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掄起瓶子, 直接給人狠狠的一下，這種事情劉婳以前幹過一次。

她感覺自己的性格算是特別的溫柔文靜了，但是一次跟大學室友以及她們的男朋友聚會時, 意外發現自己好朋友戴着墨鏡的眼睛上是一片烏青後。

在反應過來時，劉婳已經掄起面前的酒瓶子狠狠的砸向了對方男朋友的頭頂上。

因為這個, 他們一行人還被派出所請了過去。

最後這事, 是自己好朋友威脅那個男人, 說如果他敢追究不和解。自己就把她偷偷拍攝的家暴視頻發微博上，讓他身敗名裂才告終的。

而到了此刻，等劉婳再次反應過來時。

她已經在床上的孫世男和楊瑞同時擡頭叫她媽時，她已經把手上的啤酒瓶子狠狠的砸在對方的腦袋。

“碰！”的一聲過後，躺在旁邊的楊瑞因為震驚下意識迅速坐了起來。

而被狠狠的一下後，有點懵的孫世男, 則是擡手下意識的摸向被砸的部位。

在他擡手的瞬間, 後面感覺的不對的劉小英已經沖了過來。

但見她過來，劉婳卻把砸了對方一下，但卻依舊沒有破裂的啤酒杯, 再次重重的砸在對方的腦門上。

“沒用的東西, 自己沒有本事讓我女兒懷孕，你就把氣撒在她的頭上。我問你，我劉家好不容易養大的閨女, 就是讓你這麽糟蹋的？”

劉婳平時最看不起家暴女人的畜生了, 伸手拿着這次終于被破裂的啤酒瓶，最後劉婳用尖銳的瓶子缺口抵着對方的脖子上。随即她又用另外一只手，迅速的把對方從床上拽了下來：“給我滾, 我這個床這個被子, 是給我女兒的丈夫準備的。從今天開始, 你不再是是她的丈夫。如果你自己識趣，你就拿着身份證和戶口本，自己過來求我們跟你離婚。但如果你不識趣，我就寫無數的大字報，把你性無能還家暴虐待媳婦的事情，全部都貼到你們村子。看以後還有沒有那個倒黴鬼，敢把女兒嫁給你。

你也不要說什麽我會害怕你危言聳聽什麽的，我光腳的不碰穿鞋的。為了女兒，我都能做出一瓶子紮死你的事情，不信你就試試。我給你一星期時間，一星期時間你如果不過來，那你就等着我的大字報和法院的離婚傳票吧。”

到了此刻，即便心裏害怕，但劉婳還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和表情，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加的嚴肅和恐怖。

拿着手上的啤酒瓶，刻意的在對方脖子上留下幾道劃痕。随即劉婳就擡頭立即給還在床上的大女婿示意：“楊瑞，你還不趕快下來，把這個不是人的畜生趕出去。”

“哦，哦，好！”

劉家的火炕挺熱的，楊瑞跟被拉下去的孫世男一樣，都是穿着線衣線褲。

擡頭下意識的看看後面跟進來的小姨子，又看看頭上滿是血漬和啤酒液體的孫世男。

在反應過來後，楊瑞便立馬抱起對方的衣服，迅速的拉起了地上的孫世男。

“英子——”

被劉婳兩瓶子弄懵的孫世男，直到此刻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什麽了。

他想解釋，想發火，也想帶自己老婆迅速離開的。

但就在他擡頭一臉憤怒的看向敢打他的岳母時，他看到了對方手上緊緊握着的半截酒瓶子上，上面還滴着幾滴帶泡的啤酒和幾滴特別鮮紅的紅色鮮血。

心裏感覺到害怕，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敢真的打他，最後他就看向自己一向心軟的妻子。

以往的時候，無論孫世男做什麽，劉小英都是選擇原諒對方，理解對方的。因為只有這樣，她之後的日子，才會有一段短暫的清靜和平靜。

但此刻看着對方額頭流出的鮮血，看着對方被自己母親劃破的脖子，劉小英卻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因為就算她再不聰明，她也知道這次她媽是徹底的得罪對方了。現在她的這個丈夫确實是對她露出了可憐巴巴的表情，但如果出這個大門了，或者跟着他回家了。那麽自己将要遭受的，可能是她永遠都無法想象的場景。

想象着在兩人的那個婚房裏，對方坐在她的後背上，拿小刀一下一下刮在她後背，拿煙頭一下一下按在她後背的恐怖經歷。想象着自己這邊笑着迎接對方，對方突然毫無理由的沖自己擡起大腳，重重的把自己踢到在孫家大院的場景。明白經過母親這麽兩下，她只要回去了，就必定會脫層皮，她就本能的後退了。

而且自己母親這麽打了孫世男，在她面前兇神惡煞不可一世的孫世男。此刻竟然連一個屁都不敢放，任由自己母親給他頭上兩下，并且劃傷他的脖子。

突然的，劉小英心裏也隐隐約約的有了一種。原來自己非常害怕的這個男人，其實也就那樣的感覺。

“還不趕快把他趕出去！”

既然劉小英不果斷，劉婳就要逼着她果斷。

看楊瑞拉對方半天都沒有真正拉出去，劉婳扔了手上的半截酒瓶子，再次拿起旁邊桌子上的另外一個完整酒瓶子。

“走吧！”

已經明白一切的楊瑞這時已經看出了岳母的決絕了，在意識到她們是鐵了心後。他再也沒有猶豫，迅速的托起了被打的頭暈目眩的連襟。

“老公，發生什麽了？”

楊瑞剛剛把捂着額頭的孫世男扶出去時，睡在另外一個房間的楊小娟聽到動靜，迅速的跑了出來。

“沒事 ，是世男打了英子，媽讓我先把他趕出去。”這個年代太封閉了，也太封建了。這是一個夫妻只要結婚了，就一定不會輕易結婚的年代。現在但凡那家出了一個離婚的，他們就會在村子迅速的走紅，成為無數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所以即便到了此刻，楊瑞都還有一種，劉家只是在趁機收拾孫世男，并不一定真的會讓他們離婚的感覺。

但他這輕飄飄的話一出，大半夜穿着單薄的楊小娟卻是一下子就怒了：“沒事？這種事情能叫沒事嗎？好你個孫猴子，你敢打我劉小娟的妹妹，你TM不想活了。”

比周圍一般人優越的家庭條件，父親吃公糧身上還有兩個彈痕的事實。還有父母相比一般人，不怎麽太重男輕女，相對嬌慣她們的事實。讓作為家裏老大的楊小娟脾氣不是一般的火爆，只是因為長大嫁人了，去了楊家後她才本能的壓制着自己的暴脾氣。

但此刻，在聽到自己丈夫輕飄飄的一句話後。在看到流着眼淚，從屋子走出的自家妹妹後。

她卻怒吼一聲，直接掄起家裏封閉裏的粗重掃把，直接沖穿着單衣的孫世男沖了過去。

“劉小娟你敢，我剛才讓媽打是我給她老家人面子。你如果敢打我，我肯定會——”

到了外面等溫度一冷，孫世男被砸的暈乎乎的腦袋就恢複了一些。看着沖過來的劉小娟，他立馬推開身邊的楊瑞露出了尋神惡煞的表情。

他就是用這樣的表情吓住剛開始挨打時，還妄圖反抗的妻子的。

他以為劉小娟跟劉小英一樣，都是那種個子特別高，但膽子特別弱小的小女人。

但他不知道，在整個劉家的四姐弟中，作為老大的劉小娟才是打架最厲害的。最為家裏的老大的，她自小就以保護弟弟妹妹為己任。所以從小的時候，她就打過無數的架，就為當時還小的弟弟妹妹撐過無數的場子。這個最好的證明，就是對面的李家姐弟。

此刻見孫世男到這個時候了還死性不改，沖過來時還有點猶豫的她。最後就一點都沒有猶豫，就劈頭蓋臉的沖孫世男掄起了手上的掃把。

“小娟，給我打，往死裏打！”

孫世男的身高在男生裏其實也可以的，大概一米七六左右。

劉婳總說劉家一門女性的身高都很高，但這個高，其實是在這裏女人堆裏很高的意思。其實也是沒有超過一米八，也是一米七幾的身高。

所以此刻，等兩人對上後，劉小娟的身高其實是跟孫世男不相上下的。

但相比孫世男的極端瘦弱，劉小娟常年在家裏帶娃耕地做農活，她的身材卻是那種明顯有力氣的健康微胖型。

此刻見劉小娟伸手拉住孫世男的後背衣服打，并沒有占了下分。

劉婳拿起旁邊的鐵質簸箕，也毫不猶豫的沖了過去。然後她抓住時機，重重的把手上的東西砸了孫世男的後背和大腿上。

“我曹尼瑪！！”

如果是從小養尊處優的嬌嬌女或者城市裏完全沒有幹過什麽重活的女孩子，就算她的身高和體格跟男方是一模一樣的。因為男女先天性的生理不同，她不一定就是男方的對手。

但劉婳和劉小娟，不管家裏條件再好，也是生在農村的。一個早年一直都有幫着家裏帶娃，幹活的。一個嫁人以後，因為夫家還有地，她也被迫幹了很多農活，也屬于一直在鍛煉的類型。

所以此刻，在抓住時機後，她們就不管不顧的直接動手了。

她們兩人，一個是懂法的。知道關于這種所謂的家庭暴力引起的糾紛，就算鬧到派出所，警察最開始的處理手段也是勸和調節，所以劉婳根本就不怕。

另外一個只是單純的愛妹心切，只是讀了幾年書，算是半個文盲，完全顧不上想太多。就在自己母親的鼓動吆喝下，便一點都不顧的直接上手了。

“我讓你打我妹，我讓你打她！！”

劉婳的幾簸箕，劉小娟不管不顧的幾十掃把。很快嚣張了一句，罵了一句曹尼瑪的孫世男就護着自己的頭部，下意識蹲下了身子，完全不敢有任何的反抗了。

見楊瑞好像被吓傻了，最後是豁出去的劉婳，直接提着孫世男脖子上的線衣，把他迅速的拉出自家家門的。

現在是農歷二月份，算是整個新城最冷的時候。在新城清水村這樣的小地方，這個時間根本連一輛班車都沒有，甚至連摩托車這個時間都不會跑。

但即便如此，劉婳還是伸手重重的把對方推了出去。

她只輕輕的退了一下，明顯腎虛無能的孫世男，還誇張的倒在了地上。

“呵——”

看對方這個模樣，劉婳心裏原本還存在的那一點點膽怯和不安，突然的一下子就不存在了。

轉身從下意識跟着的楊瑞懷裏拿過對方的衣服，劉婳在把手上的衣服高高的一件一件的扔給對方後。最後又拿着對方的新皮鞋，一下一下輕輕的拍在了對方的胸口上：“孫世男，其實現在這種情況，你其實可以選擇報警的。我們供銷社裏有共用電話的，你只要打個110，就能讓警察把我們抓走。但如果是這樣，我就可以給警察看一下我女兒的後背，就算有你家暴和故意傷害的證據了。所以，你大可以放心的去報警試試。看警察最後會怎麽判你，又會怎麽罰我。

對了，忘了告訴你了，我家老頭以前是參過軍的。到現在他都去世了，我還能領到國家的錢，就是有他的一些老戰友幫忙操作的。如果你感覺我們劉家，現在沒人了，是你想欺負就能欺負的，你盡管試試。還有我說的五天之內，你不過來主動求着我們辦離婚，我就寫大字報，把你性無能的事情傳揚出去事情，我說到做到。

我們劉家，我丈夫是上過越南戰場的，是給我們家留下無數榮耀的老軍人。我大兒子，現在也在我們新市最大的煉鋼廠工作，是裏面正兒八經的鐵飯碗工人。我家老小，現在高低也在部隊裏。如果你感覺你一個有點小手藝的小木匠，你是能抗衡我們家，你盡管試試。”

捏着那個鞋子的邊緣，屏住呼吸，意思意思的重重拍了幾下。

在說完所有的狠話後，劉婳就沒有再管其他了。就扔了那雙臭鞋直接起身，一腳踢飛面前的衣服褲子，随即轉身直接關上了劉家的大鐵門。

“媽——”

跟着出來的楊瑞，有一種今天才認識自己岳母和自己妻子的感覺。

見對方竟然真的把大門關上了，他下意識的再次詢問道：“媽，你真的要讓小妹跟他離婚嗎？”

“對，我跟你爸平生最看不上沖女人動手的畜生了。在我們劉家，敢對我們家的女兒動手，那就是你不想做我們劉家的女婿了。到時我們才不管別人怎麽想，也不管她在那邊生了幾個孩子，到時我們都會把我們的女兒帶回來的。”

感覺楊瑞這個人，好像對家暴挺不以為然的。

想着對方剛才一系列的反應，劉婳話裏有話的說了一句，随即就大步的向內走去。

劉家的主卧裏，被母親和姐姐一出氣一袒護，結婚六年就受了六年虐待的劉小英才敢真正的大聲哭泣，才敢跟自己家裏人訴說自己這些年受的委屈。

劉婳進去時，劉小娟正在查看對方後背的傷痕。

在發現對方後背的傷痕異常的誇張，竟然黏住了她裏面的背心，明顯是新添的後。最後連劉婳都沒有忍住了，怒其不争的說了幾句，對方為什麽不早說的話。

“我——”

為什麽不說，最開始可能是震驚和意外，後來是感覺到丢人。再到後來，好像是因為自己肚子不争氣，她就不敢反抗了。再到後面，她好像被打怕了。而且對方每次打完她後，就會對她特別好，就會跪在她面前求原諒，說他不是故意的。說他是因為結婚六年還沒有孩子，心裏郁悶才找她發洩的。

反正從最開始的想反抗，也反抗了幾次。但被對方打怕了，也打服了後。最後她就什麽都不敢做了，就變态的一直忍耐着，一直原諒着。

而且她是家裏的老二，她有一種自己出這樣醜事，爸媽不一定會幫自己的感覺。因為相比她自己，父母好像更加看重他們的第一胎，對于自己好像也就那樣的。至于兩個弟弟，他們一個是家裏的第一個男孩子，一個是最小的老幺。好像天然性的，就受到父母和姐姐的喜歡。

更何況，前幾年她家唯一能挑事做主的父親，也意外的過世了。

所以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她就一直忍耐下來了。

但此刻，在明白自己受了委屈，母親和姐姐也會給自己撐腰後。懷着慶幸和後悔的心思，劉小英在向她們展示自己傷口和委屈時，也真正的放肆大哭起來。因為這一刻，她是明白母親是鐵了心讓她離婚的。是不會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語，選擇把她重新留在這個家裏的。

三個劉家的女人，在裏面哭哭啼啼又義憤填膺着。

餘光掃到她們解小姨子衣服的舉動，今晚遭受到一系列沖擊的楊瑞下意識的迅速退了出去。

剛好這個時候，隔壁屋子傳來他最小閨女哇哇的哭啼聲。然後大冬天還穿着單衣的楊瑞，就順勢去了妻子未出嫁前住的閨房，去哄自己正在哇哇大哭的小閨女了。

剛進那個屋子時，一直在外面受凍許久的他，忍不住突然的打了一個寒顫。

想到這樣的天氣，孫世男竟然濕着頭發傷着腦袋被劉家趕了出去。他在表示同情的同時，也慶幸自己偶爾跟自己老婆吵嘴時，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動過手。當然通過今天妻子的戰鬥力，楊瑞也深深的懷疑，他們兩人如果真的幹起來，他是不是對方的對手。因為本質上，他現在這個文弱書生的模樣，跟長期腎虛的孫世男，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他在這邊胡思亂想着，劉婳她們在認真的查看着劉小英的傷口。在劉婳的提議下，劉小娟還翻出了她老爸的那個相機，打算趁機給劉小英後背拍攝幾張相片。以防萬一最後孫世男不來主動離婚，他們終于走起訴流程時，好把這些當做證據拿出來。

衆人在這邊忙活時，被打的暈暈乎乎渾身都疼的孫世男搖搖晃晃的來到了清水村下面的主街道上。

在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站了一會，意識到在這個小地方，晚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車子經過後。

在想了又想後，他終究搖搖晃晃的進了這邊唯一亮着的供銷社。

“你，你要幹什麽？”

快到晚上十一點了，眼瞅就要到自己下班正式關門的時間了。看到一個渾身冒着酒氣，頭發全濕，身上還有一些血漬的醉漢突然搖搖晃晃的走進來。感覺到晦氣又緊張，整個過年期間一直負責看店的杜平下意識的站了起來，神情也下意識的緊張起來。

“我打個電話！”

慶幸自己有随身帶錢包的習慣，在豪橫的掏出一塊錢大鈔後，随即搖晃着身子的孫世男就迅速撥起了他現在唯一記着的那個電話。

電話打通了，說了兩句好話，拜托對方叫一下自己父母後。

最後孫世男也沒有挂電話，就把那個紅色的電話放在一邊，然後他就坐在供銷社的那個打電話的小凳子上。深深的吸着粗氣，再次扭曲着五官，小心翼翼的摸向自己的腦袋和肩膀。

他腦袋上都流血了，肯定傷的不輕，他懷疑至少是別人說的什麽腦震蕩了。

他後背上，被劉小娟那個多事的賤女人不停的打了幾十下，肯定也真正的傷到了。

咬牙切齒的低低咒罵着，之後等被他放在一邊的電話，終于響起了自己父親熟悉的聲音後。

作為家裏唯一男丁也是老小的孫世男，一拿起電話，就忍不住委屈的哭泣起來：“爸，我被劉畫那個老女人打了。她在我頭上來了兩瓶子，後來她那個不要臉多管閑事的賤女兒，也拿着掃把打了我幾十下。我被他們打破了頭，光着身子趕出來了。現在這邊根本就沒有車，你趕快找堂哥或者其他人，來這邊接一下我，順便帶我去個醫院。”

“不是，都這樣了你怎麽先給家裏打電話啊。你先打電話報警，讓警察送你去醫院啊，順便讓他們把劉家人都抓起來啊。他們敢這麽過分，你怎麽還顧忌他們啊。”

從半夜被鄰居突然叫醒時，想到今天自己兒子是陪着自己兒媳婦回娘家的。幾乎是考慮都沒有考慮，孫爸爸就本能的猜測到一切。

所以之後等聽到兒子的哭訴後，等确定了自己的猜測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怒其不争，鼓勵對方趕快報警打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