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血祭與血吻

聞岳:“……血祭?”

聽起來怎麽?有點吓人?

“是?一種治療魂魄之術, 對治療者的修為無損,也沒什?麽?害處,”洛羽道?,“過程也很簡單, 特定之人取血, 煉制丹藥即可。”

“……哦, ”聞岳心裏有點堵,“我?之前經常這?麽?做?”

“嗯, ”洛羽道?, “師父其實不僅筋脈俱損,沒有靈力,還一直魂魄不穩, 患有魇魂之症。”

“您與師父結為道?侶後,段姑娘才發現?您體質特殊之處。”

“您是?純陽之體,血液有奇效,正好能治療師父的寒體魂症。您知道?後, 心疼師父,主動要求每月中取一次血煉制藥丸,給師父服下,直到下龍淵取得龍骨草, 才沒有繼續下去。”

“可如?今師父三番兩次受重傷,龍骨草僅有一株,早在一個月前就被用掉了。”洛羽懇切道?,“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再提此事。”

“知道?了, ”聞岳沉默片刻,“我?會取的。”

雖然他?不想再模仿原主做任何?事了。

見他?答應的如?此幹脆, 洛羽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他?就知道?,聞岳絕不會拒絕。

這?幾天他?見玉折淵病重卧床,心裏其實一直想不通。

聞岳不過師尊的玩物而已,為了區區一個玩物,也值得動用損耗魂魄的禁術去救?

就算死?了,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在他?眼裏,聞岳和司徒熠并不同。司徒雖然又傻又好騙,和其他?人一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有可無,但畢竟兩人一起長大,多少有些?情?分在。

何?況司徒熠對他?死?心塌地,正适合留在身邊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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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岳就不一樣了,之前的魔尊是?他?們的仇人,師尊留他?一命已是?仁慈。死?遁後新?來的這?個魂魄身份不明,與他?們并無一絲情?誼,是?死?是?活與他?何?幹。

聞岳一直在他?們面前演戲,顯然并不像表面那麽?單純。

師尊随便給他?一點甜頭,他?就和其他?人一樣産生了非分之想,還自欺欺人,欲蓋彌彰,更?讓洛羽嗤之以鼻——他?和那些?觊觎師尊的人有什?麽?區別呢?

這?樣想着,洛羽心裏愈加看輕聞岳。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宣紙,遞給聞岳:“魔尊,這?是?藥方。”

聞岳接過:“……好。”

洛羽離開?後,聞岳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坐下來,仔細研讀藥方。

“銀瀾石,月半草、蔗青、夢蝶翼……”

聞岳查閱醫書,發現?這?些?都是?極其珍貴的藥材。

好在瓊草苑基本都有,瓊草苑沒有的,乾坤袋裏也能找到,不用專程出山去采。

聞岳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泡在瓊草苑,把材料收集得七七八八,又按照藥方的要求,或研磨,或炙烤,用藥缽盛好,依次擺在煉丹爐前。

青銅鑄就的煉丹爐幽幽吐着青煙,一只蟠龍首尾相銜,盤旋而上,龍頭位于鼎爐最上方,龍口大張,正是?用來入藥之處。

聞岳按照方子的順序,依次将藥材倒入龍口。等煙霧變幻,煉丹爐中飄出奇香,這?才卷起袖子,露出小臂,手?腕對準龍口,準備取血。

閻羅刀刀刃劃過的前一秒,聞岳短暫地愣了一下神。

他?說不清自己心裏什?麽?感受,明明這?是?他?欠玉折淵的,可因為原主做過,他?現?在照做,一切便變得無法忍受,像是?不斷提醒他?只是?一個拙劣的替代品,還是?一個玉折淵連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無人知曉的替代品。

聞岳閉了閉眼睛,手?起刀落,對準手?腕,用力一劃。

閻羅刀雪鋒依舊,纖塵不染,手?腕上後知後覺地傳來一陣刺痛,鮮血緊接着湧下,彙入龍口之中。

煉丹爐需經過九道?複雜工序,才能煉制出幾顆藥丸。

直到第二天晌午,聞岳才從煉丹房中出來,手?裏拖了一個小盤,裏面裝有一粒朱紅色的藥丸。

他?的臉色因失血而愈加蒼白,眼眶透着一夜未眠的青黑,精神也算不上好——制藥工序太複雜,他?第一次嘗試,只能時時盯着,不敢有一絲走神。

即便如?此,所有藥材與一罐血加起來才提煉出三顆成型的丹藥,其中兩顆因他?的疏忽與各種意外失去功效,最後真正完好能用的,只剩下一顆。

他?果然什?麽?都比不上原主,不論修為、煉丹還是?為玉折淵所做之事,一切都遠遠不及,做什?麽?都像是?自取其辱。

……

聞岳去找玉折淵時,玉折淵仍在半昏迷之中。

屋內藥氣濃重,玉折淵躺在床上,仿佛一具精致卻沒有生氣的玉雕。

這?讓聞岳的心狠狠一揪,連舌根都泛起苦味。

他?什?麽?時候才能好過來?

聞岳坐到床邊,學玉折淵喂他?碧血蛇王內丹的動作,輕輕地捏住玉折淵的下颌,令他?張開?嘴唇。

聞岳把血祭丹喂入玉折淵口中,又給他?喂了一口溫水,助他?吞咽。

玉折淵的嘴唇動了動,片刻後,猛地吐出藥丸,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他?咳着咳着,帕子上又見了血,胸口上下起伏,聲音沙啞如?鐵鏽。

“你……給我?喂了什?麽??”

“洛羽說的血祭丹藥,”聞岳瞥一眼滑落在地、已經不能吃的紅色藥丸,心裏忽然難過之極,連聲音都有點發哽,“仙君不能吃麽??”

“你不必……如?此。”玉折淵好一會兒,才喑啞道?,“沒有用的。”

看來與他?所料不差,只有這?具軀體配上魔尊的魂魄,血液才能做藥引。

現?在的聞岳即使放再多血,也幫不了他?。

【……你為何?要在他?面前提及血祭?】玉折淵滿口血腥,說完幾句話後喉嚨劇痛,暫時失聲。見聞岳緘默,難過簡直挂在了臉上,他?瞬間想通前因後果,給洛羽傳音。

不到一息,腦海中傳來洛羽冷靜的聲音。

【師尊,你不是?一直懷疑血祭無用了麽??】洛羽道?,【我?想驗證一下。】

面對玉折淵,洛羽不再遮掩,露出少年人青春期特有的聲線,語氣有些?疑惑,仿佛在說,他?一直在遵照師囑,并未讓聞岳出山,只是?讓他?放了一點血,用來驗證玉折淵的疑問?,有什?麽?不對麽??

【……】玉折淵沉默片刻,道?,【是?的,沒用了。所以往後不必多此一舉。】

【好。】洛羽答應的爽快,【我?看師尊你一直不好,這?才想試試這?個辦法。】

玉折淵淡淡道?:【你該知道?,為師現?在的身體,即便真的魔尊在,血祭也沒用了。】

洛羽:【……】

洛羽強裝鎮定的聲音一頓,咽下一口唾沫,聲音有點發啞。

【知道?了。】他?頓了頓,道?,【那您打算怎麽?‘好起來’?用狼虎之藥吊着麽??】

【嗯,】玉折淵道?,【過幾天吧,快了。】

只有洛羽明白那句“快了”代表什?麽?。

洛羽:【……您真的會信守承諾麽??】

【盡人事,聽天命罷了。】玉折淵道?。

他?們師徒之間的秘密,聞岳永遠不會知道?。玉折淵結束傳音,盯着聞岳落寞而沮喪的臉,心裏一軟,忽然想到什?麽?。

“不必煉成丹藥。”玉折淵輕聲道?,“其實這?樣就可以了。”

他?伸手?,清隽的手?臂從雲錦被中探出,擒住聞岳的左手?,微微擡起來。

聞岳手?腕上纏滿了厚厚的紗布,紗布純白,此時卻透着血,顯然傷口并未痊愈。

“疼不疼?”玉折淵一邊解開?紗布,一邊輕聲問?。

聞岳下意識搖頭,卻被這?句話激得眼眶一酸,忍不住委屈,又極輕地點了點頭。

閻羅刀也算一件神兵,他?對自己下手?沒輕沒重,割出一道?半指長、幾毫深的傷口,其實是?很疼的。

可是?心髒卻更?難受,那是?一種長久的窒息感。此刻他?面對玉折淵,尤其在玉折淵問?出這?句話後,這?種窒息感越來越濃,令他?都快不能呼吸了。

“阿岳下次別那麽?傻了。”玉折淵凝視他?的眼睛,“謝謝你。”

染血的紗布一層層地脫落,手?腕深可見骨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還在微微滲血。

玉折淵擡起聞岳的手?腕,垂頭,忽然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微涼,呼吸清淺,如?同一片柔軟的雲落在腕間最敏感的肌膚上。

滲出的血液被輕輕吮吸,溫柔舔舐,化作一片淡淡的腥甜味,伴随滾動的喉結,被玉折淵咽入口中。

聞岳:!!!

聞岳直接傻了。

他?聽見自己的心髒又不争氣地狂跳起來,一半酸中泛甜,另一半滾滿砒/霜。

刀尖舔蜜不過如?此。

可下一秒,想到玉折淵在對誰做這?件事,一顆心又從高空墜落,砸在了谷底。

不能再這?樣了……聞岳愣了愣,想要抽手?。玉折淵卻強硬地按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動。

他?低頭吮吻許久,直到聞岳手?腕不再流血,才放開?他?,取來床頭清水與金瘡藥,為聞岳清理傷口,抹上藥膏,再取來幹淨的紗布,一圈一圈重新?纏起來。

“知道?怎麽?做了麽??”玉折淵摩挲聞岳的手?腕,唇角終于微微勾起,“阿岳的話,只要一點血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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