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結婚很難收場
撞掉個胸牌本來不是什麽大事,偏偏池照中午才義正言辭地說過這種事不會再自己身上發生,下午就被打臉,再怎麽說都有點尴尬和不好意思。
鐘陽秋很快反應過來,一臉揶揄地看着他,池照不自然地咳嗽了兩說,說:“我去找找。”
尴尬是有那麽點尴尬,但池照直到這會兒池照都沒想過胸牌會真的被傅南岸撿到,五院的胸牌不大,也就兩個指頭那麽寬,掉在地上都不一定會發出聲音,池照想了想,打算再去病房那邊找找,還沒走到地方呢,就收到了鐘陽秋給他發來的消息。
-[看大群。]
五院的實習生有個大群,各個科室輪轉的都在裏面,平時會發布一些公告消息,偶爾也用作失物招領的功能,池照給鐘陽秋發了個問號過去,随手打開置頂的大群,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是他的胸牌!
有好心人撿到了他的胸牌,還拍照發在了群裏。
胸牌說是小玩意,補辦起來卻挺麻煩,池照松了口氣,正要私聊那位同學,又看到那同學在照片底下發了一行字。
-[這是誰的胸牌?請下班之後來心理科一病區找傅南岸教授領。]
池照:“……”
不是吧,還真被鐘陽秋說中了。
回想起鐘陽秋說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池照的臉上一熱,鐘陽秋的消息也旋即發了過來。
-[啧啧啧,我說什麽來着?]
-[我就是大預言家啊!]
-[還不快去找傅教授拿你的胸牌?]
池照……池照能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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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陽秋的嘴跟開過光似的。
池照回複了個省略號過去,預言家鐘陽秋又回:
-[不結婚很難收場。]
雖然被鐘陽秋調侃了一番讓人挺羞恥的,但真被傅南岸撿到了池照也不可能不去拿,他确實不屑于故意搞些小動作湊到傅南岸跟前,但現在意外發生了,也只能說明兩人有緣分,晚上下班之後池照去到心理科找傅南岸拿自己的胸牌,可惜這時候的天公不作美了,傅南岸并不在辦公室。
池照去護士站問:“請問傅教授去哪裏了?”
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回答他:“好像是開會去了。”
“開會?”池照的心底有點遺憾,“那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這可沒數,”小護士搖搖頭說,“傅教授忙,沒有這事兒有那事兒,我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
傅南岸的名聲響,來找他的人也多,很多病人專程從外地過來找他來看,忙起來的時候确實找不到人。優秀的人總是忙碌而充實的,池照理解,也只能無奈離去,他嘆口氣地說“那我明天再來找他吧”,小護士卻突然擡頭看了他一眼:“等等,你是不是叫那個什麽——池照?”
池照一怔:“你知道我的名字?”
“啊,”小護士在面前的盒子裏翻找了一陣,拿出個胸牌遞給他,“喏,這是你的胸牌吧,我說看着你怎麽有點眼熟呢。”
小小的胸牌被遞到了池照手上,小護士随口說:“傅教授很細心的,他不是說讓你過來找他拿胸牌嘛,怕你來的時候他不在,走之前囑咐護士站這邊兒看着點兒呢,怕你白跑一趟。”
傅南岸一直是這麽溫和而細心的人,即使有非常重要的會議在身,約定好的事他也一直記得,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胸牌,池照拿過胸牌說了聲謝謝,別在胸前的時候又覺得整個心都軟下去了一塊,臨出門的時候他又把剛別上的胸牌拆了下來,握在手裏回到了寝室。
胸牌找到了,回寝室之後又免不得被鐘陽秋調侃了一番,鐘陽秋問池照有沒有見到傅南岸本人,池照說沒有,鐘陽秋一臉遺憾地搖搖頭:“這可太可惜了。”
池照啧了聲:“這有什麽可惜的?”
“錯失了大好的天雷勾動地火的機會啊!”鐘陽秋還在用平板追劇,聞言暫時擡起了腦袋,一本正經地說,“你聽我分析哈,按照這個電視劇裏的發展,你們這第二面就應該是——”
“……不用不用,”池照一點都不想聽他講那些爛俗偶像劇,頭也不回地去到了陽臺的洗漱間,“我沒興趣!”
嘴上說的言之鑿鑿的,洗漱完躺在床上,池照卻沒忍住又掏出那塊胸牌來看。
小小的胸牌放在手心裏,重量輕到可以忽略,池照反複把玩着這塊胸牌,眼前閃過的卻是傅南岸那溫和的眉眼。清隽的嗓音在耳邊不斷回旋,或許真的是鐘陽秋的調侃刺激到他了吧,池照腦袋一熱,直接從大群裏找到傅南岸的微信,發了個好友申請過去。
-[傅教授,我是池照,胸牌我拿到了,謝謝您。]
池照也是認識了傅南岸之後才了解到原來視障人士也是可以用手機的,特別是智能手機普及以後,很多廠商都開發了讀屏軟件,經過學習之後視障人士能夠很大程度上和正常人一樣用手機娛樂或者交流。
-[不客氣。]
十一點四十分,傅南岸通過了池照的好友申請,并發來了這條消息。
短短的一句話只有三個字,池照已經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看到消息的瞬間又“騰”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斟酌着打字道:[真的很感謝,我下次見到您一定會向您當面道謝的……我請您喝飲料行嗎?]
消息發出後,池照用被子蒙住了臉。
池照絕不是那扭捏的人,給傅教授發完消息之後卻總覺得心跳很快,他抿了下嘴唇,翻來覆去把發出的消息看了好幾遍,傅南岸的消息回複過來。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
池照連忙打字:[那茶行嗎?或者其他的什麽?我就是想謝謝您,真的非常感謝。]
-[小朋友有心了。]
畢竟年齡和身份在那裏擺着,池照以為傅南岸私底下會很難相處,實際接觸起來才發現不是這樣。被鐘陽秋調侃了一通,池照其實是有點尴尬的,但和傅南岸聊天的過程卻比想象中的還要愉快。
傅教授博學卻溫和,不擺架子,池照一顆揪着的心很快放下了,池照絞盡腦汁從東扯到西,傅南岸也很好脾氣地和他聊着,大概是眼睛不太方便的緣故,他的前幾條消息發的是文字,後來就直接變成了語音。
深夜,深秋,安靜的寝室裏只有室友們熟睡的呼吸聲,傅南岸的語音消息透過耳機的聽筒傳來,都是很簡短的對話,但池照就是忍不住聽一遍,再聽一遍。
傅南岸似乎還在加班,背景音是嘈雜而吵鬧的,溫柔低沉的聲音劃過耳膜,因為說話過多而顯得有些沙啞,卻又富有生活的煙火氣。
實在是,太溫柔了。
池照一整個晚上都暈暈乎乎的,直到傅南岸那邊的背景音安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打擾了他很久了,傅教授沒有出言提醒,以至于讓他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這太不應該了,池照連忙打字道:
-[教授您那邊工作結束了嗎?]
-[時間不早了,您早點回家休息吧。]
池照的打字速度快,讀屏軟件識別之後機械的男聲回蕩在耳邊,一聲接着一聲,傅南岸勾起唇角:“好,你也是。”
鄭重其事的,池照打下兩個字:[晚安。]
“晚安。”
鄒安和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傅南岸對着手機屏幕念出這兩個字,低沉的嗓音仿佛繞了個小小的圈,在空氣中漾起一片小小的漣漪。
“和誰聊天呢這麽溫柔,”鄒安和走到傅南岸身邊,揶揄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找我?”
“對,剛巧,我這邊工作剛結束,”傅南岸并未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退出微信界面,直接單刀直入開始了話題,“我想和你聊聊那個叫知知的小朋友。”
“嗯?知知怎麽了?”聽到有正事要談,鄒安和也收斂起原本嬉皮笑臉的表情,進入工作狀态,“有什麽問題嗎?”
傅南岸說:“我覺得他的心理狀态不太對。”
傅南岸一直是個對情緒很敏感的人,他的眼睛看不見,卻比正常人更能洞察人心,上午見到知知時便隐約察覺到了不對,又在晚上遇到池照時靈光一閃明白了原因。
“他太依賴池照了,不像是普通患者對醫生的那種依賴,”傅南岸輕嘆口氣,他問鄒安和,“那小孩的家長是不是很少過來?”
鄒安和想了一下,點點頭:“對,他爸媽工作很忙,有時候一星期才來看他一次。”
“看出來了,上午第一次見面他就問了我很多關于眼睛的問題,我想他一定糾結這些問題很久了,”傅南岸說,“畢竟眼睛太重要了,小朋友如果沒有家長的開導的話很容易想不開。”
眼睛确實太重要了,它是我們接觸外界最重要的媒介,有的時候可能并不在意,沒有了便會發現舉步維艱,有太多盲人眼前黑了世界也黑了,從此只敢蝸居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裏再不敢踏出家門,更有甚者用極端的方式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那太可惜了。
“我知道了,等下次他父母過來的時候我和他們談談吧,讓他們多多開導一下小孩。”鄒安和滿臉疲憊地摁着自己的太陽穴,又突然想起什麽,“對了,知知好像是挺依賴池照的,不然我和池照也說下這件事,讓他注意一點?”
說到這裏他又有些猶豫了:“可是池照自己也是個孩子呢,不知道能不能擔起這件事……”
“我其實有這個打算,”傅南岸及時肯定了他的想法,“我剛和池照聊了幾句,感覺這孩子還不錯,有責任心,也挺真誠的。”
“那最好不過了,”鄒安和點頭,又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來,“原來剛才和你聊天的是池照啊……不是,你們什麽時候這麽好了,又是抱又是互相說晚安的,不一般啊!”
“早上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意外罷了,”傅南岸輕笑了下,神情有些無奈,“至于剛才……就是我撿到了他的胸牌,然後他加我聊了兩句。”
鄒安和挑眉:“真的?”
他故意說得暧昧,表情似笑非笑還帶着揶揄,很容易讓人猜到他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說笑了,”傅南岸眼眸微垂,表情坦然,“你放心,我還不至于對一個小朋友下手。”
作者有話說:
真香啊。
提前說一句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