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說了喜歡你
皮膚相觸的瞬間池照就懵了。
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池照環住了傅南岸的腰,皮膚是溫熱的,觸感很清晰,傅教授身上有淡淡的沉檀香氣,就這麽落在鼻息之中,池照的心跳一下就快了起來。
血往頭上湧去,池照的腦袋有點暈,這種感覺很神奇,飄飄的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傅教授比酒更醉人。
“醉了嗎?”傅南岸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池照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顫。
“沒有。”池照搖搖頭,他還惦記着要走的事,他不想走,手臂收緊,在傅南岸的脖子上蹭了一下,說,“教授,我沒醉,我不想走。”
喝醉的人總說自己沒醉,池照堅稱自己沒醉,卻就這這個姿勢不願意撒手,他懷裏還抱着個飯盒,動作不太靈活,笨拙的狗狗似的,差點把傅南岸帶摔倒了,池照的語氣還挺委屈的:“我真的不想走,教授。”
委屈巴巴得跟怎麽他了似的,傅南岸真沒轍了,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扶着他回到房間,池照還不放心,手拽着傅南岸的衣服 小心翼翼地湊到他的耳邊叫:“傅教授……”
傅南岸都被他逗笑了,扶着他去到沙發上坐下:“還說自己沒醉。”
池照整個身體是熱的,像是黏黏糊糊的小動物,還拽着傅南岸的衣服。傅南岸把他的手指掰開,池照慌亂地哼哼了一聲,傅南岸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語氣很溫柔:“行了,先坐這兒,讓我先去把門關上,想留就留下來吧。”
池照的頭發比想象中的還軟,很柔順的感覺,得到傅南岸首肯之後他就聽話了,非常自覺地在沙發上坐好,懷裏的飯盒還抱在手裏,雙手擱在腿上,睜着眼睛一路盯着傅南岸走到玄關處把門關好。啪嗒一聲門鎖聲落下,池照還惦記着:“真的能留下來嗎?”
“這有什麽好騙你的,”傅南岸去旁邊倒了杯溫水遞給他,還是覺得挺好笑的,“怎麽之前不知道你喝醉酒了是這樣,跟個小孩兒似的。”
如果換別人傅南岸肯定以為這是故意的,假裝喝醉要留下來,多低劣的手段啊,但如果是池照就不一樣了,傅南岸知道池照不會用這種手段騙他,甚至還覺得他挺可愛的,去飲水機接了杯熱水遞給他,問:“頭暈嗎?難受嗎?”
池照确實沒裝醉,相反他還非常認真地覺得自己沒醉,他就是覺得身上有點熱,腦袋清醒着呢,就喝了一瓶啤酒而已他怎麽會醉呢,池照搖搖頭,非常堅定地說:“不暈不難受,教授我沒醉。”
傅南岸已經不信他了,讓他把水喝完,又幫他去鋪客房的床,池照見狀趕忙去幫忙,冬天的被子柔軟而厚實,抱在懷裏是大大的一團,池照伸手接過被子,手臂碰到了傅南岸的手,像是在隔着被子擁抱。柔軟,溫暖,安逸。
傅南岸很快就松開了手,池照抱着被子放在床上,那舒适的感覺卻長久地停留在皮膚上,停留在腦子的最深處,像是漂泊的浮萍找到了自己的根,是一種從心底而生的滿足。
床很快就鋪好了, 池照還不願意讓傅南岸走,小朋友知道怎麽讓人心軟,就眼巴巴地看着傅南岸:“教授我還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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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探着說:“咱再說會兒話行不?”
小朋友的新年願望不能不滿足,左右都這麽點了,再多聊一會兒也沒什麽,夜深了,鞭炮聲停了,傅南岸在池照身邊坐下:“聊什麽?”
“什麽都行。”池照說。
什麽都可以,和傅教授聊天說什麽都是快樂的,兩人從天南扯到海北的,其實也不知道具體聊了什麽,但是就是有一種很舒服很安心的感覺,傅教授溫和穩重,看事物的角度不偏頗,和他聊天池照總能有所收獲。
窗外的雪還在飄,地上已經染白了,他們在客房裏靠着暖氣片聊天,屋裏太溫暖了,池照不自覺打了個哈欠。
“困了嗎?”傅南岸問。
夜深了,池照确實困了,還在拼命地想要睜開眼睛:“還好……”
“睡吧。”傅南岸再次揉了下他的頭發,柔順的發絲從指尖滑過,癢癢的觸感留在掌心,“明天再聊。”
窗外的鞭炮聲又響了起來,噼裏啪啦的,預示着新年的到來,傅南岸站起了身。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池照嘟囔着說了句什麽,黑暗之中,傅南岸的身形一頓。
“……晚安。”
片刻,他低聲說,而後幫池照關上了門。
或許是因為酒,也或許知道這是傅南岸家,躺在客房的床上,池照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很朦胧的感覺,浮浮沉沉。
他分不清夢到底是何時開始,又在何時結束,他記不清楚夢的內容到底有什麽,現實與夢境交織在一起,反複徘徊浮現。
身下的床太柔軟了,和傅教授一起跨年的感覺又太撩撥心弦,有種強烈的感覺萦繞在心頭,郁積着,呼之欲出,池照的嘴唇翕動着……猛然睜開了眼。
天早就大亮了,明亮的日光透過窗戶灑進來,眼前的房間熟悉而陌生,池照徹底清醒了過來。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池照摸索着下了床,地板是木制的,腳踩上去時發出些微聲響,吱吱嘎嘎的聲音落在耳邊,池照悄悄松了口氣。
一晚上的夢太多也太混沌,有那麽許多個瞬間,他甚至都要以為和傅教授一起跨年也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夢境。
棉拖鞋踩在地板上窸窸窣窣,池照推開了門,吱吱嘎嘎的門聲響起的時候,傅南岸的聲音也從不遠處響起:“睡醒了?”
傅南岸明顯已經醒了很久了,正坐在餐桌旁邊,他面前是一本厚厚的盲文書籍,池照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抱歉教授,我昨天……”
“你昨天喝醉了,賴在我這裏不肯走,”傅南岸笑了下,是真的覺得挺好笑的,第一次見到池照另外的一面,“之前還不知道你那麽能撒嬌。”
池照原本就不好意思,聽他這麽說更害羞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昨晚自己為什麽那樣,支吾着說:“對不起啊教授,給您添麻煩了吧?”
傅南岸笑着搖搖頭:“沒事兒。”
早晨依舊是溫馨的,池照起床的時候傅南岸已經做好了早餐。黃澄澄的小米粥在電飯煲裏溫着,還有蒸好的紫薯山藥以及買來的小菜。
傅南岸顯然經常在家做飯,飯菜可口又極有營養,池照一邊感嘆好吃一邊又反思自己怎麽做不出來這種水平的飯菜,他不願意認輸,最終強行把功勞歸功于了傅南岸家裏的智能電器。
從傅教授家裏出來是下午的事兒了,傅南岸又留池照吃了一頓午飯,池照這個年過得可真是賺大了,他們的午飯也是傅南岸做的。
池照之前沒關注過這方面,到傅南岸家才發現現在有很多智能家電出現,盲人操作也很方便,傅南岸用烤箱給池照做了雞翅吃,外酥裏嫩唇齒留香,池照沒忍住多吃了幾個,越想越覺得喜歡。
“喜歡吃嗎?那再帶回去點。”傅南岸又做了一盤烤雞翅給他,放在池照帶來的保鮮盒裏,沉甸甸的還散着熱氣,池照感嘆了句:“您也太好了。”
“一盤雞翅而已,”傅南岸笑着搖搖頭,幫他打開了房門,“你也太好收買了。”
“您就是好,”池照很認真地說了句,又半真半假地開了個玩笑,“我簡直都要愛上您了。”
氣氛太好了,池照也只是一時口快,這樣的玩笑先前不是沒有開過,現下說出口,傅南岸的表情卻變了一變。
“回去吧。”傅南岸淡淡開了口,像是沒聽到池照那句話似的,他推着池照的背把他送了出去,而後關上了門。
之後幾天依舊是放假,假期的時候傅南岸不上班,池照不好意思老往他家裏跑。
天氣依舊很冷,在微信上提醒了他好幾次要按時敷眼睛的事兒,傅南岸卻沒有回複,或許是太忙了。
池照一直惦記着這事兒,又打了電話過去,傅南岸才跟他說:“抱歉,最近在準備新課題,沒怎麽看手機。”
“沒事沒事!”池照哪會介意這個,本來就是擔心,怕他一直不回消息是因為有什麽事,聽他這麽說也就放心了,“這幾天您一定得記得敷眼睛,等上班之後我就繼續幫您敷。”
傅南岸頓了下,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池照已然先他一步開了口:“那我就不打擾您了,您繼續忙吧!上班見!”
傅南岸沉默了一會兒,說:“嗯。”
電話挂斷了,池照盯着手機屏幕看了會兒,跨年那天的氣氛太好了,以至于他都好忘記了之前的一切——傅南岸還在躲他,比之前更加明顯了。
立了春,天還是冷的,一陣寒風吹來,池照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打電話的時候他特意挑了個信號好的地方,站在了走廊盡頭的窗戶邊上,這會兒電話挂斷了才覺得冷,他沒穿外套。
池照回到房間裏穿上最厚的棉服,關上窗戶,簌簌的北風依舊從窗戶的縫隙中吹進來。
太冷了,不只是身上冷,池照的心也打了個哆嗦。
春節假期說長不短,七八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又到了要上班的時候,第一天上班那都是很難受的,不習慣,從假期一下子切換到高強度的模式誰都沒法适應,池照惦記想要下班後去找傅南岸一趟,所有的工作的都做得異常認真。
這天的班不算太忙,還有不到一周池照就要從急診出科了,或許是因為傅南岸的那個電話,劉陽沒再找池照幹過什麽雜活了。
剛見面的時候劉陽還非常熱情地問他跟傅教授做項目感覺怎麽樣,池照哪有真做項目啊,支吾着敷衍過去了,腦子裏想的其實是傅教授烤的雞翅和帶着沉檀香氣的懷抱,以及……那雙溫柔卻不容拒絕的把他推開的手。
期待太久了,終于到了下班的時間,交班之後池照就來到了傅南岸的辦公室,傅南岸正在病房查房,池照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到他,聽到池照的聲音之後他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半笑着說:“上班第一天就過來,這麽敬業啊?”
“那必須的,”池照應了聲,傅南岸笑他也笑,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很熟練地準備了一套東西,“我就喜歡您這兒您又不是不知道。”
溫柔的毛巾覆在眼睛上,今天的水比平時稍熱了些,傅南岸坐在椅子上,雙手按摩着太陽穴:“對了,有件事一直想和你說。”
池照還站在旁邊,聽到這話的時候右眼皮突然跳了一跳,他好像意識到了傅南岸要說什麽,卻也只能佯裝鎮定地點點頭:“您說。”
“急診科實習挺忙的吧,看你每天都來去匆匆的,”傅南岸語速很慢,池照的心也一點點沉了下來,慢慢墜着,傅南岸的話句句落入耳朵,“敷眼睛這麽小的事兒就不麻煩你了,以後我自己來就行。”
果然是這樣,池照慌了,他最怕的就是這個:“還有一周我就從急診出科了,之後我輪轉的都是內科,都很輕松,而且他們考研的那些人也都回來補考研假了,不會很忙——”
“也差不多了,不能總麻煩你,”傅南岸知道他的計劃,能輕易地打斷了他的話,“而且你不是打算申請國外的大學嗎?也差不多要開始準備了。”
“這不影響的!”池照還想要解釋,說自己可以平衡好時間,傅南岸表情卻已經很平淡了,池照的嘴巴張了又閉,最後讷讷地問了句:“就……您不想讓我來了?”
這次的傅南岸的語氣很堅決,“嗯。”
池照的心髒猛然一墜,又聽傅南岸說:“實習這個機會很難得的,是你唯一能在不同科室輪轉學習的機會,醫學是一個獨立又關聯緊密的學科,等以後你進了某個科室裏再想去了解別的科室的東西就很難了,你的時間很寶貴,多留些給自己吧。”
這話就說得太官方了,說是教導,其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傅南岸之前從沒和池照說過這個。
學習确實重要,但并非連敷眼睛這二十分鐘都抽不出來,池照心裏有數,傅南岸也有。池照跟了傅南岸很久,傅教授不可能會懷疑他的學習能力,他只是在借着這個借口來委婉的推開他罷了,池照知道。
池照也知道為什麽,他早就隐約意識到了,傅南岸已經發現了他的喜歡,那天從傅南岸家裏回來的時候,傅南岸問了他兩次“記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
當時的他沒有回答,但其實他是記得的。
“是因為那天晚上吧,”池照的心跳有點快,他深深吸一口氣,“我本來以為那是在做夢,現在想想,那麽清晰的感覺肯定不是做夢。”
傅南岸的眉心猛然蹙起,想要說些什麽,但池照的下一句話已經出口了。
“您聽到了吧,那天臨睡之前,我跟您告白了,”池照笑了下,很認真地看着傅南岸,很堅定,也很執拗,他說,“我喜歡您,是那種想要和您在一起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