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紋身的秘密
紋身是在和陳渡徹底分開的那天紋的。
溫梨記得,那一天江浔鎮下了有史以來的最大一場雨,她打着傘,提着來時的那個粉色行李箱,頭也沒回的往鎮口走。
那天,溫梨特意挑了淩晨的時間。
沒有吵醒徐豔豔和徐佳,給她們留了錢和信,一個人悄悄的走了。
溫梨其實最不擅長的就是離別,她想,如果看到徐豔豔和徐佳,她一定會舍不得的。
那時的江浔鎮夜晚漆黑一片,沒有燈,只有一片凄慘的月光,映照在泛着水色的青石板路上,溫梨一步一步,走的特別慢。
安靜的小巷中,不知何時響起了另一抹動靜。
溫梨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陳渡。
透過旁邊商店的玻璃門上,她清晰的看到,陳渡穿着那件她同樣穿過的黑色無圖案衛衣,眼臉垂着,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
他固執又執着的跟了她好久。
溫梨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到鎮口,她約好的車到達時,身後沉默的少年終于克制不住了,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聽到陳渡近乎破碎的嗓音道:“大小姐,別走太遠。”
他沒有讓她別走,只是卑微的乞求她別走太遠。
走太遠,他怕有一天找不到她。
溫梨那一刻心痛如刀割,第一次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是苦的。
她沒答應這話,只是冷淡道:“放手,別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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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面時,陳渡說:“別跟老子,煩。”
如今,她把這句話還給了他。
“上不上車,快點啊。”
面前的司機在催促,估計是等的有點不耐煩了,溫梨也不敢糾纏下去,她終于說了狠話:“陳渡,實話告訴你吧,之所以和你談戀愛,是因為你能保護我不受周可怡的欺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的。”
溫梨性子溫吞,就連說狠話都是慢吞吞的,像是一字一句都特意往人心尖碾壓而過,很疼。
她聽到陳渡低聲嗤笑了一句。
可她沒敢回頭看陳渡臉上的表情。
下一秒,便感覺到他松開了她的手,語氣像是壓着狂風驟雨般的開口:“溫梨,有本事一輩子別出現在我眼底,否則,老子一定要弄死你。”
那是刻骨銘心的恨。
溫梨無所謂的笑了下,告訴他:“放心吧,我一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
随後,将行李箱拖上後備箱,上車,幹脆利落的走了。
好像對這個生活過兩年的江浔鎮,對曾經喜歡過的戀人,一點留戀都沒有。
可只有溫梨自己知道。
她到底有多喜歡這裏,又有多喜歡……陳渡。
“小姑娘,你這是分手啊。”
司機大叔見她上車就開始默不作聲的流眼淚,忍不住問了句。
溫梨沒有吭聲,她只是膽怯的、小心翼翼的,往後面看了眼。
暴雨中。
模糊了陳渡的身影,她看不到他。
一如她看不到他們的未來。
司機大叔接着道:“小姑娘,分手傷心只是一時的,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現在的一切都只會成為過去,或許再過一段日子,你連想都不會想起這個人了。”
司機大叔絮叨的說着,話裏都是過來人的勸導。
溫梨趴在車窗邊,大雨如水一般在窗面滑下,她抹着眼淚,嘴裏低念:“不會的。”
陳渡就是最好的。
她遇不上比他更好的人了。
後來出租車停下,是在一家紋身店,遇見陳渡之前,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選擇這種方式去銘記一個人。
她躺在紋身床上,肋骨處的肌膚白嫩脆弱,紋身針刺上去的時候,溫梨死死咬住了牙。
很疼。
可心裏更疼。
她一遍又一遍的默念陳渡的名字,悄悄的哽咽着,眼淚藏進鬓角,誰也不知道。
回憶到此結束,溫梨握住陳渡的手,輕輕的摁住了那塊紋身的地方,少女嬌嫩的肌膚上,刻着一行淺淺的字眼——
回到陳渡身邊,好好愛他。
那是六年前的願望,也是此生唯一的救贖。
溫梨紅着眼眶,小聲道:“陳渡,我從來沒想過真正離開你。”
這六年,她也有在努力的向他靠近。
世界很大,可她知道終有一天,她會回到陳渡身邊。
陳渡的指腹觸碰上那一行字,他的心髒跟着輕顫了下,他低估了大小姐對他的愛。
喉結一滾,男人俯身,淡色的唇很輕的吻上了她的肋骨。
陳渡抱緊了溫梨消瘦的腰。
他開口,聲線嘶啞的不像話:“大小姐,我永遠臣服于你。”
……
溫梨的飛機票是在晚上十點。
因為陳渡沒有提前辦護照,他沒有和她一塊兒去,溫梨和謝聞聲一塊兒到倫敦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Wiseman老師的喪禮先是在教堂舉行。
有牧師追思禮拜,溫梨跟着大家一塊兒唱聖贊詩、奏哀樂、禱告。
等這些做完,已經是晚上了。
一整天,溫梨都沒有好好休息一下,結束時,她才有空回酒店。
謝聞聲負責将她送了過去。
倫敦的天氣總是霧蒙蒙的,溫梨的心情也略微沉重。
沒見到老師的最後一面,算是她的遺憾。
謝聞聲安慰道:“梨梨,老師知道你過來,其實是很高興的,你不用太過自責。”
溫梨嗯了聲,一吹風吹來,她用手抓了抓頭發。
謝聞聲瞧見,小姑娘細白的手指上,圈着一環戒指,粉色鑽戒,很襯她的膚色,格外精致美麗。
他微皺了下眉。
“梨梨,你結婚了?”
溫梨微笑的看着手指上的戒指,點頭:“嗯,結婚了。”
謝聞聲不由想起那天在咖啡廳裏遇見的那個男人,他護着溫梨,一口一句我太太。
當時情況緊急,他也沒怎麽去多想,現在回頭想來,那男人其實是很在乎溫梨的,溫梨對他的依賴程度也是顯而易見的。
謝聞聲略帶遺憾的聳了聳肩,說道:“恭喜。”
“謝謝。”
溫梨禮貌一笑。
Wiseman先生的哀悼期是七天,接下來的小半個月溫梨都待在了倫敦。
這段時間,正好趕上了以前畢業的母校舉行畢業生典禮,溫梨跟着謝聞聲回了一趟學校。
同樣也有華人作為代表上臺演講,溫梨畢業時,她也站在過哪個位置。
她忍不住對着臺上那個女孩拍了張照片,發給陳渡。
“陳渡,我以前也站在這兒發言過。”
卻在這時,謝聞聲突然遞了張照片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