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敵上線!
“……已經很久了。”玉折淵的目光放空, 沒有焦距地落在雕梁上,像是在回?憶清晰又?模糊的過去,“我年少時背負詛咒,周圍人皆因?我而死, 我以為自己活着就是為了報仇, 沒想到遇到了你們。”
“我很知足, 也很感激。”
“段姑娘曾道,不到退無可退時, 不可動用此法。”玉折淵語氣平淡, “如?今奚無命已死,我無法藏鋒,早晚要與?殷長離一戰, 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可以嘗試此法?”
段汐沉默許久:“……我的把?握不到三成。”
玉折淵:“大可一試。”
兩人交談一番,段汐按照玉折淵的要求,為他?施針用藥。
然而與?以往不同, 此次的藥物并非治療之用,而是催動這具身體最後的潛能,掏空玉折淵所剩無幾的元氣,用來應對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後, 這具身體将枯燈油盡,再無轉機。
……
段汐離開時,玉折淵忽然叫住她。
“段姑娘,你知道什麽?是‘情’麽??”
段汐不明所以,搖了搖頭。
玉折淵嘆息一般喃喃:“和我原先?以為的不一樣。”
段汐目露迷惘。
縱使她不懂玉折淵說的意思, 但她知道,此刻玉折淵只是想找一個傾聽者, 而她剛好在這裏。
從未有過感情經歷的白衣醫修對玉折淵輕輕颔首,表示聽到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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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魂症與?經脈問題外,我看仙君近來血脈凝滞,多有氣郁,想來也與?‘情’字有關。”段汐竭盡所能地共情了一下。
玉折淵笑?起來:“段姑娘看似不解,實則心有玲珑。”
段汐更莫名,回?頭看玉折淵一眼,提着藥簍飄走了。
聞岳穿書後一直呆在祁連山,唯一一次出去,還是為玉折淵采忘憂昙。
不過即使忘憂谷,也離祁連山很近,從祁連山邊緣飛過去只要一刻鐘的時間。
如?今他?徹底離去,只覺天?地浩大,前?塵影事如?倒退的山巒風景,有些人有些事被他?沉甸甸地裝在心底,而前?路漫漫,或許有不一樣的人生等他?經歷。
然而,聞岳此行并非一帆風順。
無論心裏如?何開解自己,“斷舍離”到底不是易事。
聞岳先?是忍不住半路折返,圍繞碧竹峰偷偷轉了三圈,除了一片竹海什麽?都沒看到,只好禦劍離開祁連山。
甫一出祁連山,又?遇到幾個偷襲的魔族,好在修為都不高,被聞岳挨個送上閃電球,體驗了一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電擊。
去魔界前?,聞岳想去這個世界的人間看看。他?專門挑了一座城池歇腳,打算用身上帶的、為數不多的銀子體驗一把?古代平民生活,卻遇到假扮成行腳商的小賊招搖過市,趁他?不留神,一把?拽下他?的錢袋,拔腿就跑。
“……”
對付一個凡人,以聞岳現?在的實力綽綽有餘。
他?很快追上小賊,控制了一下法力,沒有把?他?打死,僅僅給他?燙了一個時尚的羊毛卷,就把?小賊制服了。
黑衣小賊長發豎起,手腳抽搐,哭爹喊娘,涕淚橫流,抱着聞岳的腿求饒,說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實在是迫不得已才出來行騙搶劫,他?都是被生活逼的!
聞岳斜睨他?賊眉鼠眼的面龐,那張臉竟然比他?還要圓潤上一圈。
“……我看上去難道很好騙?”
“難道不是嗎?” 小賊被電得神志不清,一不小心吐露心聲。
聞岳:“……”
聞岳又?給他?換了個發型。
除此之外,還有兩件更鬧心的事——
聞岳發現?,不論他?怎麽?躲着玉折淵,如?何厭惡通天?教,這兩者都無處不在!
簡直深刻地诠釋了什麽?叫“怕什麽?來什麽?”。
下凡之前?,聞岳只知道玉折淵被稱為“仙界第?一美?人”,美?名遠揚三界,但對怎麽?個“遠揚”法,并無直接感觸。
直到他?來到人界,才發現?玉折淵在這裏也很“火”,擁有大批粉絲與?擁趸——按照上輩子的算法,絕對是個“一線流量”!
聞岳不過随便走進一座茶樓,說書的就在講玉折淵年少時的事跡。
逛街想買點東西,攤鋪上不是瓜果小吃,就是玉折淵的畫像。
那些畫像畫得還很一言難盡——說不上醜,但完全體現?不出玉折淵震撼性地美?貌,不愧三文錢一張,便宜好賣,童叟無欺。
彼時,聞岳一臉黑線地站在某個小攤前?,手指撚起一張畫,畫上是一個“玉折淵大頭像”。
見他?盯得認真,攤主?還很熱情地給他?推薦“神仙CP”——魔尊聞岳和玉折淵的雙人圖。
“這位兄臺,都說折淵仙君與?魔尊聞岳乃一對天?造地設的神仙眷侶,你聽說過他?們的愛情故事麽??”
“……額,”聞岳一臉黑線道,“你是說采藥親嘗、一擲千金、為博仙君一笑?蛙跳三千裏、當衆表白‘你就是我的藥’?”
“沒錯,你很懂嘛!”攤主?賣力推銷,“買下折淵仙君的畫像,時時觀賞,你就能心情愉悅,仿佛仙界第?一美?人就在你身邊。”
“而買下這張的雙人圖,回?去貼在床頭,你就能和魔尊與?仙君一樣,找到琴瑟和鳴、白頭到老的另一半!”
“今日?特價,買一送一,包賺不賠哦!”
聞岳:“……”
聞岳十分紮心。
他?瞥一眼畫上“邪魅狂狷”的自己,又?痛心疾首地看向旁邊笑?得一臉甜蜜的“玉折淵”。
——你們把?魔尊畫得如?此抽象就算了,畢竟魔尊不以美?貌聞名。
但你們怎麽?可以把?仙君畫成這樣?
完全不及真人萬一!
以至于他?看到這兩張圖,什麽?思念惆悵不舍愧疚等等情緒都不見了,心裏有個聲音瘋狂腹诽,腦海中?的小人滿地打滾,尴尬到不能自拔。
“……”
正是因?為那時的憤慨與?走神,才叫那小賊鑽了空子,居然成功摸走了聞岳的錢袋!
至于通天?教……
之前?聞岳只和天?教與?地教打過交道,唯獨沒有見識過人教。
據原著所寫,人教教徒衆多,來者不拒,不論販夫走卒、三教九流,只要加入,你就是人教的一份子,完全不挑質量,只看數量。
當時聞岳便想,這樣的教衆,能幹出什麽?大事?
此番一接觸,果然證實了他?的猜想——這群人何止是烏合之衆,分明是一群官方認可的流氓!
他?們打着宣揚教義、維護正統之名,肆意欺辱百姓,調戲民女,管你老弱病殘還是青年壯漢,只要看不順眼,沒有入教或供奉打點,統統不放過。
搞得聞岳實在看不過去,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內,解決了三起“當街霸淩”事件、兩起“強搶民女”事件、一起“殺人未遂”事件……
此時此刻,“殺人未遂”事件的主?角正暈倒在聞岳面前?。
聞岳:“……”
聞岳也不知自己為何總能遇到這種事兒。
彼時他?剛出城,正在城牆外緣的小道上走,頭頂的女牆上突然傳來一陣推搡聲。
“什麽?玩意還不能看了?!你背上背的是金子還是書啊?”
“臭書生一個,敢和爺幾個較勁?”
他?擡頭向上望,只見一個青年被幾人推到城牆邊緣,女牆發出土崩瓦裂的聲音也擋不住喪心病狂的人教教徒——他?們直接把?那青年推了下來!
好在聞岳眼疾手快,施了一個訣,青年在即将摔落地時被法力激起的漩渦攔住,好歹沒有當場肝腦塗地。
“……”
雖然青年沒有摔死,但也短暫地昏了過去。聞岳發現?他?的手還被麻繩綁住,蹲下身給他?解綁,又?好人做到底,向他?的胸口打入一道靈氣助他?清醒。
不免打量了幾眼——
這是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約莫弱冠之齡,頭戴白玉冠,身着一襲月白長衫,肩背一個紫竹編制的精致箱籠,看上去像是有錢人家的公子。
方才他?昏倒時面朝內,叫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如?今悠悠轉醒,轉過頭來,竟叫聞岳愣了一愣。
無他?,這人長得實在顯眼。
雖然比之玉折淵那樣攝人心魂的容貌遜色一些,但在聞岳見過的人裏面,也算是佼佼人如?玉了。
那玉面書生長了一雙桃花眼,睜開雙眸時,眼角天?然帶笑?,自成一股風流之意:“這位兄臺,可否扶我起來?”
聞岳連忙把?他?扶起來,碰到他?背後的箱籠,意外地發現?這竹編箱籠十分之輕,通過竹條間的縫隙,隐隐約約能看出,裏面只裝了一本書。
書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再度對聞岳致謝:“多謝兄臺搭救,敢問如?何稱呼?”
聞岳道:“我叫獨孤越。”
聞岳随口瞎謅了個名字。
“在下謝子書。”那人眉眼彎彎道。
聞岳做好事不留名——當然也不敢留名,見這位謝子書除了身上沾灰,形容略有些狼狽外,沒有受嚴重?的傷,行動基本無恙,打算就此別過,繼續趕往魔界。
他?确認道:“你感覺如?何?”
謝子書:“略微有些頭暈。”
聞岳:“可有別的不适?”
謝子書:“獨孤兄來得及時,在下并無大礙。”
“那就好。”聞岳道,“你家在這座城裏?無論如?何,出門要小心,打不過那些雜碎,又?沒人給你出頭,最好躲着一點,不要與?他?們起沖突。”
“多謝獨孤兄提醒,我不是這裏的人,只是游歷至此,正好遇到了這幫匪徒。”謝子書天?生一張笑?臉,哪怕剛經歷一場劫難,臉色略微發白,也一直言笑?晏晏的模樣,“獨孤兄這是準備離開了?不知你往何處去?或許我們能同行一陣。”
“我要去的地方很遠,超出人界之外,肯定與?你不是同路。”聞岳婉拒。
“那好吧。”謝子書也不強求,重?新背好箱籠,對聞岳笑?道,“有緣還會再見,後會有期。”
聞岳:“後會有期。”
這裏是人界,大部?分凡人沒有法力。因?此聞岳沒有直接禦劍,而是背對着謝子書,朝不遠處一片樹林走去,打算脫離謝子書的視野範圍後再禦劍飛行。
謝子書立于原地,望着他?的背影,笑?而不語。
竹簍中?,忽然傳來書頁翻動的“嘩嘩”聲。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在謝子書腦海中?響起。
【哥哥,他?就是你要找的人嗎?】
【嗯。】謝子書道,【小桃夭真聰明。】
他?垂在腰間的手虛虛一握,一柄白玉骨扇倏地出現?在掌心。
謝子書擡手抖開扇葉,輕輕一扇,只聽“呼”一聲細響,骨扇扇出一陣淡粉色的微風,如?影随形般飄向漸行漸遠的聞岳。
一朵灼豔的桃花從天?而降,打着旋兒落下,消失在了聞岳發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