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 下錯藥事件 (1)
我以為宋若谷所謂“女朋友是用來疼愛的”只不過是随口說的甜言蜜語,但沒想到他很快就亮出了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兇殘本質,讓我着實有些招架不住。
本來嘛,T大男女比例一直居高不下,女生資源極其匮乏,男生在T大待久了,出了校門看母豬都是雙眼皮的,所以這裏就是一個巨大的生産忠犬男友的培養皿。宋若谷作為一個腦抽外星人,多少也受到了地球人的影響,開始在無敵忠犬的不歸路上漸行漸遠。
什麽騎自行車接送上下課啊,買早餐陪吃飯啊,夾菜挑魚刺啊,一切消費主動掏錢包啊……這些都弱爆了,有一次我感冒發燒,自己都沒覺得怎麽難受,他倒急得嘴上都起泡了。
他竟然還幫我做選修課作業。我們倆的選修課不一樣,但他經常翹了自己的選修課來陪我上。我那堂課是關于經濟學的,其實很無聊,有宋若谷在,我就更聽不下去了,即便他不說話,就那麽一直盯着我的側臉看,我也受不了,不一會兒就臉上發燒。而且這小子難道是屬青蛙的嗎,怎麽能夠坐在那裏紋絲不動,守候獵物一般,連眼睛都不帶眨的!
我在本子上寫了幾個字遞給他,別看了!
他在那行字下面寫道:你親我一下。
一堂選修課一百多號人,他提這個要求實在太無恥了。我發現宋若谷這人果然是個變态,他特別喜歡在公共場合秀恩愛,但是我對于在公共場合親熱的接受程度僅限于拉拉手,所以他基本不會得逞的。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會用火熱的、欲求不滿的眼神兒盯着我看,直到把我弄得滿臉通紅。後來這小子還針對自己這一行為給出了解釋:“我特別喜歡看你害羞的樣子。”
……害羞你妹!
所以現在宋若谷又玩兒起了老把戲,我被看得血氣浮動,老師講的話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于是我向旁邊伸手,摸到宋若谷的大腿,然後用力一擰……疼不死你!
“唔……”宋若谷皺眉輕哼,含笑看向我,目光如水,那表情,不像是疼得,倒像是無比享受。
“……”對着這麽個刀槍不入的變态,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老師察覺到這邊的動靜,點了宋若谷來回答問題,整個問題我也沒聽全,就記住“邊際效應”這四個字。
但是宋若谷想都沒想就答出來了。
老師滿意地點點頭,拿着花名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了鼓勵同學回答問題,每一個答對的同學都會有少量的期末成績加分。
宋若谷面不改色,“紀然,學號XXXXXXXXXX。”
這小子知名度太高,周圍不少同學已經認出了他,紛紛用眼神兒控訴着他的無恥。
他坐下之後,在我的本子上寫道:獎勵?
你要什麽?
你剛才弄疼我了。
然後?
給我揉揉。
滾。
“真是一點也不溫柔。”下課之後,宋若谷幫我提着包,邊走邊說。夜已經深了,路燈并不很亮,照得地面的人影都模糊不清。
我扭頭看他柔和深邃的側臉,他垂着眼睛,濃密的睫毛掩住了目光。
生氣了?
我把他拉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這裏沒有燈光和月光的眷顧,被外圍的光亮反襯得更加陰暗。我把他推到牆上,踮起腳吻他。
他立刻激烈地回應我,輕輕齧咬着我的嘴唇,舌頭長驅直入,一邊吻一邊劇烈地喘息,手臂不自覺地收緊。
某種程度上說,男生其實是很好哄的。
親着親着,他的動作就有些不妙起來。他摩挲着我的腰,手指輕輕探進我的衣服。
我果斷把他的手拎出來,頭也偏開,躲避他的追逐。
“紀然,”他伏在我的耳邊,輕聲嘆息,氣息依然紊亂而火熱,“獅子的發情期在九月,熊貓的發情期在4月。”
拜托,姐是學生物的,不用你給我科普這些吧!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頸窩,又說道:“只有人類,每天都在發情期。”嗓音暗啞,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喉嚨的滾動。
我落荒而逃。
本以為兩人再相見會比較尴尬,然而第二天他又沒事兒人似的,提早跑到教室門口等我,見到我時笑眯眯地問我中午想吃什麽。被他這麽一攪,我也一點害羞的感覺也找不到了,坐在他的自行車上歡快地直奔食堂。
關于那堂選修課,後來我們沒有考試,只上交一份論文作為最終成績。宋若谷原創了一篇上萬字的關于經濟危機的論文,有論點有論據還有複雜的數據分析,雖然我不怎麽看的懂,但老師是識貨的,大筆一揮給了我一個接近滿分的成績。這也導致老師對他印象深刻,直到大三時,看到宋若谷還會親切地叫他一聲“紀然”。罪過啊罪過。
除此之外,宋若谷還喜歡時不時地給我“驚喜”。一開始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偷看我的電腦,把我購物車裏放着的東西全部給付了款,以至于我後來莫名其妙地一件件地收到沒付過錢的東西,自己吓得夠嗆。在我婉轉地表達了我對這種“驚喜”的不适應之後,他改送一些小禮物。什麽印着我們兩人合照的馬克杯呀,或可愛或風騷的飾品呀,他自己插的花束呀,動漫的手辦呀,神奇的小玩具呀,什麽什麽的,不一而足。大概是得了什麽高人指點,他送的禮物都透着那麽股小清新的味道,簡單可愛,價格也不貴,讓人無法拒絕。後來才知道那是因為他媽媽成了她的愛情顧問。
我專門買了個超級大的收納箱,放這些寶貝。我寝室的姐妹看到之後,無不誇贊宋若谷的溫柔體貼。
是啊,實在是太體貼了……有一天,他小子竟然泰然自若地問我,用不用幫我買衛生巾。
……不用!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人,溫柔到能把你的骨頭泡化了。這讓我感動之餘,心裏又有些毛毛的……
某一次,我們倆一起吃飯時,我看到宋若谷把一個個的蝦剝好,堆到小碟子裏,最後推到我面前。我有些感動,說道,“宋若谷,你不用這樣。”
“紀然,我想對你好。”
我這個人淚點奇高,幼兒園畢業之後哭的次數兩個巴掌數得過來,那些慘絕人寰的人間悲劇、虐戀情深的愛情或者感動人心賺人眼淚的各種故事……都沒讓我流淚,可是這一次,因為宋若谷一句簡簡單單的話,我竟然一個沒忍住,給哭出來了……
這世界上有一個人,他不是你爸不是你媽,卻對你體貼入微關懷備至,無時無刻不在關心你愛護你,為你快樂而快樂,為你難過而難過,毫不計較地付出,只是因為,他愛你。
這樣的愛情,你旁觀時也許并不會有什麽感覺,可是有朝一日當你真正得到時,一定會幸福到流淚——不管你的淚點有多高。
那天我淚腺一發威就止不住了,趴在宋若谷懷裏哭了半天,他一邊輕輕地拍着我的後背一邊柔聲安慰我,低沉甜蜜的話語像是春夜裏靜靜流動的泉水,有一種特別的安撫人心的效果。我沉浸在這泉水之中,心想我這輩子可能真就栽在他手裏了。
如果有一個男人,他無條件對你好,好到你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別人。那麽你就認栽吧。
所以說,對于愛情,溫柔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但是這一天,溫柔的宋若谷生氣了。
事情是這樣的。他給我的那顆假珍珠,被我借給史路玩兒。史路這小子拿着它得瑟來得瑟去,一不小心得瑟到宋若谷面前。
宋若谷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于是他很生氣。
史路還嫌事情不夠瞎,得意地告訴宋若谷,“是紀然給我的。”
我當時也在場,心虛地矢口否認這顆就是他給我的那顆。反正這東西一定是批量生産的,他能買,別人也能買。
宋若谷哪有那麽好糊弄,他眯着眼睛,危險地看着我,堅持要求馬上看到我的那顆。
我哪有啊,為了圓上一個謊,就又撒了個謊,“放在家裏了……”
“那就回家拿。”
回家拿?花好幾百塊錢路費就為拿個二十塊錢的珠子,這種做法真的好嗎……
“要麽就快遞。”
我只好答應他,會讓我媽媽快遞過來,想着回頭直接把史路手裏那顆要回來就好。結果宋若谷很奸詐地表示,為了防止我們作弊,史路這顆暫時由他保管。
史路自然不肯。
“或者讓我二十四小時守在你身邊。”宋若谷提出另一個建議。
于是史路乖乖地交出了珠子。
面對這種豬一樣的隊友,我只好求助萬能的互聯網。現如今網絡購物如此發達,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你買不到,想找顆人造珠子應該不會太費勁。
但事實卻是……很費勁。
怎麽說呢,其實我這顆珠子的條件蠻高的,要形狀相同,大小相同,顏色相同,還要做工好,性價比高,能盡快到貨……這些條件加起來,備用選擇也就寥寥可數了。
搜來搜去,我在淘寶上忍痛花二百塊錢買了一顆,收到貨一看,頓感失望,別說宋若谷了,連我自己都能看出和上一顆很不一樣。
到這時候我已經覺得事情的不對勁了。
怎麽這二百塊錢的東西比二十塊錢的還像假貨呢……
“丢了?”宋若谷抱着雙臂,神色冷冽。周身仿佛漂浮着一層可見的冰碴,人鬼勿近。
我一縮脖子,“是啊。”
“可是我現在想要回來,怎麽辦?”
“要不……嗯,我按原價還你錢?”
“好啊,”他挑眉冷笑,在我面前拍了一張紙,“這是發票,我也不要全款,你照着百分之八十給就行。”
發票很正規,我拿過來一看,上面的數字看起來着實驚悚,我吓得牙關打顫,“這這這這這是假發票吧?”
“你說呢?”他似笑非笑,目光危險。
“可你不是說才二十嗎……”
“我沒說,是你自己說的。”
我一回想,也确實,我猜了個二十塊,他當時沒承認也沒否認。怪只怪我先入為主地以為那東西是假的。可是它那麽漂亮,完美到逼真,怎麽會是假的呢。
看來這次我又傻X了。
“還錢。”宋若谷冷酷無情地說道。
“能不能分期啊?”
“不能。”
“那就錢債肉償。”
“……”這情節是又要往重口味的方向發展嗎。
他擡起我的下巴,拇指輕輕摩挲着我的嘴唇,突然一低頭,作勢要吻我。
我後退兩步,舉手投降,“好吧我說實話那顆珍珠其實是借給史路玩兒了但是我絕對沒有送給他本來我已經準備要回來了真的真的我發誓!我錯了!”我換上可憐兮兮的眼神,望着他。
他嘆了口氣,向我攤開手,掌中躺着的正是那顆大珍珠。
“收好,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他說。
“嗯!保證再也不讓別人碰了!”我狗腿地點頭,拿着那顆珍珠,放在唇間輕輕親了一下。
“只親它嗎?”宋若谷不滿地看着我。
我勾着他的脖子,湊過去吻他。他主動迎過來,咬住我的嘴唇和我糾纏。
一番唇舌交纏之後,宋若谷的心情果然好了許多,他摸着嘴角笑,“但我還是要懲罰你。”
“好吧,怎麽懲罰?”
“沒想好,先記賬吧。”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搞定宋若谷這邊之後,我把史路揪出來教訓了一頓。結果這小子得意地告訴我,“我怎麽會看不出那東西的真假。其實就算你給我,我也不會真要……我就是特別想氣死他。”
……我還想捏死你呢。
不管怎麽說,珍珠風波算是擺平了,宋若谷又恢複了二十四孝好男友的兇殘面目,只是偶爾看我的眼神兒會透着那麽股躍躍欲試,問他,他就回答,“我在想怎麽懲罰你。”
我感覺自己就像是那待宰的羔羊。
但我暫時也沒心思去想他到底會怎樣懲罰我,因為有另一件事情讓我略感不安。
宋若谷要帶我參加一個party,這不是重點,重點那party是他一個叔叔辦的,到時候大概會有不少他的長輩和朋友,甚至他爺爺都有可能去。于是,他這應該算是正式把我介紹給親戚朋友了。
“你玩兒真的啊?”說實話我有點兒緊張,見長輩什麽的,還是一下子見那麽多,真的好可怕……
“我從來不玩兒,我一直是認真的,”他看着我,面色不善,“難道你只是玩兒玩兒?”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連忙搖頭,“我就是……這個,是不是太快了?”
“快?你知道我肖想你多久了嗎?”他遞給我一件裙子,“再說,大家早晚是一家人……試試這件。”
還真是不把我當外人啊,我感嘆着,拿着這件裙子進了試衣間,出來之後走到他身邊,對着鏡子看。
不得不說宋若谷的品位确實不錯,大概學過畫畫的人眼光就是毒辣吧。此時我身上的是一條棉質拼接連衣裙,上身純白色,圓領短袖,簡潔大方,□的裙子也是白底,上面印着淺藍色的水紋,其中點綴着小魚形狀的圖案,形狀簡單,卻可愛得很。裙邊兒在膝蓋上方一寸,不長不短。整條裙子造型簡潔,剪裁精致,穿在身上時透着那麽種青春與活力,讓人看了之後心情都會跟着不由自主地上揚。
我在鏡子前轉了兩圈,宋若谷滿意地點點頭,“還不錯。”
“好看是好看,”我有點猶豫,“可是會不會,嗯,不夠……莊重?”不需要穿晚禮服什麽的嗎……
宋若谷笑道,“沒必要。這只是一個普通的聚會,你用不着緊張。”他說着,又取了一雙鞋遞給我。
那是一雙圓頭高跟鞋,跟的高度大概五六厘米,并不誇張,鞋的整體是白色的,鞋面上綴着幾片形狀不規則的水藍色玻璃,拼成蝴蝶結的形狀。
“這個太幼稚了吧?”感覺好像高中生的鞋,還蝴蝶結!
“不會,配你的裙子剛剛好。”他見我不接,硬把我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後蹲□做了個偶像劇裏爛大街的動作——幫我換鞋!
我整個人都思密達了,緊張得手都不知道怎麽放,“我我我我自己來!”
他擡起頭對我淡淡一笑,笑容溫暖如三月春光。我還沒什麽反應呢,旁邊的導購先看不下去了,捂着胸口兩眼冒星星,“好甜蜜好溫馨好浪漫!!!”
“……”趕緊結束吧少年,我還是不太習慣在公共場合秀恩愛。
宋若谷沒有聽到我內心的呼喚,他慢吞吞地幫我換了鞋子,卻依然沒有起身。
“宋若谷?”
“……”他盯着我的小腿,低頭不語。那目光,仿佛帶了火星,灼得我腿上肌膚一片火熱。
“咳咳。”看來這小子又中邪了,不過對于他時不時犯腦抽這種事情,我經歷得多了也就習慣了。
他握着我腳腕,将我的左腿擡起,然後突然低下頭,在我的腿上印下一吻。
從我這個角度向下看,只能看到他半張臉,濃密睫毛的掩映下,他的表情虔誠無比,仿佛在對待某種信仰,讓人……怦然心動。
小導購已經瘋了,捂着胸口滿地亂竄,“啊啊啊,怎麽辦!秀恩愛什麽的最讨厭了!羨慕嫉妒恨!你們這群無恥的人類!放開那個姑娘!”
“……”
“……”
幸虧這裏人少,所以也沒吓到別的顧客。
從商廈出來,宋若谷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似乎有話要對我說,卻每每欲言又止。
“怎麽了?”我問道。
他突然擁住我,手臂收緊,下巴在我的頸窩輕輕蹭,悶聲說道:“紀然,你什麽時候才能給我做模特?”
我不明白他怎麽突然問起這個,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在把“做模特”與“不穿衣服”劃上等號之後,我終于有點明白,他這好像是在含蓄地求歡?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
***
在宋若谷的蹂躏之下,我終于還是穿上了那雙幼稚的鞋,雖然圍觀群衆紛紛表示這鞋子配那裙子效果是出奇地好,但這無改于它幼稚的本質……哼。
為了配合我的穿着,宋若谷選了一件白色的繡着淺藍色小花紋的襯衫,倆人站在一起,還真有那麽點金童玉女的意思。
party在一處花園別墅舉行,就規模來看,它不像是若谷口中“平常的聚會”。我身上一點成熟穩重的氣質也無,穿莊重的禮服反倒違和,倒不如扮一下青春靓麗。看來宋若谷很了解我啊。
所謂怕什麽來什麽,宋若谷的爺爺還真的來了……
那是一個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以“視察小一輩們的精神狀态”的姿态亮了個相,溜達了一圈,最後目光停在我身上。
我心虛地一縮脖子,蹭過去叫了聲“爺爺”。宋若谷捏了捏我的手心,以示安慰。
話說,這位老人的精神力太強了,那目光,很有壓迫感,我有一種無處遁形的感覺。
聽到我叫“爺爺”後,他點頭“嗯”了一聲,坐下和我聊了幾句。基本上是他問我答,過了一會兒,他神色緩和了一些,站起身,“有空去家裏吃頓飯吧。”
從始至終沒有表達對我的不滿或者對秦雪薇的贊賞,還順便給了我一張蹭飯資格證,這算是一種認可吧?
我松了口氣。
臨走的時候,這位爺爺還送了我件禮物。然後宋若谷就告訴了我一個秘密:曾經斷言我是絕世旺夫臉的那個神棍,最近經常和他爺爺一起下棋聊天。
我哭笑不得。
這裏有不少熟面孔,什麽秦雪薇及其閨蜜粉絲團啦,老六及其狐朋狗友啦,看到我和宋若谷在一塊兒,各自表情不一。曾經被我胖揍一頓的那位大小姐也在,從她的眼神兒中我可以感受到她那種很想教訓我一頓卻又不敢上前的糾結,因此泰然自若地沖她笑。
宋若谷大張旗鼓地把我拉來這裏和我出雙入對,那意思很明确,所以某些人如果再想找我麻煩,也要先掂量一下。
我無恥地想,有人罩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當然,這裏的人宋若谷多一半都認識,個個跑來和他聊天,我也不好意思纏着他,幹脆自己坐在角落裏吃東西,順便欣賞俊男美女。
老六坐過來,遞給我一杯果汁,笑道,“紀然,好久不見。”
“唔。”我不想和他太親近,也不好給他臉色,畢竟他是宋若谷的朋友。
“紀然,我祝福你們!”他表情真誠無比,舉起手中的酒。
“謝謝。”我用果汁和他碰了個杯,喝了兩口。
然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具體感覺就是頭暈,視線模糊,渾身發熱,肚子裏還有一種惡心到想吐的感覺。
老六面色一變,“紀然,你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扶着腦袋,喘氣。
“要不,我扶你上去休息一下?”
“不用。”
嘴上說着不用,可是當他真把我扶起來時,我又沒有掙紮,四肢完全不聽使喚似的,被他扶着上了樓。
頭越來越沉,我今天只喝了幾口酒,不至于醉成這樣。
一定是哪裏不對勁。
紀然,醒醒……
老六把我帶進一個房間,陽光打在白色的窗簾上,有些刺目。
紀然,醒醒!
我把手擡到嘴邊,用力一咬,疼啊啊啊啊!!!
耳邊有老六急切的呼叫,“紀然,你別這樣!”
雖然疼,但到底清醒了一些,我推開他,跑進洗手間,壓着舌根,對着馬桶一通狂吐,吐完又一翻身跳進旁邊的浴缸,浴缸中的水冰涼,激得我已經完全清醒了。
我抹了把臉,怒瞪着洗手間門口的老六。竟然敢給我下藥,簡直活膩歪了!
老六意識到不妙,轉身就跑。我追上去,撲倒。我的力氣雖然不如他,但用巧勁兒把他胳膊弄脫臼,也還算容易。
老六疼得直呲牙,“紀然紀然你聽我說,你的藥不是我下的,我冤枉啊!”
“還說不是你?你怎麽知道我被下藥?”
“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我,這就是個誤會!你聽我解釋!”
傻子才要聽你解釋!我在他身上翻了一下,翻出他的鑰匙串,上面有把小號的瑞士軍刀。這人喜歡刀,他曾經跟我炫耀過這一把。
我打開折疊刀片,在他面前比劃着,刀片觸碰到他臉上的肌膚,吓得他直哆嗦,“別別別別這樣!求你別毀我容啊,我長得還是挺帥的!”
“好啊,那你說,我該切哪裏?你自己選。”
他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闌尾?”
“……”我的手向下移,刀刃最終停在他的胯間。
“不要啊啊啊!!!”老六瘋狂地向後挪,躲避着刀刃。
“不要亂動哦,”我冷笑,威脅他,“刀劍無眼。”
他果然不動了,躺在地上急喘,臉色通紅,滿頭是汗,也不知是疼得還是吓得,“紀然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回吧。”
“不好意思,我是小人,小心眼兒的人,”我笑道,刀刃顫了兩顫,“老六啊,你說你長這麽個玩意兒得禍害多少好女孩兒,這也算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吧。為了世界和平,我今天就勉為其難地把它銷毀了吧。”
“別別別,千萬別,這種玩笑不能亂開啊!你先把刀放下行嗎,你想怎麽樣都行!”
“我就想你以後少招惹我,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次,我一定想辦法給你做個絕育手術。你放心,我刀法很好的,解剖課成績九十二分。”
“不敢了不敢了,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我把軍刀往旁邊一丢,踉跄着離開房間。剛才雖然吐了藥,發了威,但體力透支,我離開時兩腿發軟,出門之後幹脆坐在地上。
除了渾身無力,我的身上還冒着熱氣,那股燥熱從身體內部産生,流向四肢百骸,在全身蒸出一身細汗;額頭血管也突突地跳動,很不舒服。
我粗喘着,給宋若谷撥了個電話。
“喂,紀然,你在哪裏?”
“宋若谷,我難受。”
“你怎麽了?!你在哪裏?!”宋若谷的聲音中透着焦急。
我的鼻子酸酸的,“我在樓上,6208房間門口。你快來。”
我剛挂電話沒喘幾口氣,宋若谷就趕來了,因為劇烈的跑動,他的呼吸有些不穩。乍一看到地上的我,他的臉頓時黑沉如盛夏的積雨雲,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我知道我現在這副賣相肯定很不好,光着腳,渾身都是濕的,裙子被浸濕之後呈半透明的狀态貼在身上,手上還有傷口……我無力地向宋若谷笑了笑,“你來了。“
他彎腰把我抱起來,臉上的怒意換為心疼,“怎麽回事?”
我趴在他胸口,終于全身放松。他的懷抱比平常還要溫暖一些,我長出一口氣,“我沒事。”
他把我送到醫院,經過檢查,我吃下的不僅有催眠藥,竟然還有催-情藥……不過我吃着這東西也沒電視上演的那麽神奇,除了渾身發熱出了一身汗,也沒有見人就撲倒的沖動,催-情的效果不明顯,催汗的效果倒是一等一的好。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自己及時催吐過,所以藥力減退。其實我被送到醫院時也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只不過剛才那麽折騰,導致現在四肢疲軟。醫生囑咐了幾句便走了,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姐姐跑過來告訴我們,因為床位緊張,所以我最好今天就出院。
把唠唠叨叨的護士姐姐送走之後,宋若谷臉色又沉下來,他溫柔地摸了摸我的額頭,皺眉問我,“到底是誰幹的?”
其實我也在猶豫要不要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宋若谷,畢竟老六和他是朋友,我為他考慮,也不希望他和他的朋友鬧太僵。而且,我已經教訓過老六了,讓他吃了苦頭,看樣子他以後也不敢搭理我了,那麽這一頁是不是也該揭過去了?
正猶豫着,老六倒是先招了,他估計已經被人救出去了,第一時間給宋若谷打了個電話,在電話中撕心裂肺地哭訴自己有多麽後悔多麽愧疚多麽痛苦以及……多麽冤枉。
也就是說,直到現在,他還在否認藥是他下的。
宋若谷開了擴音器,所以他的話我也聽全了。但是我聽着聽着就囧了,為什麽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雙份的呢,效果堪比二重奏,那感覺,就像是說話者自帶了回音系統。
“你手機壞了?”我問宋若谷。
顯然他也很驚奇,拿起手機看了看,按掉外放。手機是消停了,病房外面卻傳來嚎叫:“谷子,看在我小時候為你擋槍的份兒上,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
……敢情人家就在門外呢。
我一瞬間就驚悚了,“他給你擋槍?你們倆不會是從戰争年代穿越過來的吧?”
“玩具手槍。”宋若谷捏了捏額角,拉開病房的門,外面傳來護士的呵斥聲,“這裏是醫院,不許大聲喧嘩!”
“不敢了不敢了,”老六三孫子似的賠笑,目送走護士,還本性不改,“妹子你真漂亮!”他說着,一下子看到宋若谷,“谷子,你怎麽會在這裏?”
宋若谷語氣中透着股陰冷,“這話應該我來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老六謹慎地向病房裏望了望。他肩上綁着繃帶,兩只胳膊都不能動,遠看像個殘次的雕塑品,看起來很搞笑;身後跟着兩個朋友,保镖一樣,看到他往我這邊望,他們兩個也跟着探頭探腦。
“你得問她!”老六悲憤地看着我,因為手不能動,所以只能用目光控訴。
我笑呵呵地看着他。
宋若谷把老六及其尾巴放進來,“在我揍你之前,你先給紀然道歉。”
“我已經道過歉了,不信你問她,”老六委屈地看看宋若谷又看看我,“而且,你知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麽!”
宋若谷捏了捏拳頭,“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對她做了什麽。”
“誤誤誤誤會!這真的是個誤會!”老六嗖地一下躲到他朋友身後,“是他,全是他!”
他那朋友上前一步,賠笑道,“是真的,谷子,這事兒其實是個烏龍。藥是我帶來的,也不是給紀然吃的。我其實……”
他其實看上了某個對他愛答不理的女人,久攻不克之後只好決定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對付她,結果藥剛下好,那杯果汁就被毫不知情的老六端走了……
這小子講這話時面不改色心不跳,一點也沒有愧疚的意思,仿佛給人下藥是合理合法追求愛情的手段。如此神奇的世界觀,實在讓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嘆為觀止。
可是,即便他說的是真的,這也無改于老六趁機占我便宜的事實。他估計是後來發現我中招,雖然不明了,卻打算順手摸個魚先。
因此,雖然哥們兒幫着來解釋了,老六的底氣卻也沒漲多少,撂下一句“紀然你保重我回頭再來看你”,就跑路了。
他們走後,我看着宋若谷,心想,有這麽一群節操盡碎的朋友,這人只是長歪那麽一點點,還真是不容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宋若谷坐在病床上,将我摟進懷裏,輕輕撫着我的頭發,語氣充滿歉疚,“紀然,對不起。”
“咦,你這是道的哪門子歉。”
“我……沒有保護好你。”
我擡頭,在他下巴上輕吻,“防得住君子,防不住小人,這次只是個意外,你不用自責。而且,你對我已經夠好了,好得我現在除了你根本看不上別人。”
他手臂一緊,“我不允許你眼中有別人。”
“知道知道,”我蹭着他的頸窩,笑道,“再說了,你看我像弱不禁風的小花兒嗎?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這次不照樣把他修理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然後我就把某些細節原原本本一絲不漏地給宋若谷講了。他聽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不停地吻我,“紀然,我越來越喜歡你了怎麽辦。”
“沒事兒,我也很喜歡我自己。”
***
雖然宋若谷對老六說過“在我揍你之前,給紀然道歉”,但他又沒有說老六給我道歉之後他就不揍他了,所以……他還是把老六揍了一頓。
而且他下手挺狠,當時老六的傷都還沒好利索,又添新傷,再次進了醫院。
第二次出院之後,這事兒也不知道怎麽就傳到老六他爸耳朵裏,這位向來嚴于律己又嚴以待人的軍人父親二話不說,抄着皮帶滿屋追着兒子打,因此出院未滿三天的老六三進宮。
短短兩個月連續三次因傷入院,而且一次比一次重,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們都快跟老六混熟了,幾個八卦的護士紛紛和老六打聽“你們黑社會打手的福利是不是很好啊”,老六哭笑不得。
我再次看到老六時,是他傷好出院後的一次聚會,他和他那位下錯藥的朋友一起攢了個局,想跟宋若谷和我正式道個歉。當然這種欺負朋友女朋友的事情實在也不好意思拿到明面上來說,所以各自心照不宣。
老六雖然傷好了,卻很明顯瘦了一圈,看到我時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我心情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