昨日我們去人間時無意見着一美人。我倆見那美人冷若冰霜,冰玉為骨,實實三界內少有的佳麗,便将她帶回來獻給大王。”

榻上的男子慵懶地側躺着。一頭火紅的長發随意地披散,直墜地上。身着黑色長袍,領口繡着紅黃焰火,絢麗奪目。

可惜這帷帳裏的風華,卻是無妖可目睹,魔尊不喜他人近身。

“你們兩個花貓精也算孝順,但本尊近來無心思搭理這些俗物,你二人将她送去漱玉山吧,就說是本王提前給玉覃仙君備的生辰賀禮。”其聲陰柔邪魅,帶着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是,小的遵命。”雖不甘,卻也只能拖着麻袋走了。一路上還叽叽咕咕的。

“白費了這麽多力氣,還讓耗子精教了幾句好話,誰知……唉!”稍大點的花貓精道。

“可不是,以前魔尊最喜歡美人了,我還聽說魔尊還召過男子……”小花貓精口無遮攔道。

“噓!”大花貓精忙捂住他的嘴,壓低聲音道,“這種事情不是我們可以議論的,小心你的小命!”

小花貓精用力點點頭,拿開了他的手道:“可是我聽說漱玉山的仙君向來清心寡欲,怕是不會收大王的賀禮。”

“暫且不管這些,我們只要把東西送到即可。”

“可是大哥,我覺得這姑娘也忒重了點。”小花貓精看着背上的包裹垂頭道。

“咳咳,這大概是那個與衆那個啥不同來者。”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變成了一只九尾白狐,無意中了圈套,被一個獵人抓回了家。那獵人對我很好,跟其他的動物一樣好,但他生氣時也會餓我幾頓。

後來我逃走了,被另一個獵人抱回了家。那個獵人很溫柔,我從來沒見過這麽溫柔的人。可是畫面一轉,前一個獵人來了,拽着我要把我帶走,我尖叫着,拼命地扭動身子……

身子一抽搐,便醒來了,四周黑漆漆的,用手摸摸,才知道自己在麻袋裏。脖子酸痛無比,想是被人擊中了脖子。不過令我奇怪的是,我并沒有得罪什麽人呀。

頭頂上透着一縷光線,我循着它找到了袋口,剛準備出去,外面就傳來了聲音。

“煩請二位将此物帶回去吧!”這聲音甜美中透着冷氣,倒是有幾分聲勢。

“我們若是把這東西帶回去,魔尊饒不了我們吶!”有個哀求的聲音響起。

“煩請帶回去吧!”那女子又重複了一遍。

“可這東西……”那人遲疑了。

我頭皮發麻,不禁大吼一聲,随便掙開了麻袋:“吵什麽,本公子又不是東西!”說完還揪了揪領口,“悶死本少爺了!”

不對,似乎是哪裏不對,我怎麽在這兒?看這白玉宮殿,說不上豪華,卻是泛着淡淡的冷光,仙氣萦繞。上頭那位應該是老大,被重重白紗遮擋着,飄乎若神。

殿裏站着許多侍者,站在那人邊上的是一個穿白衫的女子,模樣很是秀美。想必剛才便是她開的口。我身旁是兩個裝扮怪異的人,他們瞪大眼睛結巴道:“你,你是男的?”

“那是,如假包換!”我拍着胸口道。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今天是怎麽了,剛才還說自己不是東西來者……

那白衫女子似乎也沒什麽耐心了,冷着臉說:“方才二位說魔尊有賀禮相送,是個絕世美女,單是如此,仙君也不可犯了禁忌。現在看來,不僅是個美人,還是男的,仙君就更不能收了。煩請收回去吧罷!”

敢情是把我當禮物了,不過這左一句魔尊右一句仙君又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早就升天了?

兩只小妖垂頭喪氣,正準備帶我離開,一個溫婉的聲音卻從帳內傳來:“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寫文,還是耽美的,其實心裏還是很緊張的,無論如何,希望給大家一個好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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