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在新城大年初二是女兒們帶着女婿回娘家的日子, 大年初一劉家屬于一個親戚都沒有的特殊狀态。

想着明天會過來的兩個女兒女婿，劉婳就按照原主以前的記憶，早早提前一天就開始準備了。

炒菜什麽的, 自然不能今天就炒。

但提前把家裏的所有熱炕都燒好，把家裏的所有被子晾曬好, 這個卻是必須的。

還有家裏只有女兒們過來, 才會擺上的豬頭肉豬蹄什麽的, 他們也需要提前洗好，提前煮好。這樣第二天等他們過來了，這些東西稍微加熱一下，就可以開吃了。

在跟劉婳一起收拾豬蹄和豬頭肉時，羅珍珍有點心不在焉的。

想到對方不光是他們家的兒媳婦，也是羅家的女兒, 對方的父親母親明天也盼着她明天早早回門。

劉婳在想了想後, 便主動說道：“珍珍，明天你早早的把年禮準備好。到時等小娟小英她們過來，你陪着他們意思意思的坐個半個小時 。之後你就可以帶着你孩子和老公, 早早的去你娘家了。”

“這樣行嗎媽？”

過去的幾年, 每年的大年初二，羅珍珍都感覺特別的急躁和糟心。因為要伺候招待家裏的兩個小姑子和他們的女婿，這天她都是等着他們過來, 給他們做完所有的吃食。以後等到下午兩三點, 他們決定去隔壁的舅舅家了。她才有時間，趕快帶着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回自己娘家的。因為這事, 她其實私下沒少跟自己丈夫抱怨過。

但對方一句, 我們都走了, 難道就讓我母親一個人招待我兩個姐姐和姐夫？

只一句話，羅珍珍就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此刻在意識到明天她終于能早早的回一次娘家後，想到婆婆最近的體貼。想到之前婆婆給自己的那些錢，以及她讓她早早送到娘家的那些年貨。

羅珍珍在收拾東西時，就慢慢的紅了眼眶。

“你這孩子，就這麽點事情，你怎麽還哭上了。”

感覺對方的反應有點大，越來越适應自己這個身份的劉婳。還伸手過去，在對方的頭發上摸了一下。

“媽，這是我剛燙的頭發啊。”

這年頭流行港風，羅珍珍的頭發就是早上她自己拿火鉗給自己燙的時髦卷發。

見自己婆婆突然的摸了一下的頭發，看着對方手上的水滴。羅珍珍再也顧不上感動了，立馬誇張的大叫起來。

看着她一驚一乍的模樣，在屋子裏面哄孩子劉大軍低頭無奈的笑了一下。

劉婳感覺到不好意思，便連忙保證回頭再給她燙一下。

在準備吃食，燙頭發，收拾女兒們回來蓋的床鋪中，劉婳終于引迎來了第二天的大年初二。

“媽，我給你拜年了，這是我跟英子一起給你挑的圍巾和帽子，你喜歡嗎？”

“媽過年好，哥，嫂子！”

這天最先來劉家的，是高瘦看着臉上有些陰郁的孫世男。跟在他身邊的是笑語晏晏，看着臉上也全是笑容的劉小英。

劉家的所有人都個子都挺高的，他們的五官也都是現在大家都喜歡的大氣鵝蛋臉。而整個劉家，也就劉小英長成了那種個子高高，但臉頰也小小的瓜子臉。

可能是相由心生，反正此刻劉婳看到孫世男高高瘦瘦的模樣，她就感覺對方是尖嘴猴腮，一看就是不能嫁的那種。而自己的便宜二女兒，這可能就是長期在孫家受到委屈和虐待，所以才那麽瘦的。

“來了啊，別客氣了，我們進去說。”

不管心裏是怎麽合計的，此刻在對待孫世男夫婦時，劉婳是一點都沒有顯露出異常。

劉姐姐弟的感情也不錯，等看到自己二姐和二姐夫提前過來後，劉大軍也表現的相當熱情。

大家熱絡的聊着，羅珍珍迅速的做着吃的。

等大概半個小時後，劉小娟夫婦也帶着他們的三個孩子，浩浩蕩蕩的過來了。

大家高興的吃着喝着，最後等劉婳出面一催促，羅珍珍便順勢告罪起來。說起了讓大家吃好喝好，她也要帶着劉大軍和孩子，回一下娘家的話。

“這麽早啊？沒事，那嫂子你先回去吧。等明天你回來了，我們再聊。”

“對，我們還要住一晚呢。你趕快收拾回吧，等明天回來，我們再唠一下。”

今天他們下午的安排是跟着母親，回她自己的娘家，也就是村東頭的舅舅家。

以前嫂子都是在他們去了舅舅家後，才收拾東西趕忙離開的。

感覺到驚訝，但即便如此，劉小娟和劉小英也反應過來了。立馬說出了，讓他們收拾一下，趕快走的話。

就這樣，今年的羅珍珍算是第一次趕在大中午的時候回了一次娘家。

而對方一走，劉婳也催着大家，早早去了村東頭的舅舅家。

不管之前有什麽誤會和龌龊，但等大家按照傳統早早的去了劉舅舅家後。

劉大舅還是他老婆孩子，大家還是熱情的招待了劉婳一行人。

當然在吃飯聊天時，大家也一點都沒有提及任何的敏感話題。像什麽擺攤做生意，大家就像是集體失憶了那樣，一個人都沒有提及。

男人喝酒聊天，女人們吃飯說閑話。整個過年轉親戚的氣氛，算是非常和睦了。

這樣的和睦一直延續到晚上睡覺時，平時劉小娟和劉小英過來時，劉婳都是讓她們兩姐妹睡在一起的。剩下的兩個女婿，又被她安排在另外一個房間裏。因為在農村，最起碼在新城這個地方，兩夫妻是不能睡在一個屋子的。

但今天，劉婳卻在睡覺時，直接把劉小英留在了自己的屋子裏。至于劉小娟哪裏，劉婳說讓她跟她的三個孩子一起睡了。

“以前你姐只帶着一個兩個孩子，你跟他們擠在一起，自然是可以的。但現在你姐姐可是有三個孩子了，最小的那個還不會走路呢，你這麽大的體格擠到她就不好了。”

劉婳如此解釋着，自從結婚後基本一年只能回家兩三次的劉小英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媽既然想跟你睡，那你就跟她睡吧。而且那邊的那個床确實有些小。”

隐隐約約的感覺母親的态度有一點點問題，但劉小娟也沒辦法立即說出個所以然來。到了最後，在反應過來後，她已經出言附和自己母親了。

“那好吧！”

而見母親和大姐都這麽說了，一向沒有什麽主見，特別逆來順受的劉小英終究還是點頭同意了。

很快到了深夜，孫世男和楊瑞兩個姑爺，好像特別的投緣。早早就拿着酒壺和花生米，去他們的固定房間睡覺喝酒了。

劉婳起身把劉小娟和她帶過來的三個小姑娘安頓好了，随即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過去時，劉小英已經脫了外套上了床。

看着穿着線衣線褲，把自己包裹的特別嚴實并且閉上眼睛的小女兒，劉婳開口問起了她肚子情況。

“唉——”

感覺這茬是逃不了了，深深了吸了一口氣，随即閉眼假寐的劉小英便開口，聲音極低的回答解釋道：“還是沒有情況，這次我聽我公公婆婆的意見換了一個名大夫。我去那邊紮了一些針，也吃了一些藥，但還是沒有效果。”

想到這幾年自己紮的那些針，吃的那些藥。想到去年又新添了小姑娘的自家大姐，劉小英露出了羨慕又痛苦的表情。

“傻姑娘，生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竟然你多次檢查都顯示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也吃藥打針調理了這麽久。那麽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老公孫世男的原因？”

在說話時，劉婳從櫃子裏翻出了兩個酸奶。一個遞給了躺着的劉小英，一個放在了自己的枕頭邊。

“這怎麽可能——世男他身體挺好的。”

跟姐姐一樣只是讀了一個小學的劉小英，在接過酸奶時，下意識的搖着頭。

劉婳慢慢的脫着身上的厚重冬裝，在脫衣服的同時，她也毫不掩飾的恥笑道：“怎麽不可能，現實裏多的是男人身體有問題，他們還使勁折騰女人的。他在床上可以，不一定表示他就可以讓女人懷孕。我這次做生意時，在我隔壁賣布的小夥子娶的就是二婚的。他說他娶他老婆時，已經知道她老婆無法生育的事情了。也知道，她老婆的前夫仗着女方不能生育，使勁欺負他老婆。家暴他老婆家暴不得了，最後他老婆忍無可忍終于跟那人離婚的事情。”

劉婳把話說到此處時，一直拿着酸奶的劉小英臉色驟變，她還下意識的拉了拉身上的紅色線衣。

劉婳假裝沒有看到，在鑽到自己的被窩後，她就低頭認認真真的撕起了手上的酸奶盒子：“那個小夥子還告訴我，他因為年紀大了，也因為他老婆長得确實漂亮。在娶對方的時候，他已經決定以後再去領養一兩個孩子了。但你知道後來發生什麽了嗎？”

“發生什麽了？”

問話的劉小英聲音幾乎在發顫，此刻她有一種自己的母親是不是知道了一切，是不是在試探她的感覺。但即便如此，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小心翼翼的隐瞞着。

“結果他老婆嫁給他沒兩個月就懷孕了，她還一次生兩，是一對特別漂亮的龍鳳胎。他說等他們的孩子生下了，她老婆出月子後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推着孩子去她前夫的村子轉悠，讓那個欺負她的混賬東西知道一下，到底是誰不行。反正等她推着孩子那麽跑了一趟，她前夫那個村子的所有人就都知道那個男人不行的事情了。我說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找時間你也催一下你老公，讓他去醫院檢查一下。

如果他不去，他就是心虛。那麽那個時候，我們也能在孫家活的堂堂正正的。那個時候他們家就不能再逼着你吃藥打針了，到時我們就挺直了腰杆待在孫家。到時孫家對我們好，我們就可憐可憐他們，勉為其難的待在他們家裏也是可以的。但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可能有問題自己還不去檢查，自己不認清現實，還繼續這樣對你。那這樣的孫家，你也沒必要繼續待着了。到時只要你一句話，我就安排你跟孫世男離婚，到時再給你找一個更好看更能幹的小夥子。”

劉婳吃着酸奶，侃侃而談着。

看着被自己的父親保護了一輩子的母親，劉小英露出了苦澀的笑容：“這事情那有那麽容易，我們怎麽能因為別人不能生育，就選擇跟自己的丈夫離婚呢？”

劉小英的話，給了劉婳一種，她其實隐隐約約知道自己身體是沒毛病的感覺。

拿着小勺子稍微的頓了一下，随即劉婳便望着對方面帶諷刺道：“我們為什麽不能？你信不信今天如果你去醫院查出一個你确定不能生育。那不管是什麽家庭，最後都會想方設法的把你逼走。但如果是男方有問題，他們就會下意識的瞞着這個結果，并且想方設法的把這個不能生育的髒水倒在女方的身上。最後還會虛情假意的勸着女方留下，說什麽你不能生育也沒有問題，到時我們可以勉為其難抱養一樣的話。這樣的話，那些比較單純愚笨的女孩子，可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真實情況。可能到死，都對他們感恩戴德了。

反正你的事情，你自己上心一點，找時間你就催孫世男去檢查。他如果不去檢查，他就是心虛。到時他如果再動你一下，再逼着你喝藥打紮，我就做主把你領回家。我們劉家的女兒，你可以軟弱善良，但卻不能軟弱善良到讓別人騎在你頭上拉屎撒尿。要是這樣，你讓我百年以後還怎麽跟你死去的老爸交代。你在怎麽對得起，你爸爸榮譽軍人的稱號。”

看對方始終在自欺欺人，劉婳最後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接把一切挑明了。

而聽着自己母親突然說出的話，劉小英抖抖嘴唇後，下意識的反應就迅速的紅了眼睛，然後轉頭默默的落起淚來。

“英子！”

對方轉身時，劉婳看到了她後頸頭發下的一片青紫。

她以為對于這樣的情況，她已經做好所有的心理準備了。但在湊過去，小心翼翼的拉起對方後背的線衣時，看着對方後背上成片成片的青青紫紫。作為一個女人，劉婳瞬間就淚流滿面了。

然後在反應過來時，她就已經一下子起身下了床。并且拿起桌上的一個酒瓶子，直接怒氣沖沖的向着西廂房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