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九章
在與父母無聲拉鋸戰的日子裏,李思穎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的慢,卻又異常的快。短暫的見面,甚至來不及珍惜就匆匆而過了,而後便又是漫長的期待與煎熬。可就在彈指之間的功夫,大三上學期也就這麽結束了,一轉眼就入了冬。
都說時間是公平的,你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其實,它都是這麽過來的。
李思穎的感冒也終于是好了,只不過晚上還是會失眠,她也不想再喝中藥,太苦。本來心裏就夠苦的了,實在不想嘴裏也苦。
每天晚上睡前一盒牛奶,也不管有用沒用,反正差不多淩晨兩三點左右,也能入睡,久了,感覺人也習慣了。
大年三十晚上,李思穎一家在老宅陪爺爺一起吃過年夜飯,就守在電視前看春晚。李思穎沒什麽心情,但是畢竟回老宅的次數少,總覺得陪爺爺的時候不多,老人家又喜歡熱鬧,吃完了飯直接回房間也不太好,就陪着也在客廳裏看春晚。
大概10點左右的時候,爺爺先去睡了。舅媽打電話來問要不要一起去她家打牌。李松年想着反正12點也要起來放爆竹,就過去跟她們玩一會。而姚蓮和李思穎對打牌沒什麽興趣,直接回了房間。
李思穎前腳踏進房間,後腳便掏出手機,徐汀蘭的短信映入眼簾:“在幹嘛呢。”
“剛回房間,之前在陪爺爺看春晚。”李思穎發完這條後,又加了一條:“好想你。”
徐汀蘭看着這三個字,突然眼眶就有點酸,猶豫了一會,開房門聽了會,徐萬林應該已經睡了,房裏有輕微的呼嚕聲。她就輕手輕腳地拿了鑰匙,出了門。
路上幾乎沒什麽車輛,今年也沒有下雪,高架被路燈照得特別蕭條孤寂。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徐汀蘭就駛到了李思穎村子裏。她特意把車停得有點遠,下車的時候還戴了口罩,圍了圍巾。反正大冬天的,也不會特別奇怪。
她還從來沒去過李思穎家的老宅,每次送她過來,車子都停在路邊,看着她走回家。不過方向她知道,李思穎跟她說過老宅的樣子。
思穎說,老宅因為時間久了,大門兩邊的瓷磚已經脫落了幾塊,因為這房子年數也比較久了,瓷磚也不好配,李松年也就任它去了。
徐汀蘭沿着小路漫步走了會,不知不覺中有種奇妙的情愫翻湧了起來,某一個瞬間徐汀蘭在腦海中想象着李思穎是如何在這裏度過來她的童年,她的少年。
走在李思穎走過千百遍的小路上,呼吸着思穎呼吸過的空氣,就連小路邊上的一花一木在徐汀蘭看起來都頗為親切。
終于找到了大門兩邊瓷磚是綠色的一棟房子,這裏總共有兩排這種獨門獨戶的房子。徐汀蘭轉了一圈,發現貼綠色瓷磚的就一家,而且大門兩邊剛好有脫落。
這棟房子總共三層,二樓只有西面的房間還亮着燈。有窗簾遮着,看不到裏面。
徐汀蘭沒敢站在樓下,離得稍微遠了點,給李思穎編輯了一條短信:“你房間的燈是不是還亮着?”
手指按在發送鍵上,停了好一會,終究還是沒發出去,删了短信,重新編輯了一條:“我也想你,乖。過完年就有機會見面了。”
如果讓李思穎知道她在樓下,她說不定會下來,到時候驚動了父母肯定不好。大過年的,還是別添亂了。
徐汀蘭看着那亮着燈的房間,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李思穎也曾站在自己宿舍樓下,那個時候的她是什麽心情?
手機震動,徐汀蘭打開,是她的短信:“感覺很委屈你。”
徐汀蘭擡眼望了一眼那亮着燈的窗戶,心裏說道:傻瓜,委屈的是你。
如果李思穎不是和徐汀蘭在一起,也許就不用承受這些來自家庭的壓力。如果當初自己再小心謹慎點,也許就不會有這突發的狀況。
她們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互相發着短信。不知不覺就快到12點了,徐汀蘭站在離李思穎家大概二三十米遠的小路上。她只想着等二樓的燈光熄滅,等思穎入睡了,她就悄悄回去,即便見不了面,哪怕只是跟李思穎一起聽一下新年的爆竹聲也好。
李松年打牌打到11點半的時候,就從大舅子那邊回來了。快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一個欣長纖瘦的身影,長發飄飄的,戴着圍巾口罩。擡頭看着什麽,也不知道是看向哪戶人家。
村裏總共這麽幾戶人家,大家都很熟,李松年不記得有這麽個人,而且這麽晚了,誰家的姑娘會站路口。
李松年狐疑地走過去。徐汀蘭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畢竟這深更半夜的,出于本能反應都會看一下才安心。
這一看差點把她的心給看停了,她看到了李思穎的父親,雖然只是以前家長會的時候見過幾面,但是她絕對不會忘記!
徐汀蘭下意識地就低了頭,她現在和李松年相距不過幾米。她所在的路,要麽就是往裏走,朝李思穎家的方向,但是裏面是死路。要麽就是往外,硬着頭皮朝李松年過來的方向走,就能出去。
徐汀蘭深吸一口氣,迎着李松年的方向走去,兩個人擦肩而過,有驚無險。就在徐汀蘭準備松一口氣的時候,就聽身後傳來李松年的聲音:“徐老師?”
徐汀蘭整個人都僵住了。第一反應是:完了,闖禍了,給那小孩雪上加霜了。
李松年是猜的,反正叫錯也沒關系。沒想到真的被他猜對了,一下子也愣在原地。
徐汀蘭心裏快速地反應着,無奈什麽理由都站不住腳,她來這裏就一個理由說得通,就是來看李思穎的。
徐汀蘭緩緩轉過身,摘下口罩,微笑着不失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思穎爸爸。”這時候要是叫其他的稱呼,會火上澆油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師天生的氣場,李松年尴尬地“嘿嘿”笑了兩聲,搓了搓手,居然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他是想過什麽時候見見徐老師,問她一些事情,但是他還沒做好準備啊!
徐汀蘭見他久久不說話,也大概明白了,平靜地說道:“思穎不知道我過來,我就是站在路邊看看。”徐汀蘭覺得說一個誰都知道的謊,不如說實話,她不怕被李思穎的父母責問,他們甚至要罵她,她也能接受,如果不是怕幫倒忙,她怎麽也不會放着讓李思穎一個人來承受這些。
李松年看她一個單薄的姑娘家,大冬天的站外面,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的西北風,就為了遠遠地看下自己的女兒,估摸着站了半天連人影也沒看着。
想到這裏,李松年的心裏突然就軟了一下:“徐老師,不瞞你說,你和穎穎的事……我們一開始是不贊成的。”
李松年盡量組織着語言,但總覺得氣氛無比尴尬,只得硬着頭皮繼續道:“但是我們也看得出,穎穎是真的喜歡你。這半年來,我和她媽媽看得她很緊,本來想着好好勸勸,她能夠明白過來,但是越勸越不對。她到後面甚至生了病也不告訴我們。”
“她那次急性腸胃炎,還發燒,一個晚上就自己忍着,到第二天我們去敲門才發現的。上次去檢查,醫生還說她睡眠不好,心思重。我想是勸不好了。”
徐汀蘭震驚地聽着這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心裏突然無比自責。上次檢查,李思穎還跟她說沒事,只要多休息就好,她就這麽信以為真,也沒有多追問一句。
只聽李松年繼續說道:“既然她怎麽樣都要喜歡你,我們也攔不住。不過,我想問一句,徐老師,你也跟她一樣,是認真的嗎?”
徐汀蘭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着李松年,斟字酌句道:“我是認真的。她是個好姑娘,聽話懂事。如果,您能同意的話,我是想照顧她一輩子,盡我所能地,給她我能給的。”
李松年要的就是徐汀蘭這句話,可是這句話從一個女人嘴裏說出來,還是讓他有點別扭。不過別扭歸別扭,今天見這一面,到底心裏還是放心了點。
“那好,既然你們都是這個意思,那我和她媽媽再多說也沒什麽意義了。不過,徐老師,你們畢竟不能結婚登記,我是說萬一,假如有一天,你們吵架了,你覺得過不下去了,我希望你們不要彼此再糾纏。如果你不想繼續了,請你早點說出來,不要耽誤了穎穎,我會去接她回來的。”
李松年這話,其實說得有點苛刻,但是徐汀蘭完全不計較,她心裏,只剩下了感激。在她看來,是一位父親的肺腑之言,絲毫不過分。
徐汀蘭鼻頭一酸,動容道:“我答應您。但是也請您放心,我既然想清楚了,就一定會對思穎負責,不會辜負她。如果有一天,她想離開,我一定不糾纏。”
李松年點點頭,感覺該說的也都說完了。這時候,陸陸續續地,有人出來準備放爆竹了。李松年才想起來:“喲,光記着說話了,徐老師,我得趕緊去放爆竹。你……要不進屋坐會吧?”
徐汀蘭聽出了李松年語氣中的一絲客氣,婉拒道:“太晚了,我就不打擾了。下次有機會,再登門。”
李松年:“好的好的,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徐汀蘭朝李松年點點頭,就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李松年也快步回家,不能錯過了12點的放爆竹。日子該過還是得過,有什麽比一家人健健康康的更重要,家和萬事興。
徐汀蘭剛走到車裏,就聽到齊齊燃放的爆竹聲,村裏不比城市裏,沒有禁燃煙花爆竹,年味十足,空氣中飄來一絲淡淡的硫磺氣味。附近的車輛,因為爆竹聲的震響,有的響起了警報聲,夾雜着附近家犬的驚吠,此起彼伏。
辭舊迎新,新的一年,會越來越好。她給李思穎發了條短信,便發動了車子。
“一願君千歲,二願餘常健,三願如那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當李思穎收到這條短信的時候,心裏直感嘆,古詩詞都還給她了,居然對不上合适的!拿着手機躺床上,翻來覆去地看,心裏甜得就像那炸開的煙花爆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