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像是……笨拙的小狗

傅南岸沒想着要對池照下手,但池照确确實實對傅南岸有點意思的。

成熟溫柔的教授相處起來太舒服了,不一定非得要走到哪步,池照就是想和他打好關系,多多交流。

接連一周,池照經常變着花樣在出現在傅南岸的眼前,有時是變天時在微信上提醒他注意加減衣服,有時是幫忙跑腿給他送文件,知知那邊鄒安和跟他家長提了,家長沒多在意,于是池照還肩負起了時不時報告知知狀态的任務。

就這麽锲而不舍地刷了很久的存在感,終于,在一周後的某天,傅南岸主動聯系了池照。

-[現在忙嗎?]

那必然是不忙的,池照看到消息眼睛都亮了。

他剛跟着老師查完房,正在空閑的治療室裏看書,看到傅南岸的消息,馬上回複了過去。

-[教授您說,小的随時聽您吩咐。]

池照熟了之後還是挺喜歡開玩笑的,好相處,傅南岸被他的語氣逗笑了,很快發了條語音過來,嗓音裏含着幾分笑意。

“幫我送份報告過來可以嗎?就在你們鄒主任那兒。”

-[遵命!]

池照爽快地回複了過去,起身去到鄒安和的辦公室,臉上還是雲淡風輕的,心裏早樂開花了,這還是傅南岸第一次主動找他。

鄒安和不在辦公室,池照就在他辦公桌上找,層層疊疊的各種文件鋪滿了整個桌子,池照整理了好久才找到傅南岸要的那個。

——對于大多數醫生來說,這樣的桌面就是常态,不亂才不正常,他們太忙了,不能苛責。而第一次見到傅南岸的辦公桌時池照簡直震驚了,傅教授桌面上的東西也很多,卻擺放得整整齊齊,傅教授的一絲不茍是刻在骨子裏的。

“想什麽呢,笑這麽開心?”

擦肩而過的人伸手在池照的眼前晃了晃,池照回神,這才發現迎面而來的竟然是鐘陽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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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給傅教授送個報告。”池照揮了揮手裏的文件。

“呦呦呦,”鐘陽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二話不說湊到池照身邊,一臉八卦的表情,“你什麽時候和傅教授的關系這麽好了……這麽快就上位成功了?”

“說什麽呢?”池照噗嗤一下笑了,“我就是幫他和鄒主任送個文件跑個腿,這算是什麽關系好?”

“這就不知道了吧,”鐘陽秋故作玄虛的搖了搖頭,食指豎起在眼前輕晃着,“別看傅教授表面溫和,骨子裏冷着呢,你看他什麽時候叫別人幫忙送過東西?”

池照挑眉:“這麽說我還是特殊的那個了?”

鐘陽秋仰頭:“那必須的,咱小池太出息了,祝你們就地結婚!”

“行了行了,再吹真過了啊,八字都沒一撇呢。”池照一笑,撞了下鐘陽秋的肩膀。

知道鐘陽秋是在開玩笑,池照還是跟他聊了不少,其實就是互相調侃逗趣。他确實沒覺得自己對傅南岸來說多特別,頂多就是最近在他面前出現的頻率高了點,讓他有了那麽點些微的印象罷了。

但畢竟是自己在意的人,池照還是很喜歡和人聊起傅南岸的,他笑着和鐘陽秋侃了半天,卻見鐘陽秋的表情突然一變。

“怎麽了?”池照臉上帶着笑,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怎麽這個表情?”

“池照,”鐘陽秋小心翼翼地拽了下池照的白大褂:“看那邊兒。”

鐘陽秋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用眼神示意着池照,池照的右眼皮沒由來的跳了一下,擡眼的時候,突然發現傅南岸正拄着盲杖站在不遠處鄒安和的辦公室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們。

肯定是聽到兩人剛才的對話了!

鐘陽秋給他比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池照拽了下領口,有些尴尬地走到傅南岸面前:“傅教授,您什麽時候來的?不是說讓我給您送過去嗎?”

“剛到,”傅南岸笑了下,表情中看不出喜怒,“正好我這會兒沒什麽事,就到這邊來看看……報告現在在你那兒嗎?”

“在我這裏,”

池照幹咳了一下,趕忙把報告遞了過去,“就是這份。”

“謝謝。”

傅南岸點頭接過,池照還有些尴尬,他猶豫着要不要和傅南岸道個歉,還沒開口,傅南岸白大褂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您好……好的我知道了……給我三分鐘。”傅南岸挂斷了電話,表情一下就嚴肅了起來,轉頭對池照道,“我這邊有點事,那我就先走了,”

平日裏的傅教授是溫和而沉穩的,遇事時更多了幾分殺伐果斷的魄力,他從池照手中接過報告握在手裏,單手拄着盲杖快速離去,沉穩的腳步絲毫不像是一個盲人。

“傅教授再見!”

池照什麽話都來不及說,只能目送着他的背影走遠。

從鄒安和的辦公室回來之後,池照怎麽着都覺得不得勁,還惦記着剛才和鐘陽秋說話被傅南岸撞見的事。

其實他和鐘陽秋沒聊什麽過火的東西,過火點的早被他出言制止了,但就這麽被傅南岸撞見了,他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傅教授太好了,當着他的面說什麽都覺得不夠尊重。

池照呆的地方是個空診室,只有幾個實習生在,大家都在埋頭寫病歷或者看書,診室裏很安靜,池照的心裏卻亂糟糟的,他打開病歷寫了兩頁,一句話裏竟然寫出了兩個錯別字,池照無奈嘆一口氣,把這頁病歷撕掉,索性先不寫了。——病歷書寫那是很嚴肅的事情,每處錯誤改掉之後都要簽上自己的名字和修改時間,一張紙上出現三處以上的錯誤那就必須要重寫,不能在這種狀态下敷衍了事。

不行,池照想,他必須得個傅教授道個歉。

不管傅教授聽沒聽到吧,在背後議論別人總歸不是好事。

下定決心之後池照的心思才逐漸穩了下來,出去洗了把臉冷靜了下,慢慢地把剩下的病歷寫完了。

時間一晃來到晚上七點,約摸着傅南岸那邊的事解決的差不多了,池照把寫完的病歷交給鄒安和審閱,又去醫院門口買了兩杯粥回來。

醫生忙起來總是顧不得吃飯,池照自己深有體會,他帶粥其實沒什麽更多的意思,就是下意識的,想讓傅教授舒服一點。

兩杯粥一手裏拎一杯,池照來到了心理科,傅南岸的辦公室的門是虛掩着的,池照在門前躊躇了一會兒才推開門,傅南岸就坐在裏面,沒給他繼續猶豫的機會。

“傅教授。”池照低低叫了聲。

傅南岸應聲擡頭,把手裏的書放下:“池照?你怎麽來了?”

“對不起老師,”池照低着頭走到傅南岸的面前,把粥擱在了桌上,“我是來跟您道歉的。”

傅南岸微微皺眉:“道歉?”

“嗯,就上午見到您之前,”池照的聲音低低的,“我和朋友說話沒什麽分寸,說我和您……”

具體的話池照說不出口,也不行再複述一遍,他跳過那幾個句子,繼續說道:“我們就是開玩笑的,希望您別介意。”

池照很少這麽緊張了,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傅南岸看,生怕自己真的惹他不開心了,一秒,兩秒,池照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裏了,而傅南岸只是淡淡地點了下頭,說:“這沒什麽。”

他的表情是淡然的,語氣中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就……這樣嗎?

池照的懸着的一顆心根本沒有落下,反而更加惴惴不安起來。

原本他是最愛傅南岸的淡然的,此時卻因着他的不露聲色而格外緊張,傅教授的回應太淡了,讓人看不出根本猜不透他的真實意圖,是真的沒有生氣,還是已經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真的嗎?”池照終于還是問出了口。

腦袋是亂的,但只是幹想并不能解決問題,池照蜷縮着手指,指尖碰到依舊溫熱的粥,他把粥塞進傅南岸的手裏,語氣稍有些倉促:“那您喝點粥吧,這是我特意買的,給您賠罪。”

傅南岸的指尖動了一下,池照生怕他會拒絕,手忙腳亂地繼續前推,手指蹭過傅南岸的手背。溫熱的觸覺一閃而過,傅南岸低低地笑了下。

“真沒生氣,”他說,“不用這麽緊張。”

早上池照和鐘陽秋的對話他七七八八聽了些,是真的沒怎麽在意。

朋友之間的打趣太正常了,本來就正是青春萌動的年紀,傅南岸也在醫學院代課,常聽到學生這麽互相揶揄,拿過文件之後他很快忘記了這事,根本沒想到池照還會來專門道歉,這麽小心翼翼的,一副生怕他不開心的樣子。

像是……笨拙地想要讨取人類歡心的毛絨絨的小狗似的。

不知怎地,傅南岸的腦海裏閃過了這個奇妙的比喻。

“教授您笑了!”旁邊的池照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就是真不生我氣了呗?”

“嗯,沒生氣。”傅南岸說,“小事而已。”

“太好了,”池照也笑了起來,急急忙忙的:“那您喝粥,我剛買的,還熱乎着呢!”

粥确實是溫熱的,暖得手心都熱乎乎的,傅南岸的唇角不覺翹起一點,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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