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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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葉輕朔不宜坐馬車的相比起來,還有鐘燕的不宜收拾行李。
他本以為和師妹正式道了別,又送走了葉輕朔,這次出行理應是一帆風順了。
不想這位葉姑娘,這麽出去一趟,又救回來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和上一次是同一個人。
鐘燕一邊為孟非途檢查傷口,一邊感嘆道:“孟公子,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孟非途半倚在床柱上勉強笑道:“其實我只是一直沒有走遠而已。”
一旁磨着藥粉的葉輕朔臉色微僵一下,竟是疑心是不是因為他把錢都給了自己的緣故?可是從這裏去京城也不難,他說出自己是承州孟家的人,有的是大把的人會幫他的。
故而,葉輕朔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孟公子為什麽沒有走遠?”
孟非途微微垂下眼睫,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十分可憐無助:“是我自不量力,以為以我當時的情況可以離開的,葉公子千萬不要多想,在下并不是為了報答葉公子的恩情,才偷偷躲起來不走的。”
鐘燕:“……”
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奇怪?果然還是孟公子的說話風格。
葉輕朔:“……”
你這樣子說,我很難不多想啊!
就在屋子裏氣氛微妙的時候,阿緋端着剛燒好的熱水走了進來,不過雖然他已經遭逢了家族變故,但到底是涉事未深,因此看不懂屋子裏的暗流湧動。
故而阿緋乖巧的走到葉輕朔身邊道:“公子,水已經燒好了!”
葉輕朔心不在焉的搗着藥:“你端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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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途則是在那個小鬼一進門就注意到了他,先前他就知道黎霧給葉輕朔帶來了兩個下人,再加上剛剛下車的時候,他一個勁兒的扮傷重,因此并沒有看到那兩個下人的模樣。
如今再看只覺得隐約有些眼熟,但又一時想不起來是誰,最後只是在那小鬼走近的時候,略微有氣無力的開口問道:“先前沒在葉公子身邊見過你,你可是葉公子新收的?”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這個屋子裏,葉輕朔和鐘燕都莫名有些害怕孟非途開口說話,就連現在也是。
他們總覺得孟非途說話很微妙很奇怪,但是又說不清楚是哪裏不對,總覺得他下一刻就能說出什麽驚人的話來。
果不其然,在得到了阿緋确定的答複之後,孟非途突然顯得神色有些黯然:“先前葉公子說不喜歡有人待在他的身邊,我還以為真的是葉公子喜歡獨來獨往,原來葉公子只是不喜歡我待在他身邊罷了!”
這次連端着水盆的阿緋都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了,他沒想到自己只是随意的回了他一句問話,竟然惹來了對方如此的愁思,而且因為他最近的心思敏感,他竟然從中隐約聽出了另一個意思。
都是因為自己和妹妹的出現,才讓他失去了陪伴在葉公子身邊的資格。
一時間阿緋只覺得端着熱水的木盆都成了發燙的熱水,快把他燙的落荒而逃了。
葉輕朔則是手下的藥杵“咣當”一聲撞在了容器上,若是沒有今日孟非途的舍身相救,她一定能冷笑着回他一句“我就是不喜歡你待在我身邊又如何”?
然而現在這種情況,說那樣的話難免有些英雄氣短,最後她只能面帶微笑的道:“葉某并沒有欺騙孟公子,葉某真的不喜歡人跟着。”
孟非途卻是一臉我很懂,我都明白的樣子看着他:“葉公子不必安慰在下,一定是在下惹得葉公子厭煩了。再說了,如果葉公子真的不喜歡人跟着,怎麽會在在下離開不到兩日,身邊就跟了兩個仆從?”
葉輕朔:“……”
是啊!如果自己不喜歡人跟着,為什麽身邊一下跟了兩個人?這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葉輕朔只覺得自己都要被他說的心虛了,還有什麽叫惹自己厭煩了?他們前兩天都沒有說上十句話吧?
“這個……他們不是仆從,你也沒有惹我厭煩,再說了,你不是說要報答我嗎?今天也算報答了,咱們就互不相欠了。”
誰知葉輕朔不這麽說還好,一說完孟非途反而更有話說了,只聽他苦澀的笑了笑:“葉公子這是又想趕在下走了嗎?”說着孟非途按住了鐘燕給他擦洗傷口的手,“既然如此,鐘神醫也不必幫在下清理傷口了,在下這就告辭了!”
鐘燕被他按住的時候還一臉莫名,一聽他要走急忙按住他:“你瘋了?你這傷口可是離要害就差那麽一點了,現在不止血,你會死的!”
他這話倒不是假的,孟非途這傷口雖然避開了要害,但是要是失血過多,确實會死的。
孟非途一邊起身一邊留意着葉輕朔的神色,見他低着頭不看這邊也不說話,幹脆站了起來:“無所謂,鐘神醫,在下這條命早應該在幾天前就沒了,今日之後就算是死了,也不過是把欠了葉公子的恩情償還了。”
鐘燕只覺得對方越說越離譜:“孟公子,這救命之恩也不是這麽報的吧!就像葉公子說的,你今天也救了她一命,你看這一來一往,不就扯平了嗎?來來來,躺好,我先給你把血止了。”
孟非途卻道:“這是你們的報答方法,不是在下行走江湖報恩的方法,救命之恩,當以命報之,是在下的原則,在下一向恪守自己的原則,絕對不會因為別人的勸說而改變的。”
鐘燕:“……你這個原則是不是太極端了?”
“所以在下不會,也不願給葉公子造成困擾,在下的這條命鐘神醫也不必救了,省的浪費鐘神醫的精力和藥材!”說着孟非途推開了鐘燕,朝門口走去。
這下鐘燕是真的沒開口的理由了,要說什麽?要怎麽勸?人家說了人家恪守自己的原則,他要是自作多情的救了,那不是打破人家的原則嗎?
雖然他也絕對對方的原則太過苛刻離譜,但是千人千面,尊重他人才是行事的标準。
無奈,鐘燕只好看向了葉輕朔,見對方依舊低着頭沒有說話的意思,這才不得不又看向了快要走到門口的孟非途。
就在孟非途要走過葉輕朔的身邊時,一滴鮮血砸落在了葉輕朔的腳邊,也似乎是這滴鮮血才讓葉輕朔回過了神:“孟公子想要留在葉某身邊?”
葉輕朔問話的同時也擡起了頭,目光緊緊的鎖住了孟非途:“你真的想要留在葉某身邊?做什麽都可以?”
在孟非途胡攪蠻纏的說自己嫌棄他的時候,葉輕朔其實特別生氣,總覺得對方無理取鬧。
孟非途救了自己這件事誠然不假,可是他那極端的報恩原則卻讓人十分的困擾,而且不說這個,就是單說他們前世把對方視為眼中釘的過往,她也不想這個人留在自己身邊。
再說了,她就算同意了孟非途留在她的身邊,她又怎麽把他帶進去?到時候不用她動手,葉昌也會動手殺了他。
可是讓孟非途死,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沒有想過,何況今世他又救了自己。
葉輕朔自認不是無情無義之人,自然也做不到看他死。
孟非途往前邁出的腳步收了回來:“只要葉公子讓我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在下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的。”
葉輕朔只覺得聽的額頭的青筋直跳,真是造了什麽孽,今世才手賤救了孟非途?
不對不對,也不能這麽說,畢竟若是沒有她今世救了孟非途,那可能今天她就死了:“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但是有些話我要說在前面。”
“第一,你要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可以,但是我不要付出生命的救命之恩,你可以把我的生命放在前面,但是要在我陷入極度危險的境地才可以,而不是像剛剛一樣張口閉口就要以命報之。”
“第二,我之後要去葉丞相府,但是我不能帶你進去,你要是能想辦法混進去,你就可以留在我身邊,你要是不能,那就自便吧!”
說完了這兩點,葉輕朔才又問:“要說的我已經說完了,你同意就躺下來治傷,不同意就請便吧!”現在的救命之恩還真是不太好承受,下次她肯定不會随手救人了。
當然,此時此刻葉輕朔還不知道遠在北方戰場之上,還有一份“救命之恩”等着報答于她。
孟非途聽到葉輕朔這麽說了,立馬轉身走回了床邊乖乖躺下,同時還不忘對葉輕朔道:“葉公子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聽你的話的,我會努力混進葉府找你的。”
孟非途說完後突然覺得有些奇怪,當然不是因為自己的怪話,而是因為葉輕朔和葉府的關系,這一世好像有些奇怪?
先前他只以為是因為他的插手,改變了一些事情,可是現在想想,好像有很多地方都和他記憶中不同了。當然,也許是時間太久了,畢竟有十幾年了。
葉輕朔聽到他的話額頭的青筋又是跳了跳,正好手裏的藥也磨好了,她把藥交給鐘燕後道:“鐘神醫,這裏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我先出去透透氣,阿緋留下來幫你吧!!”
說完,葉輕朔開門走了出去。
阿緋卻是有些忐忑的走到床邊給鐘燕幫忙去了,只是,阿緋依舊有些回不過神來,滿腦子都是孟非途的“報恩”原則,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江湖人士嗎?怎麽有點像撕不下來的狗皮膏藥?
鐘燕一邊給孟非途的傷口上撒藥粉,一邊在心裏嘀咕:“看來這位孟公子的‘報恩’原則,也不是不能改的啊!這不是,葉姑娘這麽一說他就立馬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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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緒煩亂中