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傅星河:“朱群靈去月泉宮做什麽?想給陛下搓澡嗎?”

孟岽庭見她說得輕飄飄, 氣地威脅道:“再有下次,貴妃代為受過,朕罰你去擦地板。還有, 你怎麽知道是哪個?是不是早就預料到了?”

傅星河:“猜的。陛下給臣妾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吧。”

孟岽庭三言兩語概括了昨晚的事。

大概就是朱群靈不甘寂寞, 私藏了一套宮女的衣服,以前都不敢走太遠, 繞着儲秀宮溜達, 這次膽子大了一些,撞到了月泉宮, 恰好孟岽庭進來沐浴,她就想趁機獲得恩寵……孟岽庭看見她扭頭就走, 順便讓她擦了一晚上地板。

被抓到時,朱群靈還扯上了駱世兮, 說宮裏後妃接二連三地消失,她跟駱世兮情同姐妹,想查明真相。

言語之間給自己塑造了一個為姐妹兩肋插刀的堅韌形象, 萬一陛下開恩, 就能借此飛上枝頭。

然而孟岽庭并不上當, 見鬼的情同姐妹, 托貴妃的福,他敢說,這個采女對駱世兮的了解還不如他多。

傅星河勾起嘴角,暴君還真是個香饽饽。

孟岽庭見她笑得出來,捏住她的臉蛋諷刺道:“貴妃的膽子也大得很, 就是走偏了路。”

要是把跟他吵架的膽量用在勾引他上,說不準就……呵,朕豈是輕易上鈎的人。

傅星河擡手捂住臉, 孟岽庭最近是不是捏她臉上瘾了。

罷了,捏就捏吧,不摸整張臉就成。

傅星河壓低聲音:“陛下也算因禍得福,釣出一條大魚。”

孟岽庭挑眉,“嗯?”

傅星河道:“昨晚傳出陛下臨幸采女的消息後,今天早上本宮就看見了雷娟遠和朱群靈被人下了阻斷受孕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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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岽庭嗤笑:“多此一舉,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替朕生孩子。”

傅星河感到被冒犯,既然如此,當初你為什麽不做避孕措施?

呵,本宮是阿貓阿狗,你就是狗男人,說一套做一套。

“陛下以後會有子嗣的,此患不除,永不安生。”

孟岽庭盯了貴妃的肚子一秒,因着他目前沒有子嗣可以被謀害,頗有點事不關己高挂起的怡然:“貴妃看起來比朕着急?”

傅星河被他盯得發毛,想抽他一巴掌,“你不急,是不是不行?”

孟岽庭臉色一沉,“你要不要試試?”

他掃了一眼傅星河,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畫面——傅星河懷孕七八個月,想跳腳,又不得不小心翼翼扶着肚子,怕動了胎氣,吵架吵不過了,只能溫聲細語地跟他講話,可能身上還會有奶香味。

這樣看起來就乖了。

就是……怎麽讓貴妃懷孕?

孟岽庭腦海裏突然湧起了一堆被他抛在腦後的畫面,盯着傅星河的雙眸驟然幽深。

傅星河的警報聲随之響起。

傅星河卧槽一聲,果然懷孕是個危險的話題,好好的,警報聲怎麽響起了,暴君亡我之心不死。

她連忙轉移話題:“下手的人必然有人指使,包藏禍心,有造反之嫌。”

孟岽庭突然問:“你是怎麽知道香囊有問題的?”

傅星河圓滑道:“本宮的嗅覺一向靈敏,能聞出一些奇怪的藥味。”

孟岽庭:“能聞出味道不奇怪,知道它的效用可不簡單。”

傅星河見他不好糊弄,只能道:“以前聞過一樣的味道。”

說完她感覺孟岽庭的視線像利劍一樣射過來,目如寒潭,看得她仿佛渾身浸在冰水裏。

“聞過?”孟岽庭眯着眼,“貴妃用過?”

床事之後,用來避孕的藥品,傅星河聞過?

幾乎是一瞬間,孟岽庭聯想到的是青樓裏王逍的說辭,以及選妃大典上,傅星河态度決絕地拒絕驗身。

醋海翻波,孟岽庭被一種全新的情緒劈頭蓋臉地砸住,只剩下一個想法。

貴妃不是喜歡他麽?難道可以一次性喜歡很多人?

還是哪個王八蛋強迫了傅星河?

暴君心裏已經浮現了七七四十九種酷刑,挖墳抛屍,株連九族……

傅星河從暴君臉上解讀出了一個令人絕望的真相。

——她想跟王婵寂或者駱世兮一樣,跟別的男人跑,不可能。

暴君對自己選的人,和她選的人,道德要求不一樣,這就很雙标。

傅星河細究了一下這個問題,根本原因是暴君狂妄自大,看不上她選的人,側面說明不信任她辦事。

好吧,她選的八個妃子,現在出問題的就有五個,以這概率,她确實不适合當HR。

見孟岽庭有胡亂猜測的傾向,傅星河解釋道:“是我進宮之前,我娘給我的。”

大實話。

本宮真是老實人。

孟岽庭收起陳列的酷刑,難得迷惑,“為何?”

傅星河道:“當初娘親怕我懷上子嗣,身為貴妃,娘家卻大廈将傾。怕臣妾樹大招風,保不住孩子,還連累性命。”

孟岽庭不懂後宅彎彎繞繞的擔憂,如果傅星河懷孕了,他自然會護着,用得着私下裏避孕,然後誣陷他不行?

“荒唐!”

傅星河附和:“可不是荒唐,當時臣妾就拒絕了,陛下只是讓臣妾當前朝後宮的攔路石,其他的都是無稽之談,不是真的夫妻,怎麽可能懷孕。”

說着說着有點心酸,親娘啊,怎麽就真懷孕了。

孟岽庭聽完:“……”

傅星河是不是理解錯了“荒唐”?可是,孟岽庭又仔細想了一圈,傅星河說的才是對的,他剛才是說什麽東西荒唐來着?

記不清了。

孟岽庭:“你沒把那東西帶進宮吧?”

“沒有!”傅星河馬上道,免得這案子查着查着,自己變成了嫌疑人。

孟岽庭放心了,雖然他也不知道放心個啥,帶不帶的,傅星河又沒機會用。

傅星河迅速轉移話題:“臣妾沒有打草驚蛇,想先在宮裏轉轉,看看能否揪出源頭。”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

孟岽庭道:“既然香囊有問題,就把雷娟遠和朱群靈分開審問,找出誰動了手腳。”

傅星河:“要是宮裏有其他眼線,幕後之人提前銷毀證據呢?”

孟岽庭冷笑:“寧可錯殺——”

傅星河腦殼一疼,那豈不是後宮一波玩完,好不容易就剩四個後妃,三個有嫌疑。

選妃選了個寂寞,太後不得找她,傅寒也得找她。

“走漏風聲,要是犯人來個咬舌自盡什麽的,背後之人還怎麽抓,這可是陛下的江山!”

孟岽庭莞爾:“貴妃還挺關心朕的江山。”

“不然呢?”傅星河反問,等等……這麽嚴肅的事情,孟岽庭在拿來逗她?

孟岽庭喜歡傅星河一副為他出謀劃策的樣子,非常順眼,他有一種奇妙的心情,好像有些家國大事,傅星河操心了,他就不用去費神。

閑暇一詞與他沾不上邊,但此刻,他游手好閑,湊近她耳邊,含着笑意道:“是不是想給朕生個孩子繼承?”

傅星河吓得後退兩步,心虛得一批,差點把頭搖斷:“絕對沒有。”

孟岽庭被潑了一盆冷水,硬邦邦道:“最好是。”

傅星河接收到暴君的“敲打”,深吸了口氣,盡量把心思放在解決問題上,“陛下要不和我走一趟落霞宮?”

孟岽庭:“哪裏?”

傅星河認命地解釋:“燕翩翩和高霓住的地方。”

孟岽庭恍然:“走吧。”

落霞宮。

傅星河抄着手,笑意盈盈地走進去:“不用行禮,本宮就是來看看,快過冬了,大家缺什麽沒有。正好陛下也閑着,有需要直接提,陛下金口玉言,可比本妃好使。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燕翩翩和高霓擡頭看了一眼陛下,覺得和貴妃口中的陛下不是一個人,一股秋風掃落葉的不耐,哪裏像來送溫暖的。

傅星河等了等,發現所有人都很矜持,“不好意思開口?那本宮自己看看。”

傅星河一路走一路看,時不時提出一些要求,比如“地毯舊了換條新的”,“杜鵑不開花了,換盆臘梅”……

她微微蹙眉:“你們真不主動提?”難得暴君來一次,不讓他出點血怎麽行。

高霓弱弱道:“回娘娘,都挺好。”

後宮有貴妃管理,各處不敢克扣,才人宮女都對貴妃又愛又怕。

高霓一邊覺得“同批進宮的姐妹就剩她們四個下一個會不會輪到我了”,一邊覺得“貴妃和藹可親對下人極好跟貴妃無關”。

孟岽庭看着高霓的态度,心念一轉,傅星河确實有點難做,但誰讓她愛管閑事,幫這個幫那個。

他垂眸沉吟了下,開口:“平日安分一點,別一個個做錯了事還要貴妃來朕這求情,不管用。”

高霓和燕翩翩驚訝,原來王婵寂她們都是得罪了陛下嗎?

傅星河一愣,想說什麽,突然看見一架洗手盆裏的水,閃着一道紅字。

【26】

和采女香囊上的數字一樣,有人摸過香囊之後在這裏洗過手。

她之前讓夏眠查過,今天和昨天,采女沒有和可疑人接觸。傅星河覺得香囊很新,讓夏眠再去查查來歷,果然,這批香囊是內務府給後妃做的,今早剛送來,一共四個,樣式不一,位份高的可以先挑。

燕翩翩第一個挑,然後是高霓,最後才是采女。

傅星河誇了一句高霓:“今天的衣服搭配很好看,心靈手巧。”

高霓喜歡苗疆元素的衣服,會自己在袖子上繡一些特色花紋,聽到貴妃誇她,又在陛下面前,臉頰一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好意思全部攬功:“燕姐姐說這個香囊很搭我的衣服。”

傅星河點點頭,看來香囊分配結果燕翩翩都知道,她自己挑了,給高霓再挑一個,最後把摸了摸剩下的兩個香囊,把藥粉沾上去。

傅星河若無其事地離開,走遠了一點,對孟岽庭道:“是燕翩翩。”

“夏眠,貴妃的東西落下了,你回去拿。”孟岽庭淡淡道。

夏眠應聲是,面色如常地回去。

不一會兒,從裏面拖出來一個失去行動能力的燕翩翩。

卸掉下巴,免得咬舌自盡。

傅星河在衣服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暴君身邊的,有一個是一個,全是殺手預備役。

夏眠平日是溫溫柔柔的,下手毫不手軟。要是這勁兒用在她身上……

“剛才奴婢進去,剛卸掉她下巴,她就拔了釵子想要插胸口,只好把雙手折脫臼了。”

傅星河轉過頭,掩飾地摸了摸鼻子,本宮一點都不想跟燕翩翩一個待遇。

孟岽庭皺眉看着她:“不舒服是不是聞到藥味對你身體有礙?”

傅星河搖搖頭:“一般人不影響的。”

雖然她不是一般人,但是她不是聞到的,她是遠遠看見的。

傅星河:“恐怕不太好審。”

孟岽庭:“這你就不要管了。”

貴妃這麽嬌弱,還是不要跟她說有哪些審問手段了。

傅星河:“那個……”

孟岽庭表情一言難盡:“你要求情?”

傅星河跑到燕翩翩面前:“本宮建議你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就算你不說,本宮也能查出,相信本宮的眼睛。”

燕翩翩恐懼地看着她,主子給她的藥無色無味,傅星河只是進來逛了一圈,就立刻知道是她下手的。

更可怕的是,陛下根本不問貴妃要證據,直接抓人。

她計劃得再好,玩不過這兩人的配合。

“女子本弱,本宮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之後怎麽用刑,我就不管了。不管你護着誰,你覺得他會來救你嗎?”傅星河挑了挑嘴角,“不如我們來打個賭,本宮放出消息,如果有人來救你,本宮就求陛下放過你和他怎麽樣?”

燕翩翩眼裏燃起一絲希冀,很快隐去。

傅星河笑了笑,心裏的把握重了幾分。好好的漂亮官家之女,怎麽會突然變成奸細,恐怕也是癡女一個,被許了遠大前程和山盟海誓。

給燕翩翩一點希望,希望覆滅,她就會更多考慮自己了。

孟岽庭道:“貴妃心善過頭了吧,朕最不耐煩跟這種心機深沉的奸細多說,能撬開嘴巴就行了。”

福全暗暗道,比起心計,眼前的燕翩翩和倩貴妃,哪個更深不明顯嗎?

陛下讨厭貴妃了嗎?沒有吧。

燕翩翩讓孟岽庭一席話說得一慌,看向貴妃。

傅星河:“先讓臣妾處理。”

孟岽庭:“婦人之仁。”

福公公:其實是在唱黑白臉?婦唱夫随?

孟岽庭下令把燕翩翩關在天牢。

“你少操心這些,有空逛逛禦花園。”熟悉一下各條路線,別還不如朱群靈。

福全有點不明白了,陛下又不像在唱黑臉,是真的疼貴妃?

一夜過去,孟岽庭沒給她機會繼續操心燕翩翩,傅星河也忙,她還有個日程——給李霄靜選夫。

本宮也挺忙的,但不得不說,生活比之前充實。

傅星河起了個大早出宮。另一邊,福公公高聲宣布:“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陛下可是不舒服?”

福全有點擔憂,今日早朝,陛下罕見地走神了幾次,只是抓到個奸細,不至于如此勞神啊?

孟岽庭拇指摩挲着扶手上的龍頭,慢慢道:“沒事。”

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昨晚竟然夢見貴妃懷孕了,而且聽見太醫宣布消息的他還很高興。

孟岽庭臉色很臭,傅星河真是無孔不入,還去夢裏煩他。

有什麽好高興的,白高興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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