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揮着翅膀的青年

短短半日之內,公孫月很快成為罪惡坑話題人物。

姑且不論她殺掉忠烈王的“輝煌戰績”,報到第一天就當面向罪首申請決鬥、決鬥對象還是個讓人跌破眼鏡的人物——這高調得,讓風千雪都為她感到森森憂郁。

黃泉贖夜姬,挑戰怒流幽蛟應江潮。

判官宣布最新決鬥信息之時風千雪正在茶攤上嗑瓜子兒。

聞言頓時囧了。

應江潮?

別鬧了公孫月!

挑戰這種水準的角色也不嫌拉低你的層次麽?

那種充滿妖道角氣息的家夥哪裏值得黃泉贖夜姬去挑戰。

等等,按理說他倆根本不認識吧?

應江潮是狂龍跟前的狗腿子,公孫月怎麽會才加入罪惡坑就跟他交惡?

還是說……

她果然抱着某種目的前來罪惡坑?

風千雪想來想去也不明白應江潮身上有什麽價值,能讓公孫月不惜孤身犯險進入這個虎狼之地。

稍微生出一點好奇心,她決定屆時去圍觀決鬥,看看究竟有什麽內|幕。

當她面前的瓜子殼堆成一座小山時,茶攤今日說書也告一段落,內容卡在“三大高人聯手封印魔火,封雲山中計死傷無數,魔界三路魔将把守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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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說書人一拍刷板,衆人懶洋洋起身,零零散散掏出銅錢碎銀子打發散場。

風千雪多少有點不爽地打發了幾個小錢。

內容滞後也就罷了,本來她也僅僅希望能通過這個途徑了解部分詳情以作必要的推斷,但總在說到關鍵處卡掉……算了,這本來也是說書的特色。

唉,卡文真是一種糟糕的經歷。

看日頭還有一個時辰吃午飯,她便背着劍四處轉一轉,走馬觀花地巡邏。

随着她的實力增強,地位也逐漸提高。過去一月九天工作制已經換成一月只需三天上工,幹完這兩天她也該換班了。

按理她早已不必幹巡邏守門之類的低級工作,但她知道自己一旦放棄這份差事,審官判官必定巴不得她去給狂龍當辦公室秘書以便分散罪首起肖帶來的壓力——開玩笑,她才不要整天去看狂龍和破玄奇發瘋呢,雖然偶爾那倆貨也會各種賣萌,卻改變不了本質上的兇殘。

恐怕也只有向日斜受得了……不過向日斜很少吱聲的個性絕對跟狂龍和破玄奇的瘋癫有關。

漫無邊際地胡亂想些雜七雜八的事情,當她巡邏到小湖邊時,老遠就看見公孫月軟趴趴躺在湖邊一副任人宰割的無力模樣。

……居然被人下藥,你真是黃泉贖夜姬?!

她慢吞吞走到公孫月旁邊看了一會兒,沒說話。

“你……!”

藥效未散,公孫月看到有人過來,腦袋昏昏沉沉,眼底卻閃過一抹戒備。

……別用這種防備色狼的表情看我成麽,我又不是百合黨。

風千雪抽抽嘴角,徑自轉頭走了。

待她快走出樹林,不出所料看見躺樹杈間獨自喝酒的孤獨缺。

她就說公孫月躺在那兒怎麽沒人趁機下手,果然旁邊有個大殺器主動承擔安保工作。

啧啧,真該送上一張好人卡,紅底燙金邊的,以示浪子回頭——唔,不對,是老浪子回頭金不換。

“孤獨先生好興致。”

“安怎?難不成你也來湊熱鬧?”

“沒,我巡邏路過。何況孤獨先生你要管的閑事,我這樣的後輩怎敢造次。”

“切,本事見長,廢儒的酸話也學得七七八八嘛。”

“比不上您老日行一善。”

“我呸!行什麽善,只是這把老骨頭再不出來活動,怕是要被現在的後生晚輩小看。”

“好好好,您請便,我繼續巡邏去了。”

不打算跟孤獨缺扯下去,風千雪默默走遠,心中浮出絲絲縷縷的擔憂。

公孫月不對勁,倒是跟她沒多大關系;孤獨缺不對勁,問題就比較嚴重了。

堂堂罪惡坑資深元老人品爆發日行一善可不是什麽好現象,上頭那位神經兮兮的罪首腦子一向清醒敏銳,可別被他逮住什麽破綻才好。畢竟,罪惡坑整人不需要理由,夠弱夠傻便足以招人整。

公孫月和應江潮的決鬥并未持續太久,終究實力差距太大。

公孫月剛開口問“說出珠遺公主屍體下落”,風千雪就覺得壞了。

猜到她抱着什麽目的跑進罪惡坑,但絕沒想到她這麽輕易地暴露這個目的……沒發現狂龍是個不好忽悠的主兒麽?

九陰斷魂指毒辣無比,應江潮的表情痛苦到扭曲,卻很有骨氣地未曾服軟。

随後狂龍把應江潮的財産和眼珠子一并賞給公孫月,公孫月領賞之後便匆匆離開死亡曠野。

……想必眼珠子的味道不太好吧。

風千雪忽然慶幸罪惡坑生涯中唯一一次跟廢儒立生死狀便幫助自己站穩腳跟,這些年幾乎沒人找她定孤枝,如此免去被狂龍逼着吞眼珠子的顧慮。

公孫月的目的算是泡湯了,接下來她打算怎麽做?

風千雪跟在散場人群之後想着這個問題。

按常理推測,應該是跑吧……

怎麽說她也算拖家帶口的人,總不能一輩子呆在罪惡坑,即便她願意,她家那位著名倒貼狂陰川公孫蝶……呃不,陰川蝴蝶君也不會答應。

今天該她領頭值夜,所以說……攔不攔呢?

入夜,安靜的小樹林中驀然出現一條黑影。

黑影朝着罪惡坑出入通道悄然前進,眼看已接近罪惡坑邊界。

風千雪站在林間陰影處,一手按在劍柄之上,仍在權衡。

忽然察覺到空氣流動的細微變化,心弦大松,往陰影深處退了幾步——管閑事的人來了,再沒她什麽事兒。

“我讨厭話要人講兩遍的人。”

孤獨缺不知何時已攔在黑衣人必經之路上,懷中持刀而立,黑衣人見狀不禁一驚,停住腳步。

“抱歉,我非走不可。”黑衣人語落即拉開架勢欲與孤獨缺相博,孤獨缺刀氣一出,黑衣人感到勢不可擋,就勢一躲,那道刀氣直撞上她身後巨石。

一時看不出端倪,黑衣人顯得有些遲疑。

孤獨缺頗為滿意地把兩手吊在刀身上:“月不全孤獨缺,缺,是完美無缺的缺。孤獨缺不愛看殘缺的人體,所以這支缺刀很聽話,”

他用刀指了指那塊巨石,只見巨大石體瞬間化為軟泥。

這,只是六翼刀法冰山一角,便已足夠震懾。

“若是你堅持要出去,就做好心理準備,準備接招!”

孤獨缺戰意上湧,氣流随之一凝。

卻見黑衣人思索片刻,毅然扯掉身上掩蔽,露出真容——果然是丹楓公孫月。

“算了,我放棄了。”

孤獨缺頭一歪,架勢全散:“哇,連面罩都拿下來,是要跟我坦誠相見嘛?”

公孫月無奈地轉過身:“瞞不過你又打不過你,公孫月讨厭浪費力氣。”

“嗯,這樣講就比較實在。到現在為止,能安全離開罪惡坑的人,只有一個特例,也是唯一一個特例,”

“是誰?”

“唉,講起這個人我就忍不住感嘆,這個人正是我最疼惜的徒弟。”孤獨缺露出無比懷念的神色,盡力地表現着所謂的“慈愛”。

藏在陰影深處的風千雪忍不住眉峰一抖。這老頭子,要開始起肖了麽?

“我對他是萬般疼愛……”

你是指當年給他各種下毒範圍從軟筋散到巴豆不一而足的疼愛麽。

“我教他功夫,毫無保留……”

忽悠他倒吊四個時辰差點腦充血的毫無保留啊。

“用全部的心力去保護他,不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挖陷阱把他困到巨坑裏餓了三四天也算嘛?

孤獨缺蕭瑟地看着月亮,語氣忽然從老父般慈祥轉為棄婦般哀怨:“可惜,最後他居然棄我而去,自己……自己溜出去。嗚嗚嗚……”

風千雪還沒來得及吐槽,公孫月已經對他的表演作出了無比中肯的評價:“你現在的模樣,很像狂龍。”

好吐槽!

不愧為黃泉贖夜姬,出手就是快準狠!

孤獨缺動作一頓,收起滿面哀戚:“是喔?果然是近朱者赤。算了,但是我這個徒弟是特例,是有很特殊的原因,甚至牽涉到罪惡坑的權力變化,所以才暫時沒遭到追究。至于你,情況就不同了。嗯……對了,我這個徒兒後來聽聞在江湖上闖出一絲絲名號,叫什麽鳥仔的……”

孤獨缺一時想不起來,回頭一看公孫月還盯着自己,便晃着缺刀趕人道:“你還留在這做啥,可以回頭了!”

來來回回走幾步,他倏然掉頭沖到公孫月面前:“我想起來了,我那個徒弟的名字,叫羽人非獍!”

……

老油條出馬,公孫月無計可施,只得退走。

待她走遠了,風千雪才現身,和孤獨缺大眼瞪小眼。

“喲,還以為你要裝死到底,總算肯出來了。”

“有孤獨先生在,包管放心就是。何況我一向低調啊。”

“哼,你倒是會省事。”

風千雪認真地盯着孤獨缺看了半晌,直到孤獨缺毛骨悚然問她“做啥”,才緩緩搖頭嘆息:“孤獨先生,我就說你早該戒酒。飲酒過度是要提前癡呆,不過改了一字,你也想不起。”

“安怎?你有意見?”

“不敢,真心不敢,您老繼續散步。”風千雪咧嘴一笑:“不過還是要提醒你,有些事情想不起沒關系,但有些事情你這位罪惡坑元老是不能忘。”

“啥?”孤獨缺晃了晃酒瓶,發現已經見底,便随手一扔,酒瓶沿着小斜坡滴溜溜滾遠。

“你懂的。”

“哈哈哈哈,月不全孤獨缺要你這種黃毛丫頭來教我規矩嗎?真是人老被人欺!”

“……随便你啦。”

子夜時分,風千雪一直緊繃的神經稍微松了一點點。

收拾茶水杏仁牛肉幹等熬夜必備食物,跟前來交接的人換了班,便優哉游哉往罪惡坑裏面走。

過去嬈女霏霏一家人的住處還在,但她更多時間泡在廢儒的小園子裏,有書看有琴彈,關鍵是自帶秘密空間,方便修煉。

眼前已能看見小園子外圍栽的花花草草,然而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忽然繞上她的感官。

——魔氣。

雖然弱得似有似無,但應該是魔氣吧?

這副軀體因長期修煉儒道雙聖氣的緣故,對邪魔氣息格外敏感,她基本肯定确實有魔氣。

問題是……哪裏來的魔氣?

風千雪心念一動,循着模糊的感覺朝魔氣散發處悄然而去。

與此同時,罪惡坑不遠處極高之地,白衣青年張開巨大羽翼,懷着無比複雜的心情低喃一聲:“罪惡坑,我回來了。”

……

風千雪來到罪惡坑邊界處一座高山腳下,正思考着要不要上去看看。

魔氣已經比較明顯,她體內的道門氣息也像遇到天敵一樣高漲。

啧,該不會是異度魔界的人吧。

上去,還是不上去,這是個問題……

就在她猶豫間,罪惡坑內響起喊打喊殺聲。

“羽人枭獍回來啦——!”

“羽人枭獍殺人啦!”

她驀然面色一僵,迅速回撤。

當她趕到事發地點時,判死官正與白衣青年纏鬥,明顯處于下風。

四面人聲鼎沸,風千雪一咬牙,常年不出的寶劍轉眼出鞘,削開迎面而來純熟精妙的六翼刀氣,一解判死官困局。

羽人非獍急于脫身,出刀極快,兄妹二人只一照面,瞬息之間刀劍相交,氣勢縱橫。

羽人驚訝于對手實力的同時又心生疑窦,但形勢變化令他來不及細想。

風千雪感應到疾馳而來的濃厚魔氣,不得不轉身抵擋,羽人亦無意糾纏,趁機離開。

魔箭在儒門聖氣之下散于無形,風千雪盯着羽人非獍消失的方向,難得地露出一點怒意。

你回來幹啥!還嫌惹到的仇家不夠多?

耳畔聽得審官叫她:“風千雪,罪首要見你。”

“就來。”還劍入鞘,她迅速平複表情,心底卻忍不住暗罵:天曉得狂龍又要怎麽起肖……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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